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知道有事要发生,可姜云静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于是便同往日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因为年节将至,府中一应事务也不少,她倒是意外地有些忙碌。 除夕这日,谢忌定是赶不回来了,可府中人也要过节,于是,头一日上午姜云静便领着府中管事同青棠准备起了一应事物。 却不料,午后宫中忽然来了人,说是让姜云静明日进宫赴宴。 往年除夕,宫中都会设宴款待群臣贵族,这是惯例,可今年圣上龙体抱恙,姜云静本以为不会再举办宴会,于是,在收到消息后,她不免有些狐疑。 难道圣上好起来了? 可便是有所好转,毕竟病了那么久,照理说也应该要多加休养,而不是纵乐宴饮。 她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可宫中邀请,又不能不去。 于是,第二日,她还是换上一身节日华服,乘了马车往宫中去了。 到了宫中,姜云静才知道,今日来赴宴的不仅有王公群臣,就连他们的家眷也都被受到了邀请,在玉华殿同太后、皇后及众嫔妃们一同入宴。 只不过,皇后不理诸事,宴会自然又是越贵妃牵头举办。 据说,圣上这几日病情大有好转,为了平息前段时间前朝的猜疑,这才着令举办这样一场宴会,以示圣躬尚安。 因着时间尚早,在去玉华殿之前,姜云静打算先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却不料领路的宫人听了,却告诉她皇后娘娘因前些时日为陛下侍疾感染了风寒,正在殿中养病,来人一律不见。 姜云静更觉奇怪,试探着说:“皇后娘娘素来待我亲厚,此次从江南回来,一直还未来得及进宫探望,既然娘娘生病了,可否劳烦公公帮忙通传一声,若是娘娘不愿意见,我在殿外见个礼便走。” 宫人一脸为难,“夫人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奴才只奉命将夫人领到玉华殿,若是生出旁的事端,奴才也担当不起。” 姜云静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不好强求,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几乎可以断定,今日越贵妃之意绝非宴客这般简单。 皇后娘娘若知道她来了宫中,就算不去赴宴,想必也会传人叫她过去见上一面,可如今看来,恐怕娘娘不是病了,而是出不了殿。 她暗暗掩下那一丝心惊,不动声色地继续随着宫人朝玉华殿走去。 进入玉华殿后,她发现殿中已坐满了人,可离宴席开始明明还有一段时间。上座尚且空置着,越贵妃和太后等人倒是还未出现。 在瞧见坐在东面的纪知瑶和元若溪后,姜云静走了过去。 “泱泱,你也来了?” 姜云静点了点头,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呼。 坐下后,她朝四周扫了几眼,果然坐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 此时,虽是寒冬腊月,可殿中却温暖如春,四周都燃着炭盆,烘烤得众人都有些面色发热。 纪知瑶同元若溪二人知道姜云静去了一趟江南,这一见面自然是问个不停。 姜云静同她们聊了一会儿,把话题引到宴会上,低声道:“没想到今日宫中会这么热闹,我本以为今年除夕宴会会取消呢。” 闻言,纪知瑶放下茶盏,凑近几分:“我也是,不是说圣上龙体欠安吗?” 元若溪看了她一眼,“小声一点,别让旁人听见。” 纪知瑶一脸的不在意:“那有什么?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元若溪目光变了变,往两人中间凑了凑,“出门前,爹爹就嘱咐过我,今日要少看少听。” “为何?” “我也不知,”元若溪摇了摇头,“不过,据说圣上在病中曾提过传位一事,现在都人心惶惶的,最好还是谨言慎行,以免行差踏错。” 姜云静心中微惊,看来事情果然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了。 几人正说话时,忽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只见披着一身广袖大红宫服的越贵妃从门口走了进来,较之上一次见面,看上去气势更盛,举手投足间俨然有种母仪天下的姿态了。 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就是中宫皇后呢。 被宫人扶着入座之后,她扫了底下一眼,在瞥见姜云静时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瞬,随后便笑起来。 “今日除夕,乃阖家团圆之日,邀众位前来,共享佳节,还望诸位能尽兴而归。” 说完,举起酒盏,遥遥一敬,底下众人也都纷纷举杯。 姜云静看着杯中酒,迟疑片刻,抿了一小口又吐到了绣帕上。 宫宴无非就是歌舞宴饮,时间又长又无趣,众人也都是一脸拘谨,一个个坐得身板挺直,不像是在过节,倒像是在受罪。 姜云静心里装着事,那些歌舞自然也根本看不进去。 却不料,越贵妃忽然点到了她。 “谢将军此次江南一行,又立下大功,真可谓是国之栋梁。只是夫人恐怕要辛苦些了,本宫听说,将军这除夕之夜还在外公干。” 姜云静面色平淡,垂首道:“回娘娘的话,为圣上解忧乃夫君分内之事,妾身作为他的家眷,自然也谈不上辛苦二字。” 越贵妃轻声一笑,目光在姜云静身上略停了片刻,又转向众人,“诸位可都要好好向谢夫人学习学习,这般顾大局、识大体,也是官家女子之典范。” 众人纷纷道是,姜云静则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如今谢忌远在冀州,她则被引进这深宫架在火上烤,越贵妃还真是下得一盘好棋,也不知暗中筹谋了多久。 如今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把这文武百官的家眷都齐聚一堂,其中究竟藏的什么心思,姜云静到现在也猜出来了几分。 太子已立多年,可谓是不二正统,虽说越贵妃这些年圣宠不衰,暗地里又使了不少手段,可太子低调避世、行事端正,虽不及三皇子得圣心,却也无可指摘,过去也传出过圣上有废储另立的念头,可也都无疾而终。 若圣上真的忽然薨逝,那留给三皇子的路也只有一条,那便是圣上忽然改便心意,重拟遗诏,可即便是这样,也定会引起朝臣反对,所以,不管是逼宫与否,越贵妃都得先替三皇子剪去这些枝节。 所以,若是姜云静料想的不错,那眼下这群人,包括她,都已经是被越贵妃绑在绳上的人质。 正思量间,身旁忽然有一官家小姐似喝醉了,“阿娘,我有些头昏。” 其母赶紧将人扶起,“这是在殿前,切勿失仪。” 姜云静微觉奇怪,这宴会进行了不过小半个时辰,这酒她尝了,也只是寻常的果子酒,照理说不应当会醉得这般快。 方才,她已经察觉到有好几个年轻女子都露出了昏昏欲睡之态。 又过了一会儿,外间忽然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位内侍,他面色仓皇,似有大事发生。 越贵妃面色不虞,看着台下跪倒的内侍,“何时如此慌张。” “回娘娘的话,不,不好了,陛下他在前殿吐血昏倒了!”
第98章 此话一出, 殿中顷刻间就静了下来。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一派惊异之色, 唯有姜云静表情不变, 目光在内侍身上打量片刻。 照理说,便是真如他所说,这种事也关系到圣上安危, 不应该当众宣扬出来,尤其是这些官眷都还在场,可这内侍却这般大喇喇地说出了口。 可还没等她多想, 越贵妃就已经起身。 “立即带我去见陛下!” 说完,吩咐了朱公公几句, 接着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离开了。 见此情形,殿中人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这宫宴还继续吗? 齐王妃先开了口:“既然圣上龙体欠安, 我们也不便再在宫中打扰, 就先告退了。” 她身旁景王妃也跟着说:“是, 那就劳烦公公们为我们引路, 送我们出宫吧。” 其余人也都是这个想法, 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岂料, 朱公公忽然站了出来:“娘娘吩咐了,还请诸位在此等候片刻。” 等?等什么? 大家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圣上既然都这样了, 宫中应当也没心思继续宴会了, 她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四皇子妃冷笑一声:“娘娘这般安排恐怕有些不妥吧,在座的都是女眷, 如今又已夜深, 既然宫宴继续不了,自当各自回府, 留在宫中算是怎么回事?” 朱公公微微一笑,“四皇子妃娘娘见谅,奴才也是遵旨行事,如今圣上情势未明,病发得蹊跷,一应宫中人员自然不得擅离,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说圣上发病同我们还有干系了?” 四皇子妃一拍桌子,可下一秒却觉得一阵晕眩袭来,身旁宫女赶紧将人扶住。 “四皇子妃娘娘无事吧?” 她摆了摆手,“许是方才饮多了些酒,无事。” 朱公公冷眼瞧着,笑道:“各位既饮了酒,不如在这先散散酒劲儿,等到前方无事,自会送诸位安全回府的。” 说完,对身旁几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殿门被关上,众人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纪知瑶小声道:“贵妃娘娘怎么会这般安排,这也太没道理了。” 元若溪则是一脸复杂。 姜云静看了看她们二人的神色,“你们可有觉得晕眩?” “晕眩?” 纪知瑶晃了晃脑袋,果然,身子随即微微一偏。 姜云静面色沉了几分。 元若溪开口道:“泱泱是觉得有古怪?” 姜云静点点头,“方才我瞧见好些人都出现了晕眩和身体发软的苗头,可往日便是参加酒宴,也不会都像这般。” 元若溪沉吟片刻,“其实我也觉察到了,方才我并未饮酒,也开始觉得四肢有些无力,只是症状轻微,不活动便不大能发现。” 不是酒?姜云静眉头微蹙。 这时,鼻间忽然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她目光一转,落到角落的香炉上。其实方才她进门时便注意到了,今日殿中所燃之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她本以为只是宫中所制,寻常不容易闻到罢了,可现在想来,能让大家齐齐中招的也就只有此物了。 看来,越贵妃是打定主意要让大家都困在这儿了。 幸好,姜云静来之前就服用了谢忌临行前给她的一种药丸,此药丸乃李神医所制,寻常迷香、毒物都可以解,她目前还未感觉到晕眩,看来是有效的。 于是,从袖间掏出药瓶,悄悄倒出两粒。 “你们赶紧服下。” 纪知瑶低头一看,“这是何物?” “我们应当是中了迷香。” “迷……” 元若溪一把将她的嘴捂住,“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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