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忽然一阵轻咳声传来,朱翊珩的目光这才落到四皇子朱常霖身上,这个身形消瘦的十六岁少年,眉眼间却总是有一种看不清的深邃,朱翊珩总觉得这个侄儿只怕没表面这么简单。 “二哥,三哥怎么没来?”朱常熙问朱常清。 朱常清脸色一沉,“三弟昨日不知跟父皇说了什么,父皇让他这几日闭门思过。” “啊?三哥才被放出来,又思过了?”朱常熙一脸诧异。 “说他做什么?”太子朱常盈白了朱常清一眼,扭头对朱常熙道:“小五,你的骑射是十六叔教的,今儿个可得让咱们几个开开眼!” 朱常熙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太子哥哥饶了我吧,我箭术不精,就不给十六叔丢脸了,我还是给各位哥哥递箭吧!” 太子听完倒也没再强求,只是冷哼一声,“罢了,小五平素就仗着父皇宠爱,与我们不怎么来往,想必是不愿给我们展示。” 朱常熙正欲解释,太子却没理会他,转身对众人道:“那二弟,四弟,咱们今日就跟十六叔好好切磋一下,十六叔,今日你可不要让着我们啊!” 朱翊珩笑道:“太子都这样说了,我自然竭尽全力。” 随从递给太子一把雕金镶玉的弓,所用的箭也是用成明帝平日用的。太子弯弓搭箭,胸有成竹一箭射出,命中了红心旁半寸。太子似乎还算满意,把弓箭扔给随从,对身后的朱常清、朱常霖道:“二弟,四弟,你们来吧。” 朱常霖咳了两声,有些费力的拉开弓箭,一箭飞出落在箭靶上离红心偏了一寸。 太子有些得意道:“四弟的箭术何时突飞猛进的,本宫记得去年还脱了靶呢。” “大哥见笑了,我向来不不精于此道,比不得大哥。”说罢,将弓箭递给仆从,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朱常清拿起朱常霖方才用过的弓箭,一箭便命中了靶心。太子的脸登时变得铁青,瞪了他一眼,讥讽道:“二弟果然厉害,本宫自愧不如。”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弟弟这点雕虫小技,比起十六叔可差远了。十六叔,何不让侄儿们开开眼?”朱常清语气平常的把火力引到了朱翊珩身上。 朱翊珩随手拿了一把弓,住了三枝箭,三箭齐发,一齐中了靶心。太子心里越发不悦,便道:“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你们尽兴。”说罢甩手而去。 朱翊珩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疑惑不解的回头问朱常清道:“太子这是生我气了?” 朱常清道:“大哥素来便是这样,我们兄弟几个但凡有什么强过他的,他都是这样的脸色,与十六叔无关。今日好在三弟不在,不然怕是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 朱常霖不住的连连咳了几声,朱常熙关切道:“四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在风口里站的太久了?” 朱常霖摆手道:“老毛病了,无妨,咱们兄弟好容易聚在一处,难得今日十六叔也在,别因为我扫兴,咱们继续。” “四弟身子弱,不如去我府里投壶如何?”朱常清提议道。 众人都觉得不错,便收了弓箭,一同坐马车去了赵王府。路上,朱常清忽然似无意的对朱翊珩道:“我听闻今次春闱有一位南直隶苏州府的举子,叫江辰,颇有才名。十五岁便考中苏州府试第一名,今年又是南直隶乡试第一名,搞不好要连中三元呢。我还听闻十六叔的未来岳丈程大人似乎也很欣赏他,十六叔可听说过他?” 朱翊珩笑道:“说来惭愧,我对朝中人事实在不了解,皇兄也多次骂我不肯用心,偏在一些无用的东西上费神。至于我这位未来岳丈,皇兄虽说已经赐婚,可我到现在对他还是一无所知,还不如常清你了解。” 朱常清道:“我确实很欣赏程大人的才学和风骨,来日等程大人与十六叔做了翁婿,定要为侄儿好好引荐一下,能与这样的当世大儒谈论学问,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朱翊珩笑道:“人家说不定也看不上我这不务正业都闲散王爷,不过是皇兄赐婚不能推脱罢了。我倒是愿意成人之美,就怕到时候有心无力。” 教坊司内, 沈云舒近日绣了几个香囊,已经给了梦娘一个,雪心一个,预备着正月十五送给周嘉南一个,再托他送给朱翊珩一个,今日得空便拿来一个送给兰姑。刚到门口,就看见兰姑正在屋里十分认真的缝一件衣服,于是故意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预备吓她一跳。她站在兰姑背后,忽然出声,“姑姑。”兰姑果然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见沈云舒一脸得逞的样子,狠狠打了沈云舒一下,“你这丫头,要吓死姑姑我啊!” 沈云舒笑嘻嘻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香囊举到她面前,“姑姑,这是我特地给你缝的香囊,里面放了一些安神的香料,送给你。” “你这个呆丫头,还算有良心,知道想着姑姑我。”兰姑转怒为喜,接过香囊细细端详一番道:“这绣工真不错,颇有几分杭州绣娘的手艺,多谢你了。” 沈云舒看见桌子上那件白色衣服,有些奇怪道:“姑姑,你这缝的是襕衫吗?” 兰姑有些惊奇的看着她,“你还认识襕衫?” 沈云舒点点头,“我爹以前有一件,不过从我记事起就没穿过。”沈云舒说着把襕衫拿起对着阳光展开,笑道:“我哥哥如果能穿上它,一定很好看。” “你哥哥也是读书人?” “以前是。”沈云舒把襕衫放回原处,“姑姑,你这是给谁准备的?” “一个故人。”兰姑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悲凉。 “姑姑!不好了姑姑!”佩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兰姑把襕衫收起来,不徐不急的起身道:“急匆匆的,怎么了?” “姑姑,您快出去看看吧,有人闹事!” “谁敢在这闹事?”兰姑起身,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佩儿喘了两口气,答道:“工科给事中张大人今日点了婷芳姑娘,可刚刚有个曹大人也看上了婷芳姑娘,当众拉扯她,不许她去陪张大人,一定要婷芳姑娘现在陪他。张大人和曹大人现在在大厅里拉扯起来了。” 兰姑冷哼一声道:“哪个不长眼的曹大人敢来这闹事,走吧,带我去看看!” 沈云舒跟在兰姑后面,只见大厅里,两个中年男人正拽着教坊司的婷芳姑娘拉扯,两个人都怒气冲冲的,兰姑扒拉开看热闹的人,厉声道:“住手!” 张大人见兰姑来了,连忙松了手,对兰姑诉苦道:“我说姑姑,我可是前天就差人定下来婷芳姑娘今日的茶局,银子你也收了,这厮今天偏要横插一杠,没有这种道理啊!” 兰姑拿扇子轻拍他一下,换上熟悉的笑脸道:“张大人放心,姑姑我哪次收了你的银子又食言的?那不能够!”
第21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十) 兰姑说罢走到曹大人面前,赔笑道:“曹大人是吧,今日婷芳姑娘已经有约了,大人要是喜欢婷芳,还请改日再来,到时我定让她好好服侍大人。” 曹大人眉毛一挑,不依不饶道:“改日?我现在就要她陪我,不就是钱吗?”曹大人说着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塞给兰姑,“我给你双倍,现在就让她陪我。” 兰姑沉着脸不动声色又把钱推了回去,“曹大人,凡事都要讲先来后到的,不是谁有钱,谁就有理。” “呸!臭婊子,哪那么多废话。”曹大人说罢朝兰姑啐了一口,拉着婷芳就要往楼上走。兰姑面不改色的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偏过头给身后两个壮汉使了一个眼神,他们便上去将曹大人架了起来。 曹大人顿时慌了神大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官是通政司参议,正五品的官,你们敢这样对我?明日本官定要跟陛下参你们一本!” 兰姑慢悠悠走到他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曹大人一瞬间被打蒙了,回过神正要发作,兰姑冷声道:“还没清醒吗?一个区区五品官就敢在教坊司胡作非为!还要去参一本是吧!你去啊!把勾栏瓦舍的事搬到朝堂上说,你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通政司参议曹明源,成明二年进士,同年娶妻陈氏,兵部侍郎陈宇涛长女。成明三年,任开封府原武县县令,成明九年,任开封知府,成明十三年十月,调任回京,任通政司参议。我没说错吧,曹大人!” 兰姑说完,曹明源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兰姑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道:“曹大人三个月前刚得一个小女儿,乳名燕燕。上个月刚纳了个妾吧,叫清荷,扬州府瘦马,十五岁。”曹明源此时一脸惊恐的看着兰姑,浑身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来教坊司,可他的底细甚至这样微末的家事她居然都一清二楚。曹明源生怕兰姑下一秒就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兰姑却没继续说下去,转头对张大人恢复一贯的笑意,“张大人怎么还站在在,婷芳,还不陪大人进屋。”说罢沉下脸对看热闹的人道:“行了,都散了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待众人都离开后,她才示意两个大汉把曹明源放下来。兰姑不徐不急的走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说道:“曹大人,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的多。不过你放心,我们教坊司是开门做生意的,没理由银子不赚赚官司。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有人非要来找教坊司的麻烦,我们为了自保也只能把知道的抖落出来了,您说是不是。”说完用脏了的手帕拍了拍他的脸,曹明源赶紧点点头。 兰姑轻笑了一声道:“这就对了,以后曹大人光顾教坊司,我们依旧是很欢迎大人的。你们两个替我送送曹大人。” “是。” 说罢两个大汉便把浑身发软的曹大人半拖半拽的拉了出去。 沈云舒在一旁看呆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兰姑的手段,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对兰姑道:“姑姑,你可真厉害,这么大的官你三言两语就把他赶走了。” 兰姑不以为然的摇摇扇子,“姑姑我要是没点能耐,怎么管理教坊十几年。行了,别拍马屁了,干活去吧!” 沈云舒想若自己以后也能像兰姑这样有本事就好了。 正月十五,沈云舒依着与周嘉南的约定,穿了一身红色夹袄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刚到教坊司门口,就看见周嘉南手里提着一只兔子花灯站在街对面冲她笑的一脸温柔。沈云舒拎着裙子小碎步跑过去,周嘉南笑眯眯的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她道:“这个送你。” 那兔子花灯做的十分精致可爱,沈云舒摸了摸兔耳朵欢喜道:“这兔子灯真可爱,谢谢哥哥。” 周嘉南道:“你喜欢就好,今天灯市街有好多漂亮的花灯,午门外还有鳌山灯,十分壮丽。繁翠楼上看鳌山灯的视角最好,我已经订好了位置,咱们先去看鳌山灯,然后去灯市街猜灯谜看花灯,最后再一起去吃元宵,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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