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内情,见姜云静与谢忌日日待在一处,只当两人误会一场后已和好如初,又见谢忌待她细致温柔,便放下了之前的心结。 谢忌在东来岛同柳家村救了他两次,姜元乐心里除了感激,还暗暗对这位姐夫生出了一股敬仰之情,就像当初他在东来岛见到长离的武功时,少年的心中萌发除了从未有过的念头。 小时候,也许是经历了那场拐卖,他总是体弱多病,后来在蔺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倒是康健了起来,只不过还是清瘦孱弱,以往他只想过像旁人那般读书,日后或许能考个功名,也算不愧蔺叔叔的栽培,可如今,他却变了想法。 他想练武从军,有朝一日成为像谢忌和长离那样的武将,护家卫国。 可这个心思又不好意思同旁人讲起,因为他实在太弱了,以前连孙大娘的儿子都打不过。 只能趁着姐姐在时,隔三差五地找借口跑去谢忌所在的院子。 谢忌一开始还纳闷,自己这个小舅子怎么三天两头地就出现,心里还有些微微窝火,毕竟他一来,姜云静的注意力就会立马转到他身上,像是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似的,后来渐渐觉察出味儿来了。 毕竟,少年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总旁敲侧击地问他战场上的事。谢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于是,有一天趁姜云静不在,干脆挑明了问他是不是想习武。 姜元乐不知心思已被看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承认了这件事。 谢忌当时并未作何表示,只说他知道了。姜元乐本还有些失望,却不料第二日一大早,长离就拍响了他的房门。 姜元乐一脸意外,问他来做什么。 长离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咬完的馒头,扬了扬眉,扔出个沙袋:“来教你习武。” 沙袋沉得像是铁块,从那天早上起,姜元乐就过上了每日一清早就在院子里扎马步的生活。 自这件事后,姜元乐虽然跟谢忌还是不算亲近,可心里却已然完全接受了这位姐夫。 一行人从柳家村出发,半日便到了江城。 知道姜云静和沈老夫人他们都要回来,沈观澜便推了手上的事,同沈夫人一同在家中等待着迎接。 但他们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谢忌,倒有些手忙脚乱了。 沈观澜在外行商,对于近日发生的各种事自然也是十分清楚,这位谢将军一来,江南便被搅翻了半边天,可想而知,此人手段有多了得。 自从他成了谢将军的舅丈人,便不知有多少人前来拉拢,这些时日更是邀约不断,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打听风声的,他只好称病躲在家中,门都不敢出。 毕竟,在这个风口浪尖,一旦行差踏错,说不定就会给姜云静带来麻烦。 然而,对于近来之事,他早就心中有数,谢忌几个月前便派了心腹前来见过他一次,除了提醒他要在海贸上同倭寇之事撇清干系,还告诉了他圣上决意重开海运一事。 有了这个消息,他便能早做准备,等到时候海运一开,占足先机,沈家的生意也会跟着再上一层。 可沈观澜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对方阎罗的名号传遍四境,同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是深浅难测。 可今日见到了本人,他却有些意外。 也许是因为伤病在身,加之这些时日又日日有姜云静陪在身边,谢忌身上的戾气少了不少,穿着一身青色常服出现时,丝毫没有一点武将的冷肃煞气,反倒像个温润亲和的读书人。 走上前来,先是作揖一拜,“晚辈谢忌,见过沈舅父。” 沈观澜便也赶紧回礼,“谢将军客气,不必如此多礼。” 谢忌微微一笑:“舅父唤我弦惊就行。” 沈观澜为难道:“这怎么使得,谢将军平定西北,为国立下大功,在下不敢失礼。” 一旁姜云静不乐意了,噘了噘嘴,“舅父今日怎么跟老夫子似的,他是我的夫君,你唤他什么都是可以的。是吧,谢将军?” 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向谢忌。 谢忌宠溺一笑,“是,唤什么都可以。” 闻言,沈观澜倒也没有再客气,只是想起方才姜云静说的话,故意板了板脸,“你呀你,越发没大没小了,怎么在夫君面前还像出阁前那般没点儿规矩。” 姜云静哼一声,拉起一旁的沈夫人,撒起娇来:“舅母,都这么久没见了,舅父不仅不想我,还一见面就骂我。” 沈夫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碍于谢忌在,也只她耳旁小声说:“待会儿回去我就好好说他,你放心。” “真的?” 见沈夫人点点头,姜云静嘴顿时咧得更开了。 谢忌倒没想到姜云静在沈家人面前是这样一副撒娇卖乖的小女孩模样,看来确实是从小被他们疼爱着长大的,不然也不会这般毫无防备。 可心中又微微有些酸意,为何对着他就不是这副样子? 大家坐了半日马车,寒暄了一阵后,也有些疲惫,便先各自回房去休息片刻。 谢忌跟着姜云静来到了她的院子,比起上京的扶风院,这里看上去更加精致,屋外的小院里种满了各式名贵的花草,还搭了凉棚和秋千架子,凉棚上缠满了紫藤,到了初夏,便是一片雾蒙蒙的紫。 棚下还搁着铺了狐裘的躺椅,想来是沈家人知道姜云静要回来,特意安排上的。 “看来,你舅父他们确实很疼你。”进了房间,谢忌打量了一圈后,开口道。 姜云静挑了挑眉,“那是当然,小时候,我有好些年都是住在这里的,除了舅父偶尔会训斥我,外祖母同舅母都是极宠我的。” “便像今日?你舅父回去可要挨骂了。” 姜云静狡黠一笑,“谁让他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你这个外甥女婿。” “往外拐?”谢忌哼笑一声,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眉眼压低,“我不也是沈家的女婿?如何就成外人了?” “比起我,你自然是外人了。” “那在你这呢,”谢忌压了压她的心口,“我是外人还是内人?” 内人?姜云静捂着嘴噗嗤一笑,一双鹿眼带着几分调皮,“谢将军要当我的内人,也不是不行。那日后,我就是夫君,你就是娘子啰。” 谢忌见她眉眼灵动、娇俏可人,心里早像被猫爪轻挠一样,痒得不行。 干脆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到那张满是少女气息的绣床边。 姜云静被吓了一跳,慌忙道:“你做什么?” 谢忌笑得不怀好意,慢悠悠道:“夫君劳累半日,身为娘子,自然是伺候你歇息。” 姜云静叫苦不迭,这人忽然又是来了什么兴致,还真跟她扮起了反串,早知就不说那一句了。 “你……你赶紧放开我,我不要歇息。” 谢忌狭长的眼眸轻轻一抬,嘴唇轻轻擦过她耳侧,“这可由不得你了。”
第94章 这还是青天白日, 又在她的闺房,抬眼就能看见她幼时做的一只挂囊, 而四周却被谢忌浓浓的男子气息包裹, 姜云静心中升起一股比往日更强的羞耻感,一张小脸顷刻间涨得通红。 正羞恼时,乌木雕花刺绣屏风后响起个声音。 “小姐?” 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云静急得捶打起谢忌,“你快松开呀!” 透过斜角,可以看见丫鬟月桃已走到屏风旁, 人却忽然停了下来,面带不解地蹲下去。 姜云静定睛一看, 原来是方才挣扎时不小心掉落的一只绣鞋。此时右脚只剩一双罗袜,孤零零地吊在半空中, 像朵含苞的玉兰。 谢忌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 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啊!” 片刻, 里间传来一声惊叫, 月桃吓了一跳, 攥着绣鞋抬头看过去。 只见紫檀荷花纹的床边, 罗帐已掩上,传出轻微的动静。 月桃还没开口问,就听见耳旁响起个男子的声音:“夫人累了在歇息, 你先下去。” 月桃一惊, 随即意识过来,这大概就是今日陪小姐一道回来的姑爷吧。这大白天的两人躲在罗帐后, 饶是月桃还不懂人事, 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张脸腾地就红起来, 慌慌忙忙地应了一声,赶紧拔腿就跑。 跑到一半,发现绣鞋还攥在手里,又悄悄地折返回来。 却听见罗帐里传来低低的人声,像是姑爷在哄小姐:“嗯?别生气了,要不然换我的给你握?” “谁要握你的臭脚丫子!” 女子的声音生气又委屈,还隐隐带着哭腔。 男子轻声一笑:“嗯,我们泱泱的不臭,又香又软。” 听到这,月桃哪敢再听,一张脸沁出血似的,放下鞋捂着嘴就跑出去了。 一口气跑到院外,正好撞上对面过来的秋蕊。 “急急忙忙跑什么呢!” 月桃想起方才那副场景,脸又红了几分,却又不好说,只讷讷道:“秋蕊姐姐怎么来了?” “夫人让我去给大小姐送点点心。” 月桃小声道:“姐姐现在还是别过去了。” “为何?” “小姐同姑爷在……在午睡呢。” 秋蕊眉头蹙起,这都快到晚膳的时间了,午睡什么? 目光狐疑落到月桃脸上,见她一副羞不能言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过来,脸色也不自然了起来。 “那……我等会儿再过来吧。” 秋蕊只好又折了回去,到了主屋,发现沈观澜也在。 见秋蕊又把点心带了回来,沈夫人一脸疑惑,“你没送过去吗?” 秋蕊面露为难,看了看沈观澜,没有直接回禀,而是走到沈夫人旁边,在她耳侧低语了几句。 沈夫人听完脸色也变了变,尴尬地捂着帕子咳了两声:“那算了,正好过会儿也要用晚膳了。” 秋蕊这才福了福身退下去。 一旁沈观澜瞧着不对劲,疑道:“是那丫头又惹什么事了?” 沈夫人也不好同他一个舅父说这些,轻嗔他一眼:“泱泱素来乖巧,能惹什么事?倒是你,小姑娘好不容易回来,端着个长辈架子做什么?” “我端什么架子了?”沈观澜顿了顿,也有些心虚,声音小了几分,“那不是谢将军在吗?她如今嫁了人,说话做事哪还能像个小姑娘似的。” 沈夫人不赞同地撇了撇嘴,“在我心里,泱泱无论何时都是小姑娘。” 沈观澜摇摇头:“你就惯着她吧。” “她是我的外甥女,不惯着她惯着谁?再说了,那位谢姑爷看上去也是个疼人的,必不会介意这些。” 想起谢忌,其实沈观澜也有意外,他本以为像他那样的武将又是世家出身,不说会端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至少也多少会有点矜傲,可今日见面,他倒是一点儿架子也无,全程陪着笑脸不说,还总是主动抛出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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