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漓了然,“无非就是让陛下应下这门和亲,瑞国主动上门求和,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多一个心思深沉的盟友,总比树敌要来得划算。” “他们是把朕架在了进退两难的位置,拒绝和亲,就是明面上与瑞国翻脸,应了和亲,也会进了他们的圈套。若是赢渝两国再对瑞国出手,沐国也不能置之不理了。”李律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 “绕这么大圈子,就证明他们目前不敢和沐国直接硬碰硬,已经布下了这么大的局,不是陛下不配合,就能收手的。这次不成功,没准下次又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舒青漓去殿外同侍女吩咐了几句,不多时端来了一杯养生茶,“这次和亲,表面上看对沐国百利无一害,属下觉得这是对陛下的试探,如若陛下有所迟疑,就证明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李律挑了挑眉,“所以这次,朕不仅要高高兴兴地接受,还要做一个沉迷美色的愚昧君王,他们越是觉得我好拿捏,就越是会放松警惕。” “属下觉得此法甚好。”舒青漓将密信夹进了奏折里,放到了李律手边,唇边但是溢出了一抹笑意。 此事虽棘手,可也不是没有破局的方法,不如装作毫无察觉,先让一招祺,等对方全力进攻时,再打个措手不及。不过具体的应对办法,还要等和亲公主过来之后,再做定夺了。 “就是属下没想到,瑞国还要通过和亲送人过来,为表求和衷心也好,刺探情报也罢,还是要多加留意。”舒青漓回想了一下密信内容,“亲王之女,身份尊贵,也定是个美人,怕不是美人计?” “你的话未免太多了。”李律最头疼的就是和亲之事,他向来以国事为重,之前选秀事宜还是交由皇后处理,他从未过问。舒青漓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这话说的竟是有几分调侃之意,他抬眼盯着舒青漓,“也不知你先前口口声声说的规矩,都丢到哪里去了。” “不是陛下说的,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舒青漓说得诚恳,迎向李律的目光时,还不忘补上一句,“君无戏言。” 从果盘里拿过一个桃子,李律扔给了舒青漓,“朕是怕了你了。这是新到的桃子,朕知道你喜欢,已经让侍女准备好了,回去时记得带走。” 新采摘下来的桃子,鲜嫩多汁,在宫中很是常见,可对于菱月轩来说,却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偶然得了几个,大多都给了舒青漓,宋美人并不会因为身份,而看不起他。 细细想来,在菱月轩的几年里,对舒青漓来说,是最为舒心惬意的。如今他跟着陛下,想要的就能得到,桃子也就不再得珍贵的,可陛下能记得他的喜好,这份情谊才是最难得的。 舒青漓把桃子放在手心,“关于那位和亲来的公主,也不用太过在意,宫中规矩严,想来她也不敢做什么。陛下后宫这么多嫔妃,为什么偏要宠爱瑞国的公主,就算冷落在一旁,又能如何。” “比起惹人注目的公主,还是多留意身边人,陪嫁而来的下人或许才是关键。”李律看了眼从窗外走过的人影,“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舒青漓行礼,退出了光华殿。 翌日朝会,李律穿着朝服,目光从文武百官身上扫过,“昨日收到唐将军送来的奏折,以及一封瑞国书信。如今瑞国国事动荡,想进献给朕亲王之女,以求得沐国庇护,对此爱卿们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众臣皆是震惊,顷刻间都在窃窃私语交换着意见,一时没有人敢站出来谏言。 江太傅的脸色很是难看,犹豫了许久他往前站了一步,“沐国与瑞国三十多年无往来,突然来求庇护,臣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若陛下不想接受,大可以沐瑞两国距离较远,恐不能时时刻刻护其周全为由拒绝。”尚书令面露难色,“只是这样会伤了两国和气,国与国之间最忌这样明面上的交恶。” “瑞国周边邻国,分别是赢渝宁祁四国,赢渝两国对瑞国虎视眈眈,还曾有过冲突,祁国在几年前与宁国冲突后逐渐衰败,宁国多游牧民族不与他国结交,甚至还有威胁瑞国的可能。”吏部尚书接话,“所以绕远选择与沐国交好也是说得通的。” 陈尚书摇了摇头,“目前只有这个理由最说得通,赢渝两国忌惮沐国国力,就算沐国不会尽心尽力地保护瑞国,但是有这层关系对邻国也是一个震慑作用。” “两国之间和亲也是常有之事,瑞国翎帝没有适龄公主,把亲王之女送来和亲,也是为了体现求和的诚意。”太子少傅倒是脸上平静,“若是应下,沐国不仅毫无损失,还能有一个实质上的盟国,不管盟国国力如何,两国联手也会让其他国家不敢轻举妄动,就像赢渝二国。” “臣以为,此事最慎重的处理方式,就是应下和亲,都不伤和气。”说话的是中书令叶敬卿,他是李律一手提拔上来的,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高挑,在谏言的一众老臣中很是显眼。 他性格稳重又睿智,很得李律赏识,平日朝会上他甚少发言,意见相左时也与老臣们争辩,总是会把自己的想法建议,条理清晰地写在奏折中交予陛下。这次站出来发言,应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李律点了点头,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他只需顺理成章地把话接下去,“众位爱卿所言极是,就按你们所说应下和亲,朕会派人把旨意传于唐将军。”他轻咳了几声,“如无其他事情,退朝吧。”说罢起身出了玉銮殿。 走到殿外,李律唤来在此等候的舒青漓,“朕方才见江太傅欲言又止,你留住他,说昨日辰贵妃说想家了,朕一向宠幸辰贵妃,特许他去望舒宫看望。” 从舒青漓暗中调查和上次召见江太傅的态度,种种迹象表明江家与此事无关,那这件事情的所有细节就没必要再对江太傅隐瞒了,江家世代在朝为官,所能接触到的关系众多,这正是李律需要的。 今日朝会上,江太傅的话里有话又没有明说,他就了然于心了,有些话不能明面上说,江太傅这么做就是在等他召唤。边往光华殿走着,便吩咐身边侍女,“让御膳房准备膳食,朕要留辰贵妃和江太傅在光华殿用午膳。” 李律抬头看着天空,炫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 ----
第十七章 == 李律回光华殿换了身青色常服,看起来很是随意温润,他坐在内殿矮榻上,打开了一个精致的木质食盒。里面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各类糖果,手指从侧面摩挲,触碰到一个凹槽后,轻轻推过,取出了中间的隔断。 隔断下是唐钦传回来的,所有有疑点的奏折,为以防万一,这几封奏折他并未放在羲和殿,而是让舒青漓收在了函杞轩。这是舒青漓朝会后送过来的,从未有他人经手。 打开奏折又重新看了一遍,李律把近来与瑞国有关的事情稍作整理,大致捋清了思绪。时辰差不多了,侍女应该把旨意传到了望舒宫,他把隔断重新放回食盒里,盖上了盖子。 稍远些的窗子大开着,阳光透进来,在地上拉出一大片光影。忽起一阵微风,吹动树上的绿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律用指尖抚平了奏折边缘翘起的尖角,边疆奏折大多都是加急送来的,加之路途遥远,奏折随着陈校尉一路奔波,难免留下折痕。撕开的封签随着先前翻阅的动作,掉落了大半,依稀还可以看出粘黏过的痕迹。 奏折右下角都会标注上送来的日期,他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整理好,就放在了矮茶几下面。 这时,侍女在门外禀报,“陛下,午膳已经备好,辰贵妃娘娘和江太傅已经在殿外等候。” “请他们进来。”李律喝了口茶水润过嗓子,站起身坐到了桌前,辰贵妃跟在江太傅身旁,一起进了内殿,刚要行礼便被他拦住了,“一起用午膳而已,不必多礼了。” 辰贵妃笑着坐到了李律身边,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温柔,看着侍女们将膳食一盘盘端了上来,样样精致种类繁多,就连盘子上的花纹都是花了心思的。 看到辰贵妃眼中溢满的爱意,以及摆放在自家女儿面前最喜欢的玫瑰豆腐,江太傅才算是彻底地放心了。自己的女儿他最是清楚不过了,性子不软弱却太过于温婉,没有璇昭仪的争权夺势,在后宫势必是要被打压欺负的。 江太傅本不想让女儿参与到这些纷争中,当初她执意要嫁给景王时,正好随了他的心意,嫁给一个闲散亲王,大富大贵衣食无忧。 太子无能是他早就看透的,江家世代辅佐君王,他不看重权力欲望,只想国家安定百姓富足,换君王是迟早之事。选定景王是他一手促成的,因为景王具备做一个好君王的所有特质。 若说这其中是否有自己女儿的关系?大概是没有的,一个侧王妃是断断坐不到皇后的位置。江太傅对女儿有的只是愧疚,以为可以保着她一世安稳,却还是因自己的选择,让她做了宫中嫔妃,也许这就是逃不脱的宿命。 好在皇后宽待后宫,若是真的跟了李政,他的皇后多疑手段阴狠,才是真真的害了自己的女儿。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抛却各自的身份不谈,但是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看着碗筷全部撤了下去,辰贵妃适时起身,“嫔妾饭后有些困乏,想去休息一下。”特意留下江太傅去看望自己,她就明白陛下是找父亲有事,喊自己过来不过是掩人耳目,但她是完全愿意配合的。 李律点了点头,“朕让侍女带你去侧殿,平日里别太辛劳,要注意身子。”看着辰贵妃和侍女离开后,他命侍从关好内殿门,守在正殿外没有允许不得放任何人进来。他站起身拿过矮茶几下的奏折,放在桌上,推给了江太傅。 江太傅瞬间面色严肃,朝会上他确实有所隐瞒,自从上次陛下召见后,他就对整件事有了警惕心。将近半月,他一直都在等待事情的走向,不敢轻易多言,一是不知陛下对自己是何态度,所谓言多必失,再来他觉得这件事牵扯众多,不是几封奏折就能写清楚的,贸然来见陛下,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恐也会打乱陛下的计划。 所以才会故意在朝会上欲言又止,江太傅知道陛下定会明白其中用意,当他看到舒青漓请他去光华殿时,并不觉得意外,既然陛下信任江家,那便不负了这份信任。 江太傅拿起奏折,看到上面贴的都是来自边关的封签,隐隐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了。在听完李律说完事情经过后,他沉默了许久,一直在疏通着整件事的脉络,却发现如何都整理不出,能串联起所有疑点的完整答案。 李律并不急,也未出言打扰,对于江太傅他是敬重的,不仅仅是因为江家的势力,从江太傅放弃太子选择支持自己,他就知道江太傅是一心为了国家。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泡好的养心茶,放到了江太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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