话音未落,姒玉的身体直直往下滑落。 “道长......”姒玉还在捏着尾调子呼喊玹度。 女郎软如渗水绵的语调在欲盖弥彰地掩饰什么,只是玹度早已看穿。 玹度没有计较姒玉的心机,只被迫品茗那种弥漫在四肢百骸的触感,它再度侵袭进玹度脑中,柔到不可思议。 他想看看,他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玹度喉结上下轻动,复而他及时伸手捞起姒玉,用上了些许力气,十指在触及姒玉的娇躯时沾染上密密麻麻的痒麻,“贫道扶你进去。” 须臾间,玹度掸了掸手,调整好姒玉的姿势,搀扶姒玉进去。 姒玉在玹度的扶下,佯装勉强站住脚,她状似惊魂未定,还在呢喃。 “道长。”姒玉叫着,指尖无意地掠过玹度的手背。 “玹度道长。”她的嗓音瓮声瓮气。 “玹度......”姒玉无意识地呼喊,头一回唤出了玹度的道名。 玹度面不改色,让姒玉坐在圈椅上,为姒玉端来一盏茶,道:“施主,先喝点茶。” “好。”姒玉嗓音无力。 她苦着一张脸,慢吞吞接过玹度端好的茶,细细呷完茶,再把茶杯还给玹度,递过去茶杯时,姒玉的手柔软无骨,指尖正大光明地划过玹度修长的手。 她的手是温的,而玹度的手却是凉丝丝的。 姒玉的指尖温度给予玹度一点暖意。 玹度幽幽搁置好茶盏。 “施主——” 玹度刚说话,就被紧张的姒玉打断,“道长。”姒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的地方,咬唇道,“我是不是叨扰到你了?” “对不起。”姒玉垂眼,双手揪在一起,胡乱绞着芊芊素指。 “无碍。”玹度道。 “施主,你先在此休息一下吧,稳定好情绪。”玹度体贴道。 姒玉拧巴着手,羽翼似的眼睫颤动数下,复而缓慢地抬起一双晶莹的眼,眼尾的红痣清晰可见,醒目勾人。 窗户上收起的竹编帘偶尔晃动,发出沙沙声,衬得房间愈发悄无声息。 只听到姒玉结结巴巴说:“道、道长,我能不能今日在你这......” 姒玉满含期待地觑眼始终站立的玹度,睫毛不住扇动,像蜻蜓在水面展翅,“睡一晚?” 说罢,姒玉不敢再看玹度一眼,生怕他拒绝。 一时阒无人声,幽谧异常。 玹度半披浅光,面容深静,默观姒玉,许久之后,他缓声道:“若能让施主消除恐厄,贫道没有理由反对。” “真的?”姒玉抬头,控制不住前倾身子,去勉力捻玹度的衣袍角。 玹度颔首,微不可察地拽回衣角。 觉出玹度动作,姒玉勾起嘴角,愈发用力捏住边角。 姒玉抬头的一瞬间,冷笑消失,她专注地看玹度脸庞,不错过他面上任何情绪。 “道长,你会不会不方便?”姒玉细声细语。 玹度摇头,目光沉静。 姒玉羞涩地低下头,尾指微微勾起,缠住玹度衣料,一下又一下地刮动。 在玹度看不到的地方,姒玉眼尾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珠浮动,集聚在尾部,斜看侧方,泪痣闪耀夺目,一颦一笑皆是得逞后的雀跃。 落在肩窝的发丝也在细微地晃动。 玹度:“稍等一下,贫道为你铺好床。” “啊,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姒玉假意推脱道。 玹度:“施主,你有伤在身,不方便,况这只是小事,贫道一人足矣。” 姒玉不太好意思道:“那麻烦道长了。” “嗯。” 玹度的静室只有一个睡房,好在被褥还有一套。 玹度执烛台进内屋,点燃屋内的灯,把自己原先的被套等换下,取来新的被衾换上,再带姒玉进来。 这是姒玉头一回进玹度的寝房,好奇地打量四周。 屋子里简洁、清雅、朴素,除去必要的衣柜、箱笼、桌椅、床榻,再没有其他多余物件,连一副神仙的画像都没有,像陋室。 倒是符合玹度性子。 若非屋子里有人住的痕迹,都会让产生错觉——是间被搁置的内室。 “施主,你睡这张床即可。”玹度指着靠墙的木床道。 姒玉扭头,不确定道:“道长,那你睡在哪?” “贫道睡在外间的榻上。” “安心睡吧。”玹度说。 “谢谢你,道长。”姒玉说。 玹度颔首,置好姒玉的竹拐,去外间。 姒玉突然叫住了玹度。 “道长。” 玹度转头,回眸,掀开眼帘,眼底携着细碎的暗光。 只见坐在床上的姒玉抬手,侧面对玹度,以手背掩唇,掩住自己的愧色和难为情,低垂着眼皮。 两人中间一片宽敞,没有任何阻拦物。 忽地姒玉撩开左眼,眼珠凝固在尾端,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柔媚感,她飞快地看玹度一眼,说:“谢谢你。” 已经记不清这是姒玉第几次同玹度说谢谢。 彼时,姒玉眼横如波,媚眼如丝,有缕缕看不见的丝线从姒玉美目中钻出,牵出一座无色的弦桥直搭在玹度的心口。 眨眼间,严丝合缝地包裹住玹度缓缓跳动的心脏。 气氛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浓稠起来,空气中犹似飘荡着不易察觉的甜香,如蜜罐中的糖。 黏.腻。 玹度下意识捏住手心的竹伞,可这时他才发现竹伞竟然没有在手中。 回想起来,竹伞被他放在外面。 玹度立即别开视线,略一眨眼,唇线微浮,从喉咙间闷出一声:“嗯。” 姒玉没再说什么,道:“道长,明天见。” “贫道就在外面。”玹度道。 回到外间,玹度先是用白帕擦拭好自己的竹伞,想起要换一身中衣,可内屋有姒玉在,玹度权衡左右,作罢。 不久,玹度举目望眼内屋,里屋传来的响动很轻,却逃不掉玹度的耳。 他静观片刻,一双漂亮的眸子明灭不定,修长的指轻轻点过小几,转而灭了屋里的灯,没有换衣,阖上眼睡下。 寝屋里,姒玉慢慢躺下。 屋子里没有香气,但床榻半空却有挥之不散的浅香,姒玉眨眨眼,终究是忍不住掩唇发笑。 玹度肯让她进屋,并睡在他床上,姒玉想,玹度定然是有所动容,不然不会允许。 玹度此人看似谦和有礼,实则十分清冷疏离,即便这些日子姒玉故意接近玹度,仍然能感受他对她的疏漠。 中间好像隔了天堑。 但现在可不同了。 心血来潮下的饵食,等到了快上钩的鱼儿。 作为岸上拿竿垂钓的钓鱼人,姒玉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在玹度的床上肆意乱舞,为非作歹,胡乱滚动,好让玹度的床都染上她的体香。 姒玉好像有无穷的精力有待发泄,轻轻滚了好一阵子,等身子倦怠了,她才停下。 今日目的达成,她也不打算再吵玹度,平复好心情,沉沉睡去。 . 残月渐渐隐没,东方迎来日出,曦光冉冉,照耀整个大地。 略敞的内屋,落针可闻,姒玉走出房间,发觉玹度已经起来。 眼下他身着天青色的宽大道袍,发髻上依旧插.有一支桃木簪,发丝挽得完美,没有一点遗落的头发坠下,一丝不苟,席地而坐。 他就着开的窗,坐姿端正典雅,低头阅览经书。 人融于景,颇有几分文雅意境。 姒玉不禁想起山水诗赋中提及的神仙般的如梦如幻的画面。 玹度像山水环绕的雅亭中的遗世独立的人,虽乃凡人,胜似真仙。 更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日,玹度身上慢慢少了从前那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道长。” 耳畔响起女郎声线,玹度从容地盖上书,搁在矮案上,偏头看过去,“施主,昨晚可睡得安稳?” 姒玉说:“昨夜很好,多谢道长不介意让我留宿在此。” 忽然,姒玉想起什么,询问:“道长,如果我今日也睡得不好,能否再过来住一晚?” “就一晚!”似乎是怕玹度拒绝,姒玉再三强调是一夜,最后一晚,甚至姒玉还举起了食指。 “可以吗?”姒玉咬唇。 玹度没有回话,只起身站起来,走进姒玉,在相隔三尺时顿下步伐,然后才道:“你确定要再留一晚?” 嗓音平淡,语调漫不经心。 “道长,没说一定要留,我就怕我再做噩梦......”姒玉慌忙地低下眼眸,不与玹度的眼神正面对上,而是偷偷瞟头顶的玹度一眼。 他颀长的身影完全把娇小的姒玉盖住。 玹度眉眼清雅,在透光下,肌肤泛出寒玉般的冷感,“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姒玉不禁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灿烂而羞涩,全然倒映在玹度眸底。 玹度微不可察地别眼,径自越过姒玉去里屋,找来一件外衣,给姒玉,道:“贫道送你回去。” “好。”姒玉受宠若惊地披上外衣,欣然答应,尽管回屋距离仅仅几步之遥。 “对了,道长,今天你能给我做菜吗?”出门后姒玉对旁边的玹度说,言中之意是姒玉的得寸进尺。 “道长,你上次给我做的菜可好吃了,我现在还馋着。”姒玉语气天真无邪,眼底是满满的膜拜,对玹度厨艺的崇拜。 玹度面色不改,只说:“你想吃什么?”便用那把没来得及开锋的薄刀。 “吃鱼,还有......其他道长自己看着办,只要是荤菜,我都爱吃。”姒玉摸了摸自己小腹,说得实在。 这大抵是姒玉在玹度面前唯一没有掩饰的爱好了。 姒玉也从未觉着女郎吃荤很羞耻,毕竟现在这世道贵族都喜食荤,酒池肉林,恣意张狂。 往昔姒玉食荤,是为了脸面,是为了学习其他贵族的习性,后来,姒玉是真喜欢上了。 而且姒玉在玹度面前说爱吃荤,是让玹度更快记住她,记住她的口味,也让自己过过好日子,她可不想当苦行僧,天天吃粥、吃斋菜,没劲儿。 另一方面,姒玉还有点小心思,她企图借此潜移默化诱导玹度,看能不能让他破戒。 “好,贫道会再去后山一趟。” 玹度:“施主,你还有什么缺的?” “承蒙道长关心,暂时没有了。”姒玉如实道,她现在什么都不缺,而且身上还有从萧英那个冤大头那得来的两贯钱和值当物件。 这些正好给姒玉傍身,充当日后她去建康的盘缠。 到了繁华的京都,姒玉收买人心,打探消息,都少不了银子,她不可能找郗三郎要钱,这样只会败坏她在郗三郎心中的印象,是以,姒玉才会选中傻大头萧英。 姒玉与之虚与委蛇,皆是为骗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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