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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 应了一声,李闵牵着江云舒往正殿走去,侍女纷纷半跪下行礼。他低垂着头,直到走到正殿内站定,躬身便要跪下,“臣拜见陛下...” “无须多礼。”李律先行打断了李闵的话,又看了眼一同进来,跟在身后的执徵。执徵会意,上前扶起了李闵,江云舒则由殿内侍女扶着。 “二位既是长辈,又上了年岁,不必遵循繁文缛节,赐座。”李律说完目光停留在李闵身上,如此盯着旁人看未免失了分寸,好在李闵低着头,并不知晓他不曾离开的视线。 “多谢陛下。”李闵这才与夫人坐在离正座较近的座位上,抬起头对上了李律的目光。 侍女端来茶杯放到各自面前桌上,行礼后退出了正殿,执徵关上殿门,在殿外守卫。 李律唇角勾起弧度,这几日为战事劳心伤神,难免气色稍差,略显苍白。他原以为皇叔会与父皇面容相像,可除了眉眼,再看不出相似之处。李闵给他的印象便是儒雅,举止之间,皆是大家公子风范。 偏远乡镇粗茶淡饭,自是比不过皇城内锦衣玉食,水土养人,李闵相比于王孙贵胄,眼角的皱纹多且深。但也是如此年纪了,青丝变白发,亦是自然规律,无法改变之事。 身旁的江云舒保养得甚好,皮肤白皙,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想来便是被李闵捧在手心。 四目相对,李闵也望向有着相同血脉,仅仅一面之缘的李律,如今应该唤一声陛下了。陛下对他既无想象中地端起架势,施加压力,也未曾一副关心体恤的模样,冷冷淡淡的反倒让他安心了些。 两人的样貌皆大多源自母妃,看似血缘至亲,也仅仅是在眉眼间有了相似的影子。 “朕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成赫亲王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律收回目光,掀开茶杯盖,茶香飘散在空气之中。 “臣曾不止一次想过回皇城面圣,奈何夫人身子一直不好,也就耽搁到了现在,还望陛下恕罪。”李闵说完再次起身行礼,端正得让人挑不出错处。他心知陛下不过随口提及,也要礼数周到,曾经在同母的皇太子面前,亦是如此。 “无妨,朕又怎会怪罪,想来朕是晚辈,理应先去拜访才是。”端起茶杯,李律未曾喝下,想来也是摆个样子,化解莫名紧张的气氛。 江云舒在座位上很是安静,除去谢恩说的话语外,再无其他。她甚至连过多的表情都没有,像个制作精美,却无意间磕碰出缺口的名贵瓷器。只是看向李闵的目光中带着温柔,以及李闵再次坐下后,唇角牵起的浅淡弧度。 皇帝是否为江家血脉,江云舒并不放在心上,当初她愿意跟着李闵去偏远乡镇,就不在乎荣华富贵。 偏偏这一切与她最爱的姐姐有所牵扯,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要在深宫之中苦苦煎熬。 眼前便是间接造成如此局面之人,江云舒心中明白,不该将一切怨恨加之在李律身上。连江太傅都做出了选择,便是大势所趋,家族远不能同国家相比。 她虽看得透彻,却也不能完全放下芥蒂,如此少言寡语已是最大的尊重。 喝了几口茶水,李闵便由此找了话题,同李律闲聊了起来。也拉住了李律的注意力,以免问及到夫人,让夫人为难。 聊到了江太傅与江家,李律便顺着说了几句,又把话题绕回了宫中,“朕早些时候,派人将成赫亲王携王妃进宫的消息传到了太后宫中,太后欢喜得很,想必是很思念成赫王妃的。” “多谢陛下惦念。”江云舒垂眸,双手做了行礼的动作,并未起身。 李律也不在意,见江云舒回话了,便又问了句,“方才听成赫亲王说你一直病着,可有好转?朕随后便命太医去诊治,若是你想同太后以叙姐妹情谊,留在宫中休养亦是可以的。” “不劳烦陛下费心了。”李闵起身圆了江云舒的礼数,“太后深居宫中,清静惯了,又怎敢扰了太后休养,以后常来宫中看望便是。臣与陛下很是投缘,闲暇时一叙,还望陛下莫要推辞。” “朕那几个弟弟都忙着自己的事务,甚少进宫,有了皇叔闲聊叙旧,岂不妙哉。”手指摩挲座椅扶手,李律唤来门外的执徵,“让郑太医稍后去成赫王府,给王妃仔细调养,不得有误。” 话已至此,所来目的皆已达到,李闵又客气了一番,便带着江云舒退出了光华殿。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律脸上的笑意消失,还带上了几分寒意。他又何尝不知李闵今日前来的目的,无非怕他怪罪来露个面,顺便去见太后才是关键。用夫人的身子当作借口,既不能问责,还要派太医去诊治,以示龙恩浩荡。 李律先行把话都提及了,也是想早些让两人离开,本就不是一个心思,不必多言。 在太后宫中用了午膳,李闵与江云舒回了府上,至于个中细节,李律并未安插手下人进去,只是江云舒出来时眼睛红肿,一早就传到了李律耳中。 郑太医是未时提着药箱去的成赫王府,他诊治后开了几份药方子,江云舒在府上悉心调养即可。小产时落下了病根,才会如此受不得寒凉,调理上自然需多些时日。 同府上侍女嘱咐了许多,郑太医从成赫王府离开,所需药材待他回去后调配好,再送来。 惠王府就在附近,郑太医便想着前去给惠王问诊,看药膳方子上是否需要调整。不巧的是,王府管家说惠王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本就是自己贸然前往,惠王不见也是情理之中,郑太医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回到太医院时随口同周太医提及。 进了六月,天气越发炎热,眼看着端午节也快到了。与厉国大战不久,不宜庆贺,李律便命御膳房准备好膳食,送去了各个王府。 李念因护送成赫亲王有功,暂且恢复了官职,但在权力上削减了许多,对外便是如此。 今日不必进宫参加朝会,李念一觉睡到辰时,他打了个哈欠,唤来侍女更衣洗漱。 殿门外管家前来禀报,从宫中送来的膳食到了,李念刚睡醒有些发蒙,经管家提及才想起昨日陛下说的膳食之事,他眨了几下眼睛,快步去了正殿。 几个侍女正端着食盒走进正殿,她们所穿的服饰与府上不同,是宫中的侍女。 摇着手中折扇,李念同侍女们打了招呼,又同以往那般闲聊了几句。他惯会哄人,几句话便哄的侍女们笑得羞涩。 将人送走后,李念看了一眼食盒,目光微转,“备车。” 马车在崇王府门前停下,李念拿起折扇迈步进了府上,见李钰恰巧在院内,笑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佳节之日,在府中未免清静了些,便过来与八弟相伴,良辰美景岂不美哉。”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手中提的正是宫中送来的食盒。 “五哥最是喜欢热闹,定是会过来。”命侍女接过食盒,李钰眉眼间染了笑意。 正说着,瑾王府马车到了,李忻快步下了马车,小跑着进了府内,“八哥...哥。”见到站在李钰身旁的李念,他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先一步伸出的手臂,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桃叶是在内殿吧,许久没来,我可是很想她了。”抬眼看向李忻,李念用折扇挡住了勾起的唇角,全然未有打扰两人谈情说爱的愧疚。 见李念进了内殿,李忻才轻哼一声,别扭地转过头。难得八哥不用上朝会,可以一起用午膳,一肚子情话还没说出口呢,全部憋在了心中。 笑着拉住李忻的手,李钰哄了几句,便牵着人去了正殿。他们的关系虽未明说,府上下人也大概猜出了一二,宫中选出的下人自是嘴严得很,也就无需再遮遮掩掩。 崇王府内如此,其他王府内也大致相同,唯有燕王带王妃进了宫中,一同前往的还有五公主李长靖。 李澄早已满周岁,正是咿咿呀呀学话的时候,敬太妃听嬷嬷禀报孙儿近况,更是想念得很。趁着端午佳节,李筠与郭沁带李澄入宫去见敬太妃。 不同于在府中过节,这既然进了宫,总归是要去见陛下,哪怕说几句违心的客套话。 踏进宫门,消息自会传到光华殿,李筠作为亲王,规矩自然是懂的。马车刚一停下,他便独自先行去了光华殿,听下人禀报,李律并未在皇后宫中。 光华殿内侍女见李筠到来,颇为惊讶,赶忙去内殿禀报。又去喊了执徵过来,这燕王与陛下素来不对付,若是闹得不愉快,也好让执徵稳住场面。 侍女不禁叹了口气,舒大人要是还在,定会笑脸盈盈地劝住陛下。想到此,更是不住地摇了摇头,舒大人离开,竟然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退去了殿内侍女,李筠从衣襟中取出一封书信,前几日郭谦的商队从储国返回,带回来许多储国的新奇之物。信封便是夹在物品之中,由郭谦亲自送来的。 信封封口严密,未有打开过的痕迹,信封上用毛笔写下‘吴鸿’二字。吴鸿随郭谦的商队出行了多次,已然混成了商队的‘老人’,不会令人生疑。 至于书信为何在郭谦手上,再由李筠之手奉上,便是中书令府近来不太平。先前李念被撤职,中书令由叶敬卿掌权,难免被人盯上,暗卫曾在中书令府附近发现可疑之人,遵旨将人放走后,回宫如实禀报。 尚不知此人身份,以免打草惊蛇,李律又派了三名暗卫暗中保护,在中书令府四周守卫。对方一旦动手,保证府中上下安危之时,亦可不留活口。 也因此叶敬卿时常待在中书省,看似忙于政事,吴鸿不知其中缘由,只是被告知万不可接近中书令府。才不得已将书信交由郭谦,好在郭谦是可信之人,一旦承诺,必不食言。 李筠其实也并非心甘情愿如此,身旁之人皆在为李律,或者说为国家效力,他本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虽口中言语冷漠,他也并非心无大义,便接下了这个差事。 上次五公主的一顿骂,多多少少也点醒了李筠,国覆不在又何为家。 交了书信,李筠就找了由头离开了,事已办完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他不为政,更应避嫌。 李律回了内殿才拆开书信,仔细地看过,又折好放回了信封中。 福暖阁内,姚夫人站在二楼走廊,目光扫过楼下的酒客。舞台上姑娘的舞姿让酒客们兴奋,而姑娘面上的笑意却带着几分虚情假意。 自上次韩曦离开,清音便一直住在方仪阁中,再未接待过客人。福暖阁在韩曦名下,养着一个姑娘,姚夫人自是没意见,但韩曦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不是为了清音的身子,那便是另有目的。 姚夫人摇着团扇回了夜阑阁,随她一同进去的,还有一直在楼上观察动向的莫倾。 “已到紧要关头,务必护住娜琴,不可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姚夫人收敛起面上笑意,“派心腹之人,跟着韩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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