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深处就是做兵器的地方,大明已经许久不打仗了,疏于养马练兵,那些匠人打造的兵器远比朝廷发给将士的破铜烂铁好得多。辛景同看着这样马匹兵器,叹为观止,朱翊珩便笑着问道:“辛总兵,这些兵马给你,你有没有信心能让他们变得跟东南前线的兵一样,能征善战?” “王爷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十一月初五,刑部侍郎娶亲,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从柳府出发去接亲。 梦娘今日穿着火红的嫁衣,美的如同一朵芍药,雪心帮她梳头时不由得赞叹道:“姑娘,你今天可真好看。” 梦娘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脸颊,却是笑的勉强,雪心觉察到异样,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些可惜,云舒不在。我真想再见她一面。” 雪心宽慰她道:“姑娘别伤感了,云舒应该快回来了,姑娘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梦娘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即握着她的手说道:“雪心,当初抄家的时候你的奴籍什么的都被锦衣卫毁了,不过月溪说他已经快帮你办好了,到时候你也可以离开教坊司了。我跟月溪说好了,让他帮你寻一门好亲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要,等我离开教坊司,我还跟着姑娘,我陪姑娘一辈子!” 梦娘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没有谁是能陪谁一辈子的,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要学会为自己做打算。” 雪心抱着梦娘撒娇道:“我不要,那时候我都七老八十了,活一天算一天,有什么可盘算的?” 梦娘没在说话,而是偏过头去,不让自己的眼泪落到雪心身上。 吉时刚到,接亲的队伍就到了,火红的盖头落在头上,雪心刚扶着梦娘出了门,就有小男孩拿石头丢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她是“烂货”。不少围观的男男女女也指着她大声议论,“陈首辅那么好的人,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就是,也不知被多少人睡过了,还好意思大张旗鼓的嫁人?真是不知廉耻!” “柳家怎么会娶这种女人,定然是她追着婚约不放,逼着人家娶她的,不然那个男人愿意头上长绿毛,当剩王八!” 柳宜年额头上青筋暴起,望向人群高声道:“诸位如果是来祝福我们的,柳某自是感激,若只是为了羞辱我夫人的,就别怪我动手赶人了!” 人群中一男子阴阳怪气道:“官老爷了不起啊,都不让人说话了!” 梦娘伸手拽住了柳宜年,另一只手扯下了盖头,扬着头看向方才议论纷纷的人,说道:“你们说我不知廉耻,你们这样随意诋毁别人的人,又知道什么是廉耻吗?” 方才义正言辞的人被她直勾勾注视着反而说不出话来,低下了头。 梦娘也懒得与他们纠缠,她只望向今日被红衣衬得更清俊的柳宜年,笑了笑,“月溪,不要误了吉时,走吧!” 柳宜年点点头,扶着她上了花轿,自己也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开始回程。 赵康时在街角默默看着花轿越走越远,垂下眼眸,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陈绮梦,祝你以后都是好日子。” 梦娘坐在花轿里,听着吹吹打打也掩盖不住的议论纷纷,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坦然,她从袖子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鸩酒,笑着喝了下去。 姜川本来要提拔柳宜年做刑部尚书的,可他本就资历浅,惹人妒忌,又因着这些日子的流言,也只能搁置了,另提拔了旁人。不能再因为自己而连累他了。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死局,他不娶自己就是忘恩负义,私德不修,从今往后仕途艰难,他若娶了自己,那便是娶了官妓,他从今往后就会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从来,也没有哪个朝廷要员的正妻是官妓出身。他这辈子也就进不了内阁了。 除非,自己死了,死在他三媒六聘,迎娶自己的这一天,既全了他的情义,也保全了他的名声。从今往后大家提起柳宜年和自己,记得的都会是男的重情重义,女的刚直坚贞,再也不会有闲言碎语了。她说过,绝不会让柳宜年的人生有任何污点,哪怕是自己,也不可以。 帮父亲报了仇,申了冤,又得以跟自己深爱的人做了一年的夫妻,人生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梦娘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沈云舒,好可惜,没能再见她一面。 花轿停在了柳府门口,新娘却迟迟不下轿,柳宜年觉得不对劲,掀开帘子,却看见梦娘脸色苍白,嘴角血迹未干,却早已没了呼吸。 那日,从来衣不染尘,端方守礼的柳大人丢了帽子,乱了头发,抱着妻子的尸体就那样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行人无不感慨男的重情,女的刚烈,皆为之悲拗。
第120章 大结局(上) 这日朱翊珩正陪着辛总兵去马场点兵, 忽然马场的人来报信,沈云舒看他急急忙忙的,便问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不好了王妃。京城传来消息, 说…说…” 沈云舒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记道:“说什么?” “说…陈姑娘死了。” 沈云舒顿时心痛如绞,她捂着胸口, 大口的喘着气, 问道:“你再说一遍,谁?” 那人将来龙去脉跟沈云舒说了一遍, 她一时脱了力就跌坐在地上, 朱翊珩俯身扶她起来, 她却猛地将他推开, 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抽了一把刀就要回京城。朱翊珩只能死死的拉住她道:“云舒,云舒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啊!”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姐姐,是我恩人,没有她我早就死在京城了, 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 我也要把害死姐姐的人杀了!” “云舒, 你冷静一点, 你放心,杀死绮梦的凶手, 我来替你杀,好不好, 你把刀放下!” “到底是谁, 会用这么恶毒的计策杀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拽着朱翊珩的衣服问到:“是颍王对不对?一定是颍王!我要杀了他!” 朱翊珩怕她再这样情绪激动会伤了身子,便趁她不注意, 在她后颈处使力一掌把她打晕,将她抱回房间休息。 朱常熙疯了,叶神仙死了,梦娘也死了,不能再等了,不日便要从此出起兵了。他连夜让王学谦调兵马前来,汇合在此处,准备起事。 十一月十五夜,朱翊珩身着盔甲,与众将士歃血为盟。 他端着酒杯,慷慨陈词道:“诸位将士,如今国家危难,本王身为亲王,理应为国分忧。如今皇兄病重,颍王意图谋朝篡位,绝不能让我大明江山落入乱臣贼子之手,尔等可愿随我回京勤王?” “愿誓死追随殿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随着高举的缨枪响起,朱翊珩用匕首划破手掌,将染血的酒一饮而尽,众将士也随之将酒水一饮而尽。 此一去,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第二日,朱翊珩打着勤王清君侧的名头,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大同,因着王学谦这些年在大同卫敌的名声,一路上关隘或是忌惮他,或是敬佩他,倒也没费多大力气就到了通州城外。 从朱翊珩起兵那一天,军报就八百里加急传回了京城,众人都想不到一向闲云野鹤的怡王居然反了!不仅反了,居然还是打着清君侧这样莫须有的名堂。 姜川立刻与颍王商议,布防,在通州城外严加戒备,全部兵力集中在守卫京城上,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太后得知怡王反了,拍案怒道:“这个老十六,居然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快去,让刘千山过来,哀家写一个传位诏书盖上哀家的印,再盖上玉玺,这样皇帝若真有什么不测,就将皇位传给颍王,绝不能让江山落到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手里。” 刘千山赶到太后寝宫后,也着急道:“可…可陛下的玉玺从前都是陛下自己保管的,老奴,老奴也不知在何处啊!” “皇帝现在何处?” “在宸妃娘娘宫里。” “这玉玺说不定就在宸妃这个贱人那,你起来随哀家同去!” “是。” 太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宸妃宫里,竟吃了闭门羹,说是陛下刚睡着,太后也顾不得许多,便让人把门撞开,太后也不跟她废话,开门见山道:“把玉玺交出来!” 宸妃一脸委屈道:“什么玉玺?太后娘娘可是听了什么谗言,玉玺怎会在妾身上?” 太后哼了一声,“来人,搜宫!” “太后娘娘,陛下好不容易睡下了,您就不能等个一时片刻吗?” “等什么?等你篡位吗?” 两人正吵着,里面忽然传出成明帝的咳嗽声,太后推开她就进了内室,只见成明帝挣扎着起身问道:“母后怎么来了?” “哀家再不来,咱们的江山就要拱手给他人了!” “母后什么意思?” “哀家什么意思?你的好弟弟,怡王,反了!” 成明帝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竟咳出了一大口血,宸妃连忙给他擦去血迹,哭道:“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不可能,老十六…怎么会?他不会的,朕对他这么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养不熟的狼崽子,皇帝,你现在赶紧写传位诏书给颍王,不能再犹豫了!” 成明帝听到传位诏书,忽然又犯了病,说些老四要篡位的胡话竟让人把太后赶了出去。 太后让心腹出宫去做一个假玉玺,这件事总归是不能再拖了。 通州城内外守卫森严,兵贵神速,朱翊珩让辛景同带前锋军急战,定要尽快拿下通州。谁知姜川派来的将领下决心死守通州,姜川给的命令是尽可能长的拖住他们,尽可能多的消耗他们的军力粮草,就这样辛景同攻了三天还没打下通州。 就在朱翊珩准备倾注全部兵力一战时,通州城里突然乱了起来,因着成明十四年那场鞑靼的动乱,战后是朱翊珩和王学谦带着百姓重建的通州,故而百姓们听说王总兵和怡王回来了,欢欣雀跃。百姓们这几年被赋税徭役压的喘不过气,他们是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分辨好坏,如果怡王能当皇帝,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自然是巴不得朱翊珩赶紧冲进紫禁城当皇帝。 百姓们自发的集结起来,对抗朝廷的官兵,守城的军队本就守都艰难,如今内外夹击,没了胜算,加上朱翊珩利诱他们,投降不杀,总兵存了死志是没有的,士兵都缴械投降了,他也只能跟着投降了。 通州城门打开之时,朱翊珩率兵马进入,百姓夹道欢迎。颍王在京城得知这个消息,又惊又气,为防万一,他带着王妃连夜进了宫,这样就算他真的打到京城,还有宫城,最差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总不敢弑君吧!那样可就得背上千古骂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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