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江左王,她不是岭南县主。真的只是小寡妇和流放僧。霍枝抱着他的肩膀,“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不要再讨好任何一个人,只为你自己而活。” 灵堂之上,霍枝嗤笑,“都是死物,没一个好的。” 好的?哪里有好的,他作为爹爹怎么不知道。岭南王纳闷:“你总窝在闺房里,哪里见过这些,怕是挑剔太仙寺那些僧人?” 若不是见着裴枕的面子,她早就一锅给他们端了。 敢在她岭南县主地界四处蹦跶,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狂徒。霍枝现在听到僧人两个字都没什么好印象。 现在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个怎么想法。 到了中午时分,裴枕身边的浮云送了一沓经书,他并未提只字片语,放下就走了。岭南王有些见状,有些拿不住主意:“这怕是不太好?” 霍枝看着在空中打圈的纸灯笼:“用上罢,圣上若是见到了,心里会高兴的。” 叫来管家,将案台上太仙寺僧人抄写的经书撤下。 “不能叫圣上了,我们该叫先皇了。” “爹爹说的对,是先皇。”霍枝出了一会儿神。 她昨夜说的那些话,裴枕该是听进去了吧?人已经死了,那些前尘往事都随他去了,再多想就是入心魔了。 霍枝也见不得他那样,让人怪心疼的。 怎么就有这人的人,又不是菩萨什么是都往自己身上揽?她都气得想一拳打爆先皇的牌位,她男人可被您老折腾的一点自信心都没了,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啊!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灵堂里相继无言。半晌过后,霍枝问了:“爹爹可是见到了江左王?” 岭南王平日里虽马虎,却在这事上有了疑惑:“我不曾和你说过江左王在岭南,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霍枝面色淡淡,反问:“在岭南,有谁的行踪能逃得过我岭南县主的眼?” 似乎是这个理。岭南王沉吟:“枝枝会为爹爹操持家事了。” 霍枝眼眸中清明一片,“抓紧时间布置灵堂,别让江左王笑话了我们岭南王府。” “你当真认了江左王会来?” “他会来的。” 岭南王回头,看一眼自家女儿,“枝枝,真的长大了。像个县主的样子了。”不过短短几月,她的心境也大不一样了。 - 皇家私底下太多龌龊。 却也有个玲珑心肠的妙人。皇长子继承大统迫在眉睫,作为先皇留在世间唯一的子嗣,那男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爷!外头来了两人,您看这拜帖!” 裴枕真的如霍枝所言,来了。 岭南王将手中的牌子一收,奔到大门前。对着眼前的男人行了礼,“见过江左王!” 没有人可以顶着先皇胞弟的名讳,世人眼中只有一位江左王。 这事从岭南王府传出去,流民才知道原来他们爱戴的神尘大师傅就是江左王!现在正跪在岭南王府祭奠先皇呢! “连个纸钱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 流民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转身回了屋子,从床底下掏出一把纸钱来。 “那做恶事的先皇,不是江左王,我们不该让王爷没脸!” 以至于岭南王府后门被敲破了。一沓一沓的纸钱从天而降,放到了岭南王府的后门。 浮云都来不及清点,就送到了裴枕手里:“王爷,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 他先前是猜到了。 流民不满皇兄,便是这一份体面都不打算给他。 “这份情记下来。”裴枕望着那飘忽不定的白色烛火,手里慢慢滚动着佛珠。 “是王爷!” 岭南王府廊檐下挂着的白色纸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红尘虽然看不破,却似乎也不算是太坏。有不乏热心肠的人,也有你要守护的子民。 秋末时节,万物已经结出因有的果。支开的窗前,放着一盆九里香,鎏金香炉里三寸清香燃到尽头。 青烟袅袅,这细烟如同琵琶上的丝弦。外头站着岭南王府的丫鬟,有些好奇的往屋内里头看,却又敬着江左王的身份不敢太过造次。 浮云上前,去把窗关上了:“这些个岭南王府的丫鬟也太没规矩。” 裴枕重新换上新的香:“浮云,你且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进了这岭南王府,王爷只带了他一个。浮云见着他神色郁郁,知晓他心中不畅快,他道:“王爷怕是饿了,我去寻那丫鬟要些吃食。” 等人出去,这灵堂就只剩下裴枕一人。 他这几日总是做梦,梦到一些和皇兄小时候的样子。诺大的坤宁宫,见他也会偷偷躲起来,叫着母妃你在何处?下一瞬,就出现在母妃的怀抱里看着他。 “小九,皇兄把这个王座还给你,你把母妃让给我好不好?” 这一个梦,裴枕做了好久好久。如今该是要醒过来。 他低头,垂眸,默念超度法经。
第51章 旖梦 “县主, 那江左王的身份。你原先知情么?” 霍枝道:“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反正我俩没戏了。” 你俩不是挺好的?那天下山回来,县主您的嘴巴都破了呢!小怜不好拆穿她, 只是问道:“可人都到岭南王府来了,县主总不能逼着不见吧?” 她就是要避开,不见他。 霍枝坐在阁楼的闺房里,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的凝视着裴枕。团扇盖在鼻翼下, 只见得那男人跪在蒲团上,总早到晚的念经。 “小怜, 你快去给大师傅送些水果,挑一些甜口的, 他不爱吃酸的。” 她都好怕他撑不住,太过伤心昏厥过去。 “县主。”小怜回来告诉她:“我们送过去的东西,江左王碰都没有碰。” 谁知道呢, 这世界就要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家县主看上的大师傅摇身一变成了江左王,先皇的胞弟, 如今刚登基小皇帝的亲皇叔! 人狠话不多, 连岭南王都有些怵他。是个顶厉害的角色。 “他怎么不吃啊?”这几天的天气都不错, 她却没什么力气, 不想多动弹。 岭南王忙着招呼裴枕回京城的行囊, 也没闲工夫来搭理她。霍枝就总趴在窗边,她没打算和那男人见面,但心里想着他回了京城,两人这一生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自己又忍不住瞥他一眼。 她听小怜说, 王府送去的吃食,裴枕都不曾动过分毫。 他这样空熬下去, 倒是会把自己的身子给坏了。 霍枝趴在窗前,支开一道小口,又往灵堂的方向看去:“小怜你让厨房做些糕点送过去。” “县主,奴婢这就去。” 她瞧着小怜把糕点送到浮云手上,这会儿倒是没有再空盘子出来。霍枝松一口气:“总算是吃了。” 好歹也能垫垫肚子。 傍晚时分,裴枕倒是从灵堂出来了。他在看那盆霍枝放在窗边的九里香。 一道傍晚的夕阳正巧落在他身上。 这九里香的气息,一如在枝枝身上闻到过的,他垂了眸,眼神也跟着放软了些。 明明就是已经决定放她离去,还有什么好牵挂的? 霍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裴枕。 佛珠还挂在手掌之中从不离手,正觉得奇怪他怎么盯着那花这么久。下一瞬,却瞥到他撕下了一片白色花瓣,放到嘴里去了。 “……” 这花瓣是好吃的么?怎么还见得他慢慢的品尝着?霍枝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是苦涩的滋味,非常不好吃。 他摇摇头,轻笑片刻。不如枝枝的唇。在口腔里的花汁悉数吞咽下之后,他似乎认清了一个事实。 裴枕摩挲着之间留下的花汁,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霍枝飞快的把脑袋藏起来:“他为什么突然看过来了?”像是忽然被点燃了茅草,烫在心间,蹦蹦蹦跳个不停。 她把脸蒙在臂弯里,有些不太确定。 “我躲得快,他应当是什么都没有瞧见吧?” 过了好久,霍枝才从窗户底下探出脑袋,再次往九里香那处看去。 裴枕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事一直到用夜膳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小怜,你尝过花瓣是什么滋味么?” “奴婢有听说过一种叫鲜花饼的,县主可要尝尝?” “我不是想吃鲜花饼。”就是单纯好奇这花瓣是个什么滋味。 罢了,这事不着急等以后再说也不迟。霍枝打发小怜去灵堂外头守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回来向她禀告。 她等啊等啊,到了后半夜。终于见到浮云来找小怜要吃的! “我家王爷饿了,你们王府可准备了吃食?” 吃食是有的。自裴枕入府以来,小厨房就没熄过火!大家伙就等着这位大人物一声命令,十八般武艺都能上,做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不知道王爷想吃些什么,我们这里有团油饭和炊饼。” 谁在半夜吃这些东西。浮云瞥一眼傻里傻气的小怜:“我家王爷不爱这不这些,你下去让厨房做碗面条即可。” 小怜第一时间就把这话带到了霍枝跟前。 霍枝道:“他想要吃面?” 吃点暖和的总归是好的,她让小怜去嘱咐厨房千万别放荤腥,就做一碗简简单单的素面。她是记着裴枕先前是僧人的习惯。 让人给灵堂的裴枕送过去后,听闻裴枕用完了,霍枝才安了心。 一连两日,裴枕都是那样不眠不休的在灵堂跪着。她也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守着他。 “县主,今夜江左王还是不会睡的吧?”夜已经非常黑了,小怜打了哈欠问。 霍枝:“那厢房里可有每日去打扫过?” 他是个爱干净的。 虽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睡,但还是得安排妥当。 自己还是不放心下头的那些丫鬟,他亲自去了一趟。亲手给铺了床,又在床头扎了蔷薇花的香囊,这才放心离去。 - “王爷您休息一下吧?这都快三天没合眼了。”浮云担忧的说。 安排的那间房,很是凑巧,是裴枕上回来岭南王府留宿过的。 便是和枝枝的第一夜,就是在这个厢房里。只要闭上眼就能浮想起许多画面来。裴枕问:“浮云,这房间是谁安排的?” “王府里的丫鬟吧?听说岭南王的王妃去的早,岭南县主身子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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