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好吗?只剩下太子了,局势对我们更有利啊!” 朱翊珩摇头道:“应该说,更麻烦了才对。” 沈云舒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姜贵妃一生的心愿就是她儿子做太子,如今她如愿以偿了,怎会自尽?”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害死她的?” “其实从当初先太子在狱中自尽之时我就觉得奇怪,我让周嘉南暗中查过,先太子死前三天,颍王去狱中给他送过饭食,而他确实是撞墙而死,身上没有伤痕更没有中毒,所以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想着可能是巧合,如今看来,倒是未必。” 沈云舒忽然一惊,说道:“阿珩,你的意思是颍王跟先太子说了什么,他才会自尽的!” 朱翊珩眼神一转道:“正是。周嘉南说这次赵王搞这出巫蛊陷害,下毒谋反本来皇兄已经进圈套里了,是有一次颍王进宫与皇兄用膳才发现的,也是他提醒皇兄将计就计,他从前一年到头进宫的次数掐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怎么偏这次这么凑巧,更妙的是他平素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能发现赵王谋反,那只有一种可能…” “赵王身边有他的眼线。” “不错。而且姜贵妃自杀前,他的生母德妃去冷宫看过她,姜贵妃是划了自己的眼睛才自尽的,想必是她跟贵妃说了什么让她不得不死的话。” “可她为什么要划了自己的双目?” “你还不知道吧,姜贵妃那双眼睛长的特别像一个人。” “谁?” “兰姑,也就是长宁郡主卫若兰。” 沈云舒忽然对许多事情恍然大悟,她定定的站在那想了片刻,才说道:“原来我们一直都算错了对手,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手段,只怕他布局的时间不会比你短,如今终于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朱翊珩紧紧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问道:“这样的对手,你怕吗?” 沈云舒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横竖我也上了贼船,跑不脱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士兵营帐内传来女子的嘶吼声,二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便快步赶过去,沈云舒冲进营帐,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冲了过来,裸露的肩头上大腿上都是伤,还有殷殷血迹顺着大腿流下来,她撞到朱翊珩身上时,本能的缩了回去,跪下抓住沈云舒的腿哀求道:“姑娘救救我!我真的是不能再服侍几位军爷了!” 沈云舒看着他身后几个脱了衣服的小兵,这是怎么回事实在不难猜,她气的浑身发抖,竟从身旁抽了一把刀架到小兵的脖子上,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身为大明的兵,居然敢在军营里强抢民女,行此丧尽天良之事,我这就让人把你们捆了,看看辛总兵如何处置你们!” 几个小兵连忙跪下道:“王爷,王妃饶命,小的们哪敢强抢民女,她是官妓,是专门送到军营里劳军的,不信您问她,是不是良民,我们真的是冤枉啊!” 朱翊珩低头扶起那个女子,轻声问了一句,“姑娘,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不要怕,若他们说的不是实话,本王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姑娘顿了半晌,抽抽搭搭道:“我…我确实是官妓。可我…我也是人,没得这样从早到晚作践人的,我…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啊!” “王爷王妃,你们听到了,小的没撒谎,她真的不是良民,您能把剑放下了吗?” 沈云舒把手里的剑压的更紧了一些,声音都因发怒而有些发抖道:“你给我闭嘴,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们凭什么这么折磨她?” 那小兵不服气道:“王妃这话说的不公,自古营妓就是让我们这些从军的松快松快的,这是成祖爷定下的规矩,也不能王妃您说不行就不行,这营里的将士都是这般,怎的王妃就揪住我们不放了?” “放肆!”说话间朱翊珩已经将他踹飞在地,厉声道:“本王与王妃教你道理,你受着便是,这样顶撞就是忤逆罪!怎么,没有女人,你就打不了仗了不成?啊!” “小的知错了,王爷王妃饶命。” 朱翊珩瞪了他一眼,收起剑,对瑟缩在角落的女子道:“你回去休息吧,本王一会儿会请大夫去给你们看病。” 那女子磕头如捣蒜道:“多谢王爷王妃!多谢王爷王妃!” 朱翊珩去请军医,沈云舒便帮那女子穿上衣服,跟她去了平素休息的地方,那是一个很小的帐篷,里面挤了七八个头发散乱满身青紫的小姑娘,她们或坐或卧,双眼无神,完全没兴趣看这个外来客一眼,她一时觉得眼睛酸涩难忍,可在此处她们尚且没有流泪,她又有什么哭的资格呢?她扶着那女子坐下,轻声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都住在这里吗?” “还有十几个姐妹被军营那些军爷叫去,还没回来呢。” “你们是浙江各处教坊司的人吗?” “我倒希望自己是,教坊司的姑娘总归比我们命好些,我们是营妓,从一个军营到另一个军营,供这些打仗的官爷们玩乐的。今日若不是王妃搭救,大概我今晚就会死在那个营帐里,然后拿个破席子卷了丢去喂狗。” 沈云舒握着她的手宽慰道:“你不会死的,大夫一会就来给你治病,我与王爷明日就跟辛总兵说把你们都送出军营。” “可那又能怎样呢,还会有下一个军营,这是我去的第三个军营了,姐妹们都希望自己能早些死了,得了解脱,可我真的不甘心啊!我宁愿跟我爹一样斩首,跟我哥哥一样流放,我也不想在这被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王妃,我从前也是读过书的,我…我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我…” 说到动情处,那女子忍不住把头埋在膝上啜泣起来,沈云舒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坚定道:“你要活下去,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好的。” “真的…还会好吗?” “会,一定会!我保证。” 不多时,朱翊珩带着军医来了,一道来的还有辛总兵,大夫给屋里的姑娘们都看了病开了药,辛总兵听着大夫说她们的伤情,倒也有些于心不忍,沈云舒回头想跟朱翊珩商量一下如何安置她们,谁知朱翊珩竟然红了眼,唇角也在抽搐。 他大概是想到了韩宁吧,只可惜韩宁到死都没等来救她的人。 众人方一出帐子,朱翊珩便对辛总兵直截了当开了口:“辛总兵,本王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无论是何事,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她们虽然是罪臣家的女眷,可到底也是爹娘生养的,本王也知道,为国打仗不易,一个不留神就是要为国捐躯的,但是咱们可以从衣食住行方面提高待遇慰劳他们,用女人劳军的事在你的军营里本王不想再看到了。” 辛总兵有些吃惊又有些敬佩的看着朱翊珩,他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若是能做皇帝,大明在他手里将会重现鼎盛。他拱手答道:“是,末将领命,末将这就吩咐手下,待她们养好伤后就将她们送出军营,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不可以。”沈云舒从营帐中出来阻止道:“辛总兵要是真愿意帮她们一把,就把她们留在这。让她们给将士们做饭缝补衣服,做些杂活,您就把他们当男人,自食其力,您觉得行吗?” 辛景同想了想,应道:“末将觉得王妃说的可行,末将这就去办。“ 回到营帐后,朱翊珩看着沈云舒眉头紧锁,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云舒?今天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我们今天是救下了他们,可这世上如她们一般命运的人何其多,又有谁去救她们呢?” “云舒,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阿珩,如果咱们能成事,可不可以彻底取消营妓这一制度,服刑的方式又那么多,为何非要用这种作践人的方式呢?她们是人,又不是一块猪肉,怎么能当作劳军的物品呢?说到底,不过是上位者从来都没把女人当人罢了!” 朱翊珩握着她的手,坚定道:“云舒,我答应你,你也要相信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沈云舒回握住他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15章 一片孤城万仞山(八) 姜贵妃自尽后, 成明帝念及多年情分和她是太子生母的缘故,以皇贵妃仪制发丧,谥号端肃。太子虽病着, 却也硬撑着主持生母的丧事。成明帝也因着姜贵妃的骤然薨逝病倒了,眼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只能变本加厉的服食丹药。 可贵妃丧期还未过, 姜川便指使手下的御史弹劾姜育恒伙同赵博元以私仇大兴冤狱,而他也借着能单独面圣的机会, 故意挑成明帝精神不济时, 亲自那些狱中那些清流的血书交给成明帝。姜川太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多疑自私, 虚伪刻薄,因着多年服食丹药,毒性累积,这半年多更是变得喜怒无常,暴躁不安, 果如他所料, 头脑自然不清楚的皇帝将查这件案子的权利交给了姜川。 正所谓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同样的手段,不同人用起来也是不同的, 姜川与高文远不同,与赵博元姜育恒更不同, 朝中谁人不知姜阁老是个最仁厚的, 从来不结党营私, 背后也没有靠山,所以这些事别人做是徇私报复, 他是大义凛然。 姜川当日就把姜育恒和赵博元下了狱,朱常熙听闻此事,便让宫里众人不得像太子妃透露一个字,违者立斩,而他自己则是片刻不敢耽搁去了颍王府。 颍王听说朱常熙怒气冲冲而来,便推说自己病了不便相见,谁知他竟一反常态要硬闯,没法子,只能让王妃姜氏替他去前院敷衍一下。 “妾身拜见太子。” 朱常熙冷声道:“四嫂不必多礼,烦请让四哥出来见本宫,本宫有十分要紧的事要跟四哥商议。” 颍王妃面露难色道:“太子约见,本不应推脱。可我家王爷的身子,您也是知道的,近几日咳的厉害,夜里难眠,刚喝了药睡下,还请太子体恤一二。” 朱常熙目光越过她,向里面喊到:“四哥我知你没睡,你也不必再装了,纵然真睡了,我再叫嚷一会儿,你也该醒了吧!你今日不见我,我是不会走的。我到底是储君,你要是躲着不见,告到父皇那里你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太子殿下,您这…这是何必呢?” “四哥!你要是真病的起不来床,我现在就让人去宫里叫太医来给你诊治,让太医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病的那么重!” 朱常熙在院子里吵了一刻钟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屋里才传出一声虚弱的声音:“王妃,快请太子殿下移步内室。” 颍王妃还未来的及指引,朱常熙已经自顾自快步走了进去。方一进室内,就是刺鼻的药味,颍王歪歪斜斜倚在床边,咳个不停,见他进来,还是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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