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走后,祖父越发厌烦我,便将我送往自幼订亲的王家做童养媳。王家知我家没落,便视我如奴仆,为其子另寻了吴家娘子。去年王家主君北上赴任,吴家娘子看我碍眼,王家恐亲事不成,便将我发卖。 后来我被一农户买走,去他家帮忙种田做杂活,预备再过两年,便让我与他的痴傻儿子成亲,为他们家延续香火。今年浙江大旱,农户家颗粒无收,便预备将我发卖与过路商户,换一袋粮食。有一个好心的公子买了我,还把我带出了杭州。他跟我说他不需要我做奴婢,便放了我自由。可我身无分文,只能一路讨饭逃来了京城。 我去过绣坊做绣娘,做了几日她们嫌我年纪小做活慢不肯再用。我也去过酒楼做杂役,做了一个月,被掌柜诬赖偷窃,不但一分钱工钱未付,还将我打了一顿。后来又做了几次工,结果皆是如此。 再后来,我就一直流落街头,为了活下去,我偷过街边的包子,跟野狗野猫抢吃食,去庙里偷吃供奉给神明的贡品,天寒地冻,我还去过乱葬岗从死人身上扒衣服穿。我本来以为,我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没想到遇到了姑娘。” 沈云舒平静的说完,抬头之时却发现梦娘竟然红了眼眶。 “那你爹娘呢?既然重获自由,为何不去寻他们?”梦娘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古言《折枝花满衣》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云游的方士说小和尚十八岁时命中有一劫。 小和尚了然从小被遗弃在寺庙里,是寺里的师父们照料着长大的。晨钟暮鼓熏陶出一个少年老成,无欲无求的小和尚,一转眼四平八稳的长到了十八岁。 一日,了然去山下讲经,回来的时候在半山腰的道观门口撞到了一个少女,确切的说是一个女道士。少女抱着一捧颜色绚丽的花束,撞到了然的时候,花瓣撒到了然一尘不染的僧袍上。 了然连忙说:“对不住。” 可少女却扬着一张俏丽又明媚的脸,拦住了他的去路,盯着他道:“小师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俊俏?” 了然只觉得面红耳赤,师傅说若是禅心坚定,无论别人说出怎样冒犯的话,都能岿然不动,可见自己的禅心还是不够坚定。 了然如何想得到,这一天竟然是他禅心崩塌的开始。 她说她叫李时微,真奇怪,为什么她的名字听起来都是五颜六色的。 女道士没有道心,反而诱的小和尚失了佛心。四大皆空的小和尚学会了爱恨嗔痴,他们约好夜里一起逃到山下做一对寻常夫妻。 了然满心欢喜的在山下等了一夜,没等来李时微,却等来了老和尚。 老和尚将他捉回寺里,给了他两条路,在佛前忏悔自己的过错,终身不再下山,或者受五十杖,滚下山去,永远不许再入空门。 了然说,他想还俗。 当他拖着一身伤爬到山下时,正遇上李大人家嫁女儿,而这位李小姐就叫李时微。他眼睁睁看着李时微坐着一顶花轿从他面前经过嫁给别人,她劝他留恋逝水,她自己却早悟兰因。 原来他命中的劫是情劫。 八年后,城破之日,谢云枫在一个佛堂里重新见到了李时微,彼时他是将军,她是战俘;他拿起了刀,她念上了经。 “你六根不净,不配修佛,留在这里只会亵渎神灵。” “那谢将军觉得我应该去何处?” “去我府上。” “谢将军别忘了,我已经是他人妇。” “无妨,本将军杀了他你就不是了。” 《明月照我还》文案: 政和三年,太后刘氏自裁于崇恩宫,谥号昭怀皇后。 时人都说昭怀皇后生的一副神仙样貌,却长了一副蛇蝎心肠。出身低贱却觊觎皇后之位,诬陷贤德的中宫孟氏,魅惑君王将其废绌;为了满足自己干政的欲望,怂恿哲宗启用新党,推行新法,招致后世诟病;哲宗死后,被尊为太后,却不安于世,百般干政,妄图垂帘,终致杀身之祸,实乃咎由自取。 这些话在刘挽月活着的时候就不知听了多少,她就是想做皇后,她就是想要权利,她就是想要赵煦完完全全的爱。她想要的东西,定然是要牢牢抓在手里的!她这辈子是做不来贤后的,祸国妖妃听起来也不错! 对宋哲宗赵煦来说,他的阿月从来不是魅惑君上的妖后,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是这世上唯一懂他的理想和抱负的人,是他短短二十三年人生里唯一的光芒。 赵煦这辈子跟所有人的期望背道而驰,皇祖母希望他是个乖顺的孙儿,要听话顺从,最好永远不要长大;母后和太后希望他是个温和忍让的儿子,能不违逆他们的命令,服从他们的安排;大臣们希望他能做一个安分守旧的君王,循规蹈矩的施政,不要再让新法死灰复燃,损害他们的既有利益。可惜,赵煦偏偏不是这种人。他自小生活在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阴影下,沉默隐忍,亲政后否定了他皇祖母几乎全部的政策方针;他心意坚定,对太后强行塞给他的皇后和妃嫔视若无睹,力排众议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皇后之位;他为君强硬,推行新政,富国强兵,收复失地,一雪前耻,一手要打造一个属于他的铁血时代。 可惜,天不假年……
第2章 莫听穿林打叶声(二) “爹娘当日离家之时,也认可把我送去王家。我于他们是负担,纵然寻得父母,只怕又会被草草嫁与旁人,我不愿意。” 梦娘眼眸低垂,似乎是在问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已经这样艰难了,为何还要活下去呢?” “因为我只来这世上一遭,这世上的天南海北的好风光我还没看够,不舍得死。眼下虽然艰难,可只要能活下去,总还有希望在。这不,就等到了姑娘。” 梦娘听完淡淡一笑,“我从前也不舍得死,现在……”她停了片刻继续道:“云舒,你比我幸运,你若有一天有了好去处,便同我讲,我一定放你自由。” 沈云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梦娘心疼的看着沈云舒被冻伤的脸和生满冻疮的手脚,从妆奁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她,“这是治冻疮的药,早晚各一次,你涂一个月,便能痊愈了。” 沈云舒接过瓷瓶,郑重跪下拜谢梦娘。 第二日清晨,沈云舒端来一盆水伺候梦娘梳洗,雪心服侍梦娘上妆。梦娘生的极美,鹅蛋脸,水杏眼,眉目含情,不施粉黛时如出水芙蓉,淡扫娥眉时如娇花照水。 沈云舒也见过不少美人,可像梦娘这样惊艳的,还是第一个,一时竟看的出神,险些没听见雪心让她拿那件白狐裘披风。 梦娘刚收拾妥当,兰姑便进来催促道:“梦娘你怎么还在这,刘大人今日休沐,怕是要等急了,快些去吧!” 梦娘点点头,转头对沈云舒道:“记得把伞带上,怕有大风雪呢!” 沈云舒看了一眼外面分明是晴天,心里不由得疑惑怎么会有风雪? 刘大人便是户部侍郎刘文德,十次来教坊司有九次都点梦娘。此次是家中设宴,一堆附庸风雅之人聚在一起,怎能没有名妓相伴,遂叫来梦娘作陪。 刘府在城西,并不算近,轿子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梦娘不是第一次来此处,刘府下人显然是熟识,引着三人去刘大人宴客之处时嘴里还不忘奉承道:“梦娘姑娘总算来了,大人还等着姑娘一起行令呢。” 说话间几人已然到了宴客的房间,梦娘推开门,只见刘大人正与众宾客推杯换盏。众宾客看到来人是梦娘大喜,转而恭维刘大人道:“刘侍郎好品味,梦娘的才学在教坊司可是一绝,今日有梦娘作陪,定会是增色不少。” 刘大人得意的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梦娘,过来坐。” 梦娘熟练的换了表情,笑意盈盈的坐到刘大人身边,端起一杯酒道:“梦娘来迟了,自罚一杯。”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拍手称好,刘大人便说梦娘来迟,罚她替自己行酒令,不论输赢,一圈过去,梦娘都要同饮一杯。 沈云舒站在一旁紧紧的抱着梦娘的琵琶,她看着梦娘一杯一杯饮着酒,还要行令陪笑,心中酸涩不忍,只能低下头不去看,仿佛这样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日近晌午,众人早就醉了,再也没了吟诗作对的兴致。刘大人把梦娘搂在怀里,还在一杯接一杯灌着酒。梦娘此时已经醉了,脸上泛着绯红,半眯着眼,柔弱无骨的任由刘大人摆弄着。 此时一位宾客似乎醉的厉害,不但色迷迷的盯着梦娘,还十分没有眼色的问道:“今日听梦娘声音婉转动人,不知在床笫之间是不是依旧如此啊!” 刘大人也不生气,把梦娘搂得更紧些,用手摩挲着梦娘的纤腰道:“何止,梦娘这身子,真乃尤物,让人欲罢不能,” 堂上一下子响起了一片淫靡的笑声,沈云舒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恨不得把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撕得粉碎。可她不能,梦娘是一叶浮萍,她只是一只蝼蚁,蝼蚁尚且要依附浮萍而活,又如何能将大树撼动。 众人又将梦娘当玩物般取笑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 沈云舒以为梦娘也可以走了,便想要去扶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梦娘,雪心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臂,冲她连连摇头。她刚缩回手,刘大人便摇摇晃晃起身,抱着梦娘进了内室。 沈云舒疑惑的看着雪心问道:“姑娘还不能走吗?” 雪心摇摇头,牵着沈云舒走到屋外,把门关上。两人坐在檐下,一言不发。 约莫过了一刻钟,屋里突然传出梦娘痛苦的叫喊声和刘大人的笑声夹杂着喘息声,沈云舒心想定是那姓刘的喝醉了欺负梦娘,便晃着雪心道:“他是不是欺负姑娘了,不能让他欺负姑娘!” 说罢便要进去,雪心拽住她,用手捂住她的耳朵,不停的摇头。沈云舒看出她在说:“云舒,不要听。” 沈云舒猛地想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她感觉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塌了,浑身都在发抖。她压制住心里想提刀冲进去的欲望,颤抖着伸出手,回捂住雪心的双耳,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闭上眼,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 好奇怪,原来人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也还是能听到看到,沈云舒今日才知道。 暮色四合之时,天上竟然真的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沈云舒伸出手想抓一片雪花,抓住的却只有凛冽的寒风。 门突然“嘎吱”一声响了,云舒转头,看见梦娘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神色与来时无异。沈云舒和雪心连忙从地上起身,雪心为梦娘披上斗篷,沈云舒左手为梦娘撑伞,右手抱着始终没打开的琵琶,抿着嘴低着头,不敢看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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