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时说罢便转身快步进了北镇抚司。沈云舒回教坊司的路上反复想着赵康时那几句话,江辰勾结程深,怎么可能,江辰那样自负才华的人,怎么会作弊?等等,程深,沈云舒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能救江辰,连忙跑去了怡王府。 朱翊珩听下人来报说沈云舒求见,心中虽疑惑不解,却还是让她进来了。 沈云舒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我有两个朋友蒙冤被锦衣卫抓走了,还牵扯您的岳丈程大人,求殿下救救他们吧!” 朱翊珩伸手扶了她一下道:“你先起来,慢慢说。” “今天锦衣卫把他们抓走了,说他们涉嫌科考舞弊,殿下,我见过他们,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我知道空口无凭,我只求殿下能帮帮他们,不要让他们在锦衣卫里屈打成招,还他们一个公道。”沈云舒恳切道。 朱翊珩苦笑道:“云舒,你应该知道,本王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没什么实权,更何况此次犯事的是本王的岳丈,本王若插手只会被当作徇私,对他们更不利。” 沈云舒担心朱翊珩真的袖手旁观,便继续劝道:“云舒也直到这很让殿下为难,可程小姐是您的未婚妻,你难道忍心看着她被父亲牵连,步韩宁姑娘后尘吗?” 朱翊珩听到韩宁忽然面色一沉,双手在身后攥的发白,背过身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本王知道了,力所能及处会尽力斡旋。” “多谢殿下。” 沈云舒走后没多久,青云来报:“殿下,周大人从宫里递了密信。” 朱翊珩略略抬了抬眼问道:“怎么说?” “今晨户科给事中刘常上疏弹劾程深,说他收受贿赂,将会试题目提前泄露给了考生江辰和李经年。陛下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涉嫌舞弊的两个考生下狱,命内阁协同翰林院将此次考卷重新审查,下旨让锦衣卫和刑部联合审理此案。” “刘常此次弹劾可有凭据?” 青云摇摇头,“现下并没有没有实证,只有一些留言。据说,今次春闱有几道题十分难解,有一些考生甚至交了白卷,可那个江辰会试结束后便扬言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而且听闻他与程深在苏州就见过,还相谈甚欢。至于程大人,今年礼部会试是他与内阁姜大人一同主持,评阅的时候,他便对其中两份试卷大加赞赏,还说今次的会元必是其中之一。” 朱翊珩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难不成是有人陷害故意为之。这个程深素来不参与党争,虽说二皇子素来好与清流结交,曾经多次拉拢他,可听说这人十分不上道,并不算二皇子党。谁会突然对他下手? “青云,周嘉南可查到程深最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得罪过什么人吗?” “周大人信里说,听说年里,程大人有一次酒醉提起恩师陈言,还说要为陈言大人平反。” “陈言?陈言是他恩师?”朱翊珩眉头一皱。 “正是,周大人查过了,程深是成明二年的榜眼,那一年的主考官就是陈言,他做庶吉士那年翰林院主讲也是陈言,所以他算是陈言的门生。三年前陈言被下狱的时候,他还多次上疏替陈言求情,今上一怒之下将他贬为韶州知府,去年冬天才下令让他回京官复原职,并担任此次礼部会试的主考官。” 朱翊珩恍然大悟,如果是因为陈言旧案,那这件事想必钱家父子脱不了干系。 青云有些担忧道:“殿下,您如今与程家是姻亲关系,您若坐视不理,他罪名若坐实,势必会牵连殿下。”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出手,只要那两个考生骨头够硬,无凭无据的,这件事就没办法定罪。”朱翊珩皱眉道:“只是牵扯了陈言,只怕严家不会善罢甘休。” 朱翊珩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陈绮梦,这世上唯一活着的陈家血脉,程深为何突然提起报仇,会不会跟她有关? 教坊司里,梦娘和兰姑也在为这个案子一筹莫展,兰姑为了江辰,而梦娘则是为了程深。年里,梦娘去寺里上香,回来路上偶然遇见了程深,他得知梦娘近年遭遇,痛心疾首,悲从中来,发誓等他入阁后一定要为陈家平反,可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 “姑姑,可有法子?” 兰姑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件事了,但需要时间。”随即有些难为情的对梦娘到:“刑部倒是还有人可以帮忙,只是锦衣卫,听说是赵大人主审,梦娘,你能不能跟.....” 梦娘自然知道兰姑什么意思,叹气道:“姑姑,不是我不肯低头去求他,只是他这个人办案有自己的道理,是不会为了我徇私的。我只怕我一开口为江辰求情,他会起疑心,反而会适得其反。” 两人说话间,沈云舒气喘吁吁跑进来,“姑姑,不好了,江辰出事了。” 兰姑摆摆手道:“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你怎么才回来?” 沈云舒喘了口气道:“我去了一趟锦衣卫借着姑娘的名义找赵大人打探了一下情况,他只说他会秉公办理。我又去求了怡王殿下,他说会帮我们想想办法。” 梦娘抬眼蹙眉,心里疑惑,“怡王?他有这么好心?” 兰姑忽然想到怡王的婚事,喜道:“对啊,怎么忘了怡王。他跟程家结了姻亲,此时应该跟我们一样,希望这件案子是冤案,否则也会带累了他。”说罢踱步想了片刻,对梦娘道:“我有个办法或许能让怡王帮我们,但需要你们配合。” 第二日怡王府内,有人禀告朱翊珩说王府外有位姓陈的姑娘求见。 姓陈的姑娘?陈绮梦?朱翊珩正想搞清楚她跟程深发生了什么,便让人请她进来。 片刻后梦娘带了两个侍女进来,对朱翊珩行礼道:“民女拜见怡王殿下。” 朱翊珩虚扶了一下,“快起来,不必多礼,不知绮梦找本王所为何事?” 梦娘起身看了一眼左右,有些为难道:“殿下,民女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殿下说,不知可否.......” 朱翊珩会意,冲下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待众人都退下来,朱翊珩才开口,“绮梦有何事就直说吧!”
第26章 少年自负凌云笔(五) “有个人想见殿下。”梦娘回头, 使了个眼神,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侍女忽然抬起头,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朱翊珩面色一惊, 那女子竟然是程华青。 “殿下。”程华青声音哽咽的往前快走了几步,颤抖着抓住了朱翊珩的手臂道:“殿下, 我爹爹被诬陷收受钱财参与科场舞弊, 求殿下一定要救我爹爹!” 朱翊珩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你别急, 慢慢说, 程大人现在怎样了?” “昨天我正好在外面上香, 回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锦衣卫的人围在我家外面, 我心里害怕就没敢进去。我在城东破庙里躲了一天,思来想去觉得我家应当是出事了,便想着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总要出去探听一下,然后就在街上遇见了绮梦。绮梦跟我说我爹他被刑部的人抓走了, 我家也被皇城司围起来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能求绮梦带我来见殿下, 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她。” 好一出无巧不成书, 朱翊珩如果不是猪油蒙了心,是断然不会相信这种假话的。但他又不得不假意道:“我怎会怪你们。”说着十分怜惜的扶着程华青坐下, 转身对梦娘道:“多谢绮梦送华青过来。本王昨日听说此事,也派人暗中查探了一番, 本王也觉得此事应当是构陷, 可探访了一圈, 并没查到什么可以为程大人洗冤的证据,华青, 程大人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过谁的不是?” 程华青沉思片刻,摇头道:“我爹才回京城两个多月,接触的人也不多,怎么会得罪人?我爹从来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说罢她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梦娘,梦娘猜到她想说什么,便微微点了点头。 程华青这才继续说道:“正月初五那天,我爹喝多了酒,在家里骂了几句钱首辅,可当时只有府里的下人,并无他人。” “隔墙有耳,传出去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好端端的,程大人为何突然骂钱首辅?”朱翊珩明知故问。 “我......我不知道。”程华青低头喃喃道。 梦娘见朱翊珩不说话,便知他在等自己接话,便开口道:“初五那天,我在街上偶遇了程大人,或许是让他想起了伤心事,才会酒后失言。” “此话怎讲?”朱翊珩问道。 “程大人曾是家父的学生,我与华青也是相识多年。当初程大人也是为了家父之事向陛下直言进谏才遭贬谪。初五那天,我去庙里进香,回来的路上便偶遇了程大人和华青,程大人听说了我这几年的遭遇,亦十分悲痛,便说将来定要为我爹翻案,我也没想到程大人会......” “竟然还有这层渊源。”朱翊珩现下才算有了些头绪。 “殿下,华青她.......”梦娘装作为难的看了看朱翊珩。 程华青此时无助的抓着朱翊珩的衣袖,一脸哀求的看着朱翊珩,生怕他把自己送回去。 朱翊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对梦娘道:“华青就留在本王府上吧,如今程大人尚未定罪,就算被发现,皇兄看在我的情面上,也会留一线生机。” 梦娘见朱翊珩应下了连忙道:“既如此,不知殿下可否让云舒留下照顾华青?” 朱翊珩还未来得及回绝,梦娘倒是先开了口:“一来,华青在这里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殿下府中也未必没有旁人的眼线,让云舒照顾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云舒跟江辰公子是朋友,心中担忧,与其让她在教坊司惴惴不安,还不如让他留在这,看看能不能帮上殿下什么。” 朱翊珩心想这二人定是有备而来,故意把沈云舒留在这里当眼线,他倒要看看这个陈绮梦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也好,只是麻烦沈姑娘了。” “不麻烦,能帮殿下和程姑娘是云舒的福气。” 朱翊珩将二人安排在王府东北角一间客房里,平时少有人路过。按照朱翊珩吩咐,程华青不得离开房间半步,有任何事要找朱翊珩,都让沈云舒代为通传。 沈云舒此次名为照顾,实为监视,程华青是兰姑买通了锦衣卫的人,从程府带出来藏匿在教坊司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朱翊珩知道,否则她们会陷入被动,虽说在来之前兰姑和梦娘已经百般叮嘱程华青一定要按她们教的说,不过像她这样情窦初开的深闺淑女在心仪男子面前很容易将实情和盘托出。 来之前梦娘特地跟沈云舒详细的讲了朱翊珩当年是如何温柔殷勤的对待韩宁,在韩家落难之后又是如何干净利落的置身事外,任由韩宁被凌虐致死,沈云舒那一瞬间便冷了心,对朱翊珩的情愫变得复杂又苦涩,上元节当日她对程华青的羡慕一时间变成了同情,现在这种情境,程华青的结局未必会比韩宁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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