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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斜坡下不仅碎石遍布，还笼着大片的树影枝干，感受着绳子上的拖拽力，萧意眠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茶烟松开了绳子，抓着一旁的树干勉强稳下身形。 她虽然也想带着这群少女一起走，但是她们一起的目标太大了，从这里滚下去虽然会受点伤，但还是有逃跑的机会的。 收回目光，萧意眠听着头顶那群山匪的动静，也不敢再浪费时间，带着茶烟沿着身侧枝干朝着斜坡的另一侧行去。 ......... 夜色渐浓，倾盆大雨轰然来临，两人拖着满身疲倦躲在这身处荒山之中的破庙中，打算等雨小一些再离开。 疏风刮着那破败的窗户咯吱作响，零落的雨点从瓦缝中淌下，抱着一堆干柴的茶烟走到背风的墙角处，简陋的架子上搭着几件些许湿润的外衫。 茶烟将手中干柴放下，走到依偎在火堆旁的萧意眠身侧，看着姑娘脸色苍白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些许心疼，伸手探向少女额间，关怀道： “姑娘，可好些了。” “好多了，茶烟柴火够用了，你也坐下烤烤吧。”如今早已入冬，温度本就寒凉，措不及防被淋了这一身，本就身体羸弱的萧意眠自然有些扛不住冷意，双手虚放在微弱的火堆旁，汲取着那稀薄的温度。 手背感受着少女额间微凉的温度，并没有高热的迹象，茶烟缓了一口气，“姑娘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同茶烟说，万不可藏着掖着。” 萧意眠点点头，打了一个哆嗦，朝着火堆又挪近了几分。 茶烟见状收回手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火，火势顿时旺了些许，随后站起身来，目光打量着四周，最后落在不远处那些干草上。 走上前将干草抱回来堆在萧意眠身侧，勉强也能起一个保暖的作用，不过缺点就是不能离火堆太近容易燃起来。 雨声渐小，残破点点寺顶落下稀疏光影。 细碎火光跳跃在半空中，萧意眠揪着身上皱巴巴的外衫缩在干草堆上，小脸浮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润，目光担忧的望着破庙外，茶烟说出去寻点退热的药草，可过了这么久都还未回来。 火光投影在她的脸上，添着几许暖意，萧意眠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站起身来，可还未走几步，脑袋一怔，眼前便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色彩。 整个身子后仰跌坐在地，半天都未缓过来，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本以为是茶烟回来了，结果一抬眸却瞧见了两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抱着一名六七岁的女童走了进来。 瞳孔倏然一缩，充斥着莫名的恨意， 这两人她曾见过，在萧家出事的那一晚，这两人便站在那火势滔天的萧家门前，可是事后无论她与阿兄怎么查都找不到这两人的踪影，没想到如今却在此处碰上了。 而这时两名乞丐也发现了坐在火堆旁的萧意眠，瞧着少女那憔悴却难掩姿色的面容和身上略显华丽的衣裙，两人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些许隐晦碎光划过眼眸。 其中那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老媪扯了扯抱着孩子的青年，使了一个眼色。 没想到来此躲个雨还有意外收获，这小娘子看着虽然病恹恹的，但姿色却是上等的，再加上这个怀里的这个小女娃，等会定能够卖一个好价钱。 青年抱着怀中昏睡不醒的女童留在原地，老媪则放轻脚步凑了过去。 还未靠近，萧意眠便闻见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酸臭味，心中愤恨涌上心头，挣扎着坐起身来，恨不得手刃了眼前人，可一动眼前便晃过阵阵花白，眩晕感不断袭来侵蚀着她清醒的神志。 而那老媪也趁机凑了过来，见萧意眠这般难受，眼眸中闪着算计的光影，脏兮兮瞧不清面容的脸上露出些许关怀道：“小娘子，你没事吧？” 看着这老媪故作温情的模样，萧意眠眼眸中的怨恨愈加深了几分，强忍着不适抽出火堆里的干柴便朝着老媪身上打去，语气沁寒如霜，“给我滚远点。” 老媪一时不防被烫了个正巧，些许火星落在她衣摆上，兀的便燃了起来，吓得她尖叫一声，慌乱拍打着衣摆灭火，可她衣袖上满是黝黑的污渍，这一拍反而将火势又引到的手上。 见状不远处的青年，连忙将孩子放在置放着佛像的供台前，过去帮忙。 火势蔓延的并不大很快便拍灭了，老媪看着自己双手被烫的红肿的模样，又看了看脏兮兮衣摆上落下的几个孔洞，看向萧意眠的目光顿时凶狠了不少，但看着那依旧燃着火光的棍子目光多又多了些许胆怯，毕竟被火烧的滋味并不好受。 只能将目光转向了一侧的青年，浑浊的目光中闪着些许精明，手指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望了望手持木棍的萧意眠。 萧意眠一眼便看出了这老媪打的什么算盘，扬起棍子便毫不留情的抽了过去，青年躲闪不及，被一棍子敲懵了，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好几棍落下，老媪见状想要上前帮忙，也被乱棍抽了好几下，一时间破庙里哀嚎四起。 但萧意眠如今情况终究体力有限杵着棍子，急促喘息着，白皙的额头冒出些许冷汗，眼前场景开始蒙着一层薄雾。
第14章 萧家旧事 看着躺着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两人落下的目光却依旧透着几抹冰寒，嗓音微哑冲着两人威胁道：“再不滚，我不介意再赏你们几棍子。” 说着又微微扬起手中棍子，原本还躺在地上的两人也顾不得疼痛直接便跳了起来，抱着供台前的孩子，落荒而逃。 破庙再度恢复了宁静，听着庙外动静渐远，早已强弩之末的萧意眠整个身子倏然晃了晃。 额间烫意染着浓重的眩晕感不断袭来，木棍杵着地面尽力保持着平衡，可却没有什么用处，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入干草堆中不省人事。 恍惚间她好像又梦到了十二岁那一年的一场旧事。 那是一个上元节夜，府苑明火亮堂，本该热闹非凡却映着满院尸首四溢，血色淌出一条蜿蜒细流，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剑影明晃，利落取人性命。 男人半跪于地一身素裳，沁着斑驳血污，明明早已不敌，却依旧固执的拦着眼前众人，只为拖得一星半点时间。 可孤身一人终究难敌数人，一口鲜血挥洒落下，男人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长剑，无力倒下，气息消没，目光却依旧凝望着那树影遮掩的长廊，不肯瞑目。 几具残破尸首高悬于府门之上，孤月映着满地血红，妇人带着侍女踉跄来到门前，还未迈出门槛半步，身后一只箭羽裹着寒光冷冽袭来，妇人扭头还未反应过来，侍女便已经挡看上前。 血色挥洒落在脸上，怔色在眼眸中无限放大，看着侍女倒下的身影，妇人强压下心头悲怆，咬牙扭头继续往街道上逃去。 血色渲染在素色的灯笼上，寒风轻轻吹动，光影昏惑落下，妇人终究还是没能彻底逃离，身影单薄缓缓倒下，血色在地面上蔓延铺开，微睁的眼眸投向那树影垂落的街巷，嘴角噙着一抹极浅温蔼。 而不远处的阴暗巷道里，十二岁的萧意眠与兄长蜷缩在阴影里，目光惊恐的望着那些黑衣人，不敢弄出一星半点的声响，生怕将人引了过来。 那些黑衣人并未久留，确认完整个太尉府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为首的黑衣人对着一旁的两名衣衫破烂的乞丐吩咐几句后，便带着人悉数离开了。 见那些人离去，缩在幽巷的兄妹两扒着巷口小心翼翼瞧着，目光依旧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并不确定那些人是否真的走远。 而那些黑衣人走后，留下的那两名乞丐这才不紧不慢的摸到府门前，看着满地尸首两人非但没有害怕，点了一把火后，还满脸嬉笑的将尸体身上的金银饰品取了下来，直到火势彻底汹涌起来，两人才意犹未尽的从太尉府出来。 路过街边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妇人，两人也不忘将她拖拽到府门口，恶劣的她身上的首饰华贵衣衫一扫而空。 看着那一幕幕，兄妹两却不能上前，只能任由着妇人的尸身被人作践，看着火势吞没掉那血染遍地的太尉府。 萧意眠扶着身侧颓圮青墙，身形虚晃整个人颓然跌坐在地上，杏眸无神垂下一滴清泪，望着那墙边探出的一截枯枝。 双手紧紧拽着衣裙，脑海中浮现着阿娘身死时的一幕幕，细密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久久缓不过来，嗓音轻若飘絮喃喃道： “阿兄，你说如果我没有让娘亲瞧见，是不是娘亲就能够活下来，都怪我害了娘亲，都怪我......” 瞧着小妹这般模样，萧禹泽眼眸中闪过几分悲怆，抬手落在她的肩头，嗓音依旧温润如风，却隐隐透着几分支离破碎的无力， “此事不怪你，你莫要胡思乱想，刚刚那般情况就算没有婖婖，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娘亲。” 先前那般情况无论是瞧没瞧见，娘亲都势必脱不了身，怪只怪这群人太过于毒辣，势要致他们一家于死地！ 光影落在萧白商眉眼间，无神散去些许，抬眸看着兄长，唇瓣拨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漫天的火势也成功吸引来临街人们的注意，听着那嘈杂的动响，两人神色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顾不得心中悲怆，便仓惶离开了此处。 彩灯高悬，烟火绚丽伴随着滚滚浓烟点亮于天际，轰隆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青烟氤氲升腾空中，素纱层层堆叠朦胧着床榻上那单薄身影。 修长睫羽微颤，衔着疏光映入眼眸，头顶曼丽的轻纱轻晃，带她从那场悲凉梦中回神。 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象，整个人猛的从床榻上坐起，双手紧紧攥着被褥，唇瓣泛白微微抖动着，眼中神色尽是一片寒霜。 那两人竟趁着她昏迷之际，将她卖入了此处！ 临音阁，这北境之地最有名的勾栏瓦肆，也是梦中那些山匪将她献给那世家公子，险些丧命的地方。 没想到她成功从那些山匪手中逃了，却兜兜转转又被那两人卖入这临音阁。 她终究还是没有逃掉命运的掌控。 漂亮的眼眸蒙上几许黯然，泪水滴落浸湿了被褥，嘴角噙着一丝苦意，本以为老天让她梦见半生种种是警醒，可如今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愈发看不明白了。 既然给她脱离命运的希望，又为何要让她受困于命运之中，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陷入原定的结局无法抽身。 心底涌上浓烈的不甘，她不甘，明明早已知晓了一切，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重蹈覆辙，却无济于事。 可她这个人自小便倔犟，天命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认命。 抹掉眼角泪痕，萧意眠查看了一眼自身情况，衣裙依旧是她昏迷前的那一身月白衣裙，只是身上带着首饰被摸走，只剩下三枚被她藏起来玉佩。 将玉佩重新塞进衣袖，萧意眠起身便朝着门口走去，轻轻拉开一丝缝隙，打量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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