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确实是这样说的,可没说让你们来锦衣卫查,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便是。”赵康时的声音冷的能结冰。 孙德福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话说到,犯人现在在你们锦衣卫,我不上这查上哪查?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到这来,行啊,我把人带回东厂去查。” “不可能。”赵康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容置疑。 赵康时对太监并没有什么偏见,他不过是看不惯孙德福为人,嚣张跋扈,贪得无厌,故而没有好脸色。 孙德福平素耀武扬威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正欲发作,身后的周嘉南道:“公公息怒,要不让我去试试?” 孙德福回头斜眼看着他,“他连我的面子都不肯卖,你能有什么办法?”随后摆摆手不耐烦道:“也罢,试试吧!” 周嘉南上前几步,冲里面道:“赵大人,奴才东厂领班太监周嘉南,有几句话想跟大人说,可否放我进去片刻?” 过了半晌,门才打开,周嘉南快步走进去。此时赵康时站在诏狱入口,周嘉南走近躬身拜道:“赵大人,别来无恙。” 赵康时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东厂派你还是派孙德福来查这个案子?” “自然是孙公公,奴才不过是从旁协助。不过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您要是把我们都拦在外面,那就是跟督公过不去,以督公的性子,定是要告上一状的,赵大人何必替姜指挥使背黑锅呢?”周嘉南脸上依旧是恭顺的笑容。 赵康时瞪了他一眼道:“你在威胁我?”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能双赢何必闹得不可开交呢?” 赵康时没理会他,他走到赵康时面前,继续说道:“当日与赵大人说的合作,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人在北镇抚司,我为何要与你合作?” 周嘉南笑道:“那李廷彬在北镇抚司关了这么久,赵大人可查到什么了吗?” 赵康时抬眼,审视他道:“什么意思?” 周嘉南凑近道:“我若是能让他开口呢?” “你有办法?” “赵大人若跟我合作,我自有办法。” 赵康时看着周嘉南这张看似纯良的脸,权衡片刻道:“既然是陛下让东厂与锦衣卫合作,我自会遵从,事先声明,你与你背后的人意欲何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合作也是就事论事,我有我的原则,违背道义的事我不干。” 周嘉南点头道:“自然。” “你先出去吧,不然姓孙的该起疑心了。” 周嘉南依言退下,刚一出去,孙德福就连忙问道:“怎么样,他答应了?” 周嘉南有些为难的摇摇头道:“这个赵大人,我好话都说尽了,也没说答应,只让我在外面候着。” 孙德福越发生气道:“嘿,这个赵康时,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敢把咱家就这么晾在这!”随后转身对守卫喊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赶紧让开,咱家回去上报督公,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吵什么?“ 赵康时不紧不慢走到门口,对门口的孙德福冷声道:“东厂可以来锦衣卫一同办案,但只能一个人来,你不行,就让他来吧!” “赵大人,能否通融一下,奴才只是协助孙大人办案,还是让......” 周嘉南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康时厉声打断:“少废话,本官是看你还算听得懂人话才挑你的,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都别进来了,这可不是我不尊圣意,是你们东厂刻意纠缠,阻挠办案。” 孙德福眼珠一转,推了周嘉南一把道:“人家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事?” 周嘉南有些为难看着孙德福只能低头应下。 “把他放进来吧!” 赵康时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孙德福白了他一眼,把周嘉南拉到一边道:“你给我听好喽,这段时间,里面要是审出什么,记得第一时间告诉咱家,可不能让锦衣卫抢了咱们的功劳,知道了吗?” “是,奴才明白。” “行了,你进去吧,咱家还得回去跟督公禀报呢!等哪天他爹倒台了,咱家第一个收拾他!” 孙德福说罢带着一班小太监怒气冲冲离去。 周嘉南脸上浮现了一丝捉摸不到的笑意,转身昂首走进了诏狱。 他跟着赵康时一起提审李廷彬。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廷彬,穿着一身囚服,头发凌乱,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看见他们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始终不语。 周嘉南皱眉道:“可招出什么了?” 赵康时摇头道:“在锦衣卫关了四个多月,大大小小的刑罚都用了,什么有用的都不肯说。既不肯招认罪行,也不肯供出别人。前几天还要咬舌自尽,虽说命保住了,可再也说不了话了。” 周嘉南有些玩味的笑道:“真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硬骨头。只是这舌头没了可是麻烦了,就算他画了押,人家还得反咬咱们一口屈打成招,这去哪说理去。” “你们东厂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刑罚,能敲开他的嘴?”赵康时疑惑与周嘉南的笃定,百思不得其解。 周嘉南摇头道:“论说酷刑,你们锦衣卫的花样可不必我们东厂少,可遇上这种骨头硬的,多少花样都是白搭。” “那你如何能让他开口?” 周嘉南没回答赵康时的疑惑,而是不动声色走到牢门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长命锁顺着牢笼的缝隙伸到里面晃了晃,李廷彬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突然发疯一般冲到牢门口,不停拍打叫喊。 周嘉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别说话,我派人找到的时候,你女儿和夫人早已是一堆白骨,我只在尸骸上捡到了这个。你为他们守口如瓶,他们却害你妻女斩草除根,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信任的,不愿供出的人。” 李廷彬张着嘴,空空如也的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周嘉南将长命锁收回怀中,朗声道:“我就在外面等你,想清楚要不要招,随时叫我。” 赵康时看的一头雾水,他看着此时近乎癫狂的李廷彬不由得担心他会再次寻死,便让手下赶紧把他捆上,另一边拉住神色如常的周嘉南警告道:“你跟他说什么了?何以让他如此失控?他若是这个时候死了......” “他若是这个时候死了,我的人头也一并送你。”周嘉南神色自若道。 赵康时看了一眼正在发疯的李廷彬,转身盯着胸有成竹的周嘉南,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周嘉南笑眯眯的问道: “赵大人,不如咱们喝口茶,慢慢等如何?”
第8章 莫听穿林打叶声(八)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周嘉南在火炉旁悠闲地喝了一下午茶,赵康时猜他手里或许有能威胁李廷彬的东西,才会如此胸有成竹,于是试探道:“说来也奇怪,锦衣卫去他家里挖地三尺,既没找到他的家眷,也没找到他贪墨的账册名录,而且居然只搜出来一万多两银子,那些钱都哪去了?” 周嘉南摇了摇手里的茶杯道:“人嘛,自然是被藏起来了,至于钱,要么是被藏到什么地方了,要么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抽到他手里的就只有这么多。” “那你......” 赵康时话还未说出口,狱卒便来对他禀告道:“大人,李廷彬想见周公公。” 周嘉南放下茶盏起身道:“赵大人,可否给些纸笔?” 赵康时冲狱卒给了个眼色,不多时便给周嘉南呈上了纸笔。 狱卒开了门,把李廷彬押了出来。 周嘉南走近问道:“可想清楚要招吗?” 李廷彬用力的点点头。 周嘉南把纸笔递给他道:“写吧,谁指使,谁参与,都写清楚。” 李廷彬艰难提起笔,他手臂因为受刑早就不听使唤了,半天才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周嘉南把纸接过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递给赵康时。 赵康时看完供词,眉头皱的更紧,上面赫然写着:“指使者为林安国,东厂提督,钱尚父子,账目交与随从李五六,数月前赴京师,让其待吾冤死后交给内阁次辅姜川,随从若能活便在鸣玉坊,若不在便是身死。书信往来埋在杭州淳安县李府西北角柳树后,跟他说鸡升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他就会把书信交出。” 赵康时立马叫来吴松道:“去鸣玉坊,找一个叫李五六的人,跟他说鸡升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是。” 吴松走后,赵康时看着周嘉南疑惑道:“你到底是如何用金锁让他开口的?” 周嘉南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让他开口也不难,当真有骨气就不会做贪官了,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肯说,无非是为了他的家小。若是没了家小,你猜,他最恨谁?” 赵康时脸色一沉:“你杀了他家人?” 周嘉南一脸委屈道:“赵大人,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是我寻他妻女意欲搭救,结果发现他家人早就被杀了。” “谁杀的?” “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吴松带人回来说并未在鸣玉坊搜查到李五六,而且问了附近百姓,李五六半年前去了杭州,再也没回来过。 周嘉南与赵康时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二人心知肚明,李五六,应该已经死了。 赵康时对吴松道:“你连夜带一队锦衣卫连夜去杭州淳安县李府西北角柳树后,把李廷彬与朝廷要员的书信往来八百里加急带回来,不得有误。” “是。” 周嘉南叹气道:“可惜了,现在只剩书信了。” 忽然一个锦衣卫快步走入,刚要说什么,看了一眼周嘉南,迟疑的看着赵康时不知该不该开口,赵康时厉声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有位姑娘,让我给您带个字条。” 赵康时不耐烦的接过字条,只见是梦娘的字迹,说是她得了一样要紧的证据,与他前几天说的浙江贪墨案有关。 赵康时突然后背发凉,梦娘这几年从未主动找过他,这次怕是天大的事情。 他看了周嘉南一眼,装作若无其事道:“周公公,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 “公事要紧,赵大人快去吧,我就在这喝茶等您。” 赵康时略点点头,便快步走出。 周嘉南看着行色匆匆的赵康时心想什么人能让他这样镇定的人有片刻慌张失神?他从前听说赵康时与教坊司一个姑娘过从甚密,该不会是那位姑娘吧? 教坊司内, 沈云舒在屋里帮梦娘研墨,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梦娘把这封信交给赵康时是否可行,会不会连累梦娘。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赵康时门都没敲快步走了进来,沈云舒心里一紧。 梦娘神色依旧如常,一边写字一边道:“云舒,你先出去,我跟赵大人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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