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或许不知道,她并不反感他这样子,这是本性,亦是坦诚。 比起他满口的慈悲,循循善教,以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对着她的时候,才是霍枝想要真正看到的他。 几乎无法让人挪开视线。 “哪里不正经了。” 裴枕几乎无法相信耳边听到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怎么毫无羞耻心? 偏这女人,还在装模作样的引起他的关注。 “哎呦。”霍枝假意跌坐地上,捂住肩膀:“那枝枝又不是今天就要个孩子,大师傅,也别着急。” 方才的力道,他清楚,就算她再娇弱,那也不是豆腐做的,一碰就碎。 是她太过狡猾,一步一步,降低自己的防线。 裴枕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来。 - 夜间下起了雨,小怜见到霍枝回来,她的鞋袜已经湿透,还沾着泥。 “我的好县主!您可怎算是回来了!” 小怜的手一摸霍枝的手,冰凉冰凉,又是心疼的不行:“您这是淋雨回来的?奴婢就说去接您了,那大师傅见过奴婢,不会生疑的。” 问了一句,却见霍枝脸上憨里憨气的笑。 好像是遇到什么好事,小怜心中一跳:“县主,可是那大师傅同意了?” 午间出门,夜里才回的。 想必是事成了,再加上霍枝这幅捡了钱的样子。 霍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没有同意。” “那县主您为何这般高兴?” 她却不愿意多说,去泡了热水澡,坐在床榻上发笑,搞得小怜一头雾水。 县主这是怎么了? 快到深夜,岭南王从外头吃酒回来,没回自己的住处,倒是来了霍枝这里,在外头敲门:“枝枝,爹爹今日好开心!” 霍枝放下裙摆,脚趾粉嫩,已经不冷了。 “枝枝,你怎么不问爹爹为何开心?” 房内一盏小灯吹熄了,霍枝懒得理他,翻身睡过去。 听得小怜碎步出去,对岭南王说了县主今日喝了药,好不容易睡下云云,岭南王哦哦哦应了几声,一拍脑袋:“爹爹都喝迷糊了,忘了枝枝身子不舒服,那等明日清早,爹爹在和你说件事好吧?” 说什么说,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霍枝今日上上下山是真的累,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天亮了,岭南王当真喊了霍枝一道过去用早膳。 她早上吃的并不多,几口团油饭见到里头露出来的羊肉丝,她便问:“爹爹,太仙寺的僧人是不是不碰荤腥。” “嗯。” 霍枝放下手中的团油饭,便不肯再吃了。 岭南王吹着胡子教训:“枝枝,这是要去太仙寺当和尚,以后都不吃荤腥了?” 那大师傅不吃荤腥,她以后要是和他在一块儿,定然是不能吃的。 早早的养了这个习惯。 岭南王见得她这个样子:“燕家的人刚到了岭南,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让你去京城,用不着绝食抗议。” “燕家的人来了,关我什么事儿?” 岭南王拨开货霍枝面前的团油饭,“行了,好好用早膳,这是你最爱吃的冷面,快用些,看你小胳膊小腿的,爹爹看着就心疼。” 冷面是槐叶榨汁和的面,酸甜爽口,最是解暑消渴。 霍枝仔细看了里头没有荤腥,才勉勉强强拿起筷子。 用罢了饭,岭南王让人般了盆花上来,“燕家的人打听到你喜欢花卉,这美人昙便是专门从绥江运来,送与你的。” 霍枝抬手摸了摸美人昙的紫色外衣:“还没见到人,就着急送礼,可见是非奸即盗。” 啪,岭南王打开霍枝的手,气得小胡子都快飞起来:“燕江是绥江大族,那燕临生的仪表堂堂,你都不曾见过,就说人家非奸即盗?” 燕家的人,又如何。 看不上。 霍枝摸了摸手背,颇为冷淡:“爹爹这是想巴结燕贵妃的门路,何必拿女儿做筏子?” “我和燕家人来往,是为了我自己么?还不是为了你今后能在宫中一帆顺遂!” 两父女吵起来,阳光下照射在美人昙的花衣上,静悄悄的似乎正在开花。 霍枝指着那美人昙到:“反正我不喜欢这花!退回去!” “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的,都是爹爹把你娇养坏了,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什么人都入不了眼是吧,就你这性子,以后可有苦头吃!” “爹爹可别一厢情愿,燕家已有个贵妃,难道还会扶持别人家的姑娘上位?”霍枝道:“小恩小惠的就让您老人家迷了眼,可别被人牵着鼻子,被卖了几斤几两也不知。” “燕临绝不是你说的这这样!” 燕临,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世家郎君最是傲慢,到这流放之地图什么?图山高路远么?笑话。 她自然知道什么好是好的,大师傅就是极好的。 金山茶也比这破美人昙也好上一百倍!
第15章 狐媚子 “王爷!王爷!” 浮云推开门去,日光落在清贵的男子身上。王爷让他去陈家,说来也怪,王爷什么女子没见过,却对这位耿耿于怀? “王爷,陈家的那妇人只是回娘家去,现在已经回来了。”浮云在陈家蹲了好久,可惜那女子深居简出根本不露面。 裴枕应了一声,“我已经知道了。” “王爷知道了?怎么知道的!”浮云凑过大脑袋,百思不得及其。 空气里,似是有别的气息,女子身上的香,淡淡的。 隔着纸窗日光落下来,夏末天里,搁置在案上的金茶花开得娇艳,是被人精心呵护,才有的一分舒展惬意。 浮云倒是发现原先那几颗野果子倒是不见了,他拿在手掌之间把玩了几天,“臣还以为还等野果子败坏,闻到一股发霉味儿呢!” 他不见得是冷淡的菩萨,外表多严肃,内心却有多柔软。 不过是个寡妇的死,竟然记挂了这么多天。 “臣可要将那女人带来?” 裴枕凑近金茶花,挑出一只黑色小虫,“这事便就到此为止。” 忙了这半天,他还以为王爷会有大动作。 得了这一句到此为之,浮云心里倒是多了些疑问,偏巧这是王爷的感情私事,他有不好多问些什么。 “这好好活着的人,还以为死了。要是早知道这样,王爷就不用做那些事,现如今燕家的人都来了岭南,还准备对付廖公公呢!” 裴枕在水陆法会之上见到的人,便是绥江来的燕临。 两人虽没有说话,却点头示意了,心照不宣。 燕家倒是不在乎能不能和岭南王坐同一条船,只不过从不麻烦世人的江左王亲自开了口,他们自然是要来看看。 至于看出个什么花样儿,裴枕也无所谓。 他并且有多余想法。 “这可不闹了大乌龙。”浮云小声嘀咕一句。 裴枕睨了他一眼,语气平静,“燕家的人,可有找到过你?” “王爷这是觉着燕家的人会找上门来?也是,王爷您平白无故的领了燕家的情,那些个世家郎君可是精明着,指不定以后还得怎么折腾王爷呢。” 就为了个农家女,有必要么? 可他还是不敢明着问,浮云打量着他的神色,前几日见自家王爷好不高兴。 自从太妃走之后,便很少见裴枕会对俗事挂心,自家王爷真是太可怜了,被圣上逼的有家回不得,来到这流放之地苦哈哈的过日子。 浮云终于发现裴枕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王爷以前是装的清闲,但现在却是真的清闲了。”可是因为那农家女? 那农家女应当是长得天仙下凡一样的。 不然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比神佛还能厉害,改变一个人的气韵。 裴枕的手指摸了摸金插花的枝梗,停顿片刻问,“是么?” “是啊!王爷您没觉得?”浮云是个粗人,不说不来文人那一套。他只是觉得,王爷的面容虽然还和以前一样,不经人情,可好歹会和他说话,也多了些烟火气。 裴枕并未察觉,也不想察觉。 老主持已经同意为自己点疤,只要入得佛门,一切都回归平静。 裴枕并无说话,出门舀水,浇花。 浮云立马上前,要去接手,“王爷,这些小事,交给浮云来就好!” “花娇气,还是我来。”裴枕每日都会给金茶花浇水,他的手极稳,水滴缓缓向下,金山茶的枝叶受不住水滴,颤动了下。 像是那女人的眼,滴下的一滴泪, 浮云啧啧啧两声:“王爷还不肯承认呢,以前都是一心问佛,哪有心思做这事。” 声音很小,并未被裴枕听见。 等外头的日头,稍微有些落下,他便抱着花盆出去。 金山茶娇美的花蕊,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裴枕弯着腰,在一旁的木盆里净了手。虽说是普通的僧衣,穿在他身上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 “这花果然是够娇贵的,暴晒晒不得,又不能多浇水。” 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战神,竟然干起农夫这等活计。 呵,亲力亲为,跟伺候主子一样的。 浮云心中不平,真是觉得自己还不得一盆花,在裴枕心里的地位,心里有些不平,“王爷,那女子既然回来了,这花怎么不见她拿走?” 那农家女到底长的什么狐媚子样啊!值得自家王爷如此上心。 - 霍枝随着岭南王出了门。 天公倒是知道她心中烦闷,今日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马车在富贵楼外头停下来。 “雨大,燕郎何必亲自下来迎。” 岭南王在外头说着话,霍枝隔着车门,隐约见到一紫色的身影,空气中也留着一些美人昙的香气。 “燕临见过岭南王。” 这口音和岭南之地很是不同,绥江燕氏,百年簪缨世家,作为燕家小辈中的翘楚,燕临也是温润公子,今后要入仕的清流。 岭南王是越看越觉得满意,“这便是我家小女,霍枝。” 转而声音又恢复了严厉,催促她下马车。 “磨磨蹭蹭,也不怕让燕郎看了笑话。” 霍枝不急着下马车。 爹爹稀罕这燕临,她可不稀罕。 不动如山的坐在马车之中。 “爹爹。”她今日出门穿戴了帷帽,从头到脚都遮掩,看不清身段几许:“外头雨大,女儿身子不好,怕会着凉。” “这点哪里大了?人家燕郎还不是站在廊檐下,等你下马车么?” 霍枝极为敷衍的应了一声:“那可不好,还是请爹爹扶了燕郎进去,免得冻坏了,岭南王府可赔罪不起。” 燕临的目光倒是转向马车之内,听闻这位岭南县主酷爱名贵花卉,擅香,容色更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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