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会调一些香,这九里香是金贵之物。”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什么。 裴枕凝望着她,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到:“东西不在贫僧身上。施主,你且在这处等等,我去去就回。” 正要离开,却被叫住。 “大师傅别麻烦。” 那双手勾住他的僧衣一角,含蓄的。 “我先前说笑,丢了也不大要紧。”霍枝静静的凝视着他,像是满怀小心思的山雀,甚是机敏,又像是有什么事藏不住的。 裴枕将僧衣抽回,让她跟上。 一路山路,雨水泥泞,他看得出她走的很是辛苦。 “施主,可以在这里等贫僧。”裴枕问。 “那万一被野兽叼走了,不是还要劳烦大师傅救人?”霍枝自然说的反话。 刀山火海,她霍枝也得去!更何况,是他住的地方。 见对方不再拒绝,霍枝把嘴角的笑,掩不住:“过几日富贵楼里有一场斗香宴,岭南王府四处寻名贵花卉,我今日上山就是想采些花,去王府换点银子,贴补家用。” 裴枕扫过她脚下的鞋,并没有沾上很多泥土,洁净,“嗯。”心里想,她不像是个干活的。 不仅如此。 “大师傅,慢一些。”霍枝喊了声。 裴枕慢下脚步。女人,不止干不得活,还得由人来迁就。 走了一段,霍枝就停了下来,不走了。裴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花依山而长,花蕊明黄,花枝舒展,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孤品。 他道,“是金茶花。” “大师傅也是爱花人?我们爱好一样!”霍枝心里更甜了。 裴枕淡淡说,“茶花开两季,鲜少能看到八月的山茶,这样品相的金茶花更是少之又少。许是因为山上气温适宜,才开出的这般好。” 在计算那距离,似乎自己勾一勾也是能摘到的。 兴许是裴枕感到到些什么,他出声提醒:“这高度虽摔不死人,但施主恐怕下来落地不稳,是要扭伤脚踝的。” “大师傅看我手脚灵活,保准不会摔的。” 女子身段即便穿着麻布,也难掩好腰。 裴枕思虑片刻,摆出长辈教训的口吻:“我见施主柔弱,掌心并无薄茧,想来平常也不懂如何干活,更别提登这样的峭壁。虽说,金茶花是不可多得,但施主若真的犯了险,又何如下山去?” 她更是语出惊人:“那我若真的伤了脚,是否可在大师傅的茅草屋过一夜?” “什么?”裴枕眉宇间都有了寒气。 霍枝吐了吐舌头,“大师傅,怎么这么个眼神,以前又不是没在一起过夜呢!” “有关施主名声,慎言。” 冷如高山尘雪,孤寒霜绝,裴枕茶色眼眸淡淡凝视她一眼。 霍枝被盯的头皮发麻,说:“大师傅,我是开玩笑的!” 头顶日光,正是阳光灿烂之时。 两人各自都不愿退一步,僵持不下,裴枕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是有了隐隐的不悦。可霍枝向来是最有主见,勇往前行。 又见着那身影轻巧如燕的上了峭壁。 山中的冷风,呼呼的吹过,她素色的衣衫,耳畔只有树叶之间擦过窸窣的声响。听着她呼唤一声:“大师傅!你看!我摘到了!” 裴枕的视线落在那女子手腕之间,金色花蕊,有了一道不易察觉的情绪。 “别不高兴了,我不是没受伤么。”霍枝出声。 她这番爱花的心思,倒是做不得假。 “大师傅,你理理我?”霍枝粘人,捏着僧衣,扯了扯。 裴枕伸出手,压着她的手背,指尖触碰到比想象中还要滑腻的肌肤。 温热气息,氤氲在身侧。 他再生气,也是烟消云散,说,“下不为例。”
第7章 在意 霍枝在心中窃喜。 大师傅,他也不是无悲无喜的菩萨,会在意她的安危。可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叫她,枝枝? 裴枕的手挡在霍枝跟前,用身子微微挡住她的目光:“施主,今日怕是不能了。” “为何?”霍枝虽疑惑,却明白他不是无理之人,这么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往大师傅的住处看去。 一群云雀从山林之间飞跃而出。 有些吵闹的搬东西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些个都是上好的家具,磕坏了,发卖了你们也赔不起的!” 茅草屋前头倒是站着好几个僧人,正在指使者几个小工模样的流民,三令五声的:“太仙寺雇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主子的!还不抓紧些磨磨蹭蹭的!” 那些个帮工脸色蜡黄,弯腰恭顺,对僧人的打骂似乎习以为常了。 “怎么能这样?”霍枝对这些僧人印象并不好,尖嘴猴腮的,面向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都穿着太仙寺的僧衣,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二流子。 “是太仙寺的僧人。”裴枕望着那处道。 前几日,多暴雨,茅草屋的屋顶就有些塌了,只是老主持初一才会来后山,并不知晓西施,那便只有来过的廖公公眼尖注意到了这细节。 可如今,裴枕早已经不是江左王。 廖公公让人来做这些,虽说是明面为他修葺屋子,实则是让裴枕放到太仙寺众多僧人跟前,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好,都是裹着蜜糖的□□。 裴枕已经不打算让霍枝继续跟着,他说:“贫僧出来前,还并不曾见到这些人,叫来帮工修葺屋顶也不是贫僧的主意。前方人多,的确是不方便施主再过去,若是施主愿意在此处等,贫僧去将东西取出来。” “你和说这么许多,是想我?”霍枝直接问了。 茅草屋前人这么多,今日的确不是好讲事情的日子。但这人,似乎很不开心,霍枝担忧的问:“那等我离开了,你又当如何?” 自是将人赶走,裴枕刚要作答。不远处的茅草屋,却传来一声怪叫声。 “师兄快看我发现什么!神尘的屋子里有女人用的东西!” 被叫师兄的僧人,接过素布,放在鼻尖嗅了嗅:“好香,没想到神尘看似金尊玉佛的,背地里这般不老实,茅草屋里还藏着此等龌龊之物!” 霍枝前进了一步,好好的一块素布倒是被传来传去,他们之间的龌龊话语,也听着让人恶心。她的面色就很不自在,“这群僧人怎么能这样,不经过他人同意就随意拿别人的东西?” 那素布被这些人碰过,她都不想要了。 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被裴枕堪堪扶住,“小心。” “大师傅。”霍枝眼里委屈巴巴,这些人真是好可恶。 可想着是他的同门,她把话含在嘴巴里。没说出来, 那边还在哄笑,不绝于耳。 “神尘用这女人的东西,会做什么?思春那!” 思春?她从未如此羞辱。霍枝依旧逞强的说,“大师傅,那只是普通素布,我不要了。” 裴枕微微低头,将她扶到平稳之地,并不多言。但眼已经将她的心思看穿,“嗯,好。”他那冷白皮的手,却依旧悬空护她周全,以免她再次摔倒, 过了好一会儿,霍枝才糯糯的说,“大师傅,我是被别人碰过,脏。” “施主是应该怪贫僧的,这是贫僧捡到的东西,没有放好。”裴枕待人处事都很圆滑,没有一丝锐角。 “你和他们不同!” “都是僧人,如何的不同?”裴枕问。 在她的心里是极有分量的,但这话不能说。霍枝低头脚下的鞋子。 裴枕却道,“自己的东西得拿回来,再决定要不要,而不是眼睁睁落入别人的手里,偷偷难过,坏人可不会心疼你掉的眼泪。” 她在没有哭! 霍枝再次抬头,看去。 那人已经向着茅草屋走了出去,像是为国出征的将军。在此刻的心里,霍枝真的觉得大师傅的背影,真的很迷人! - 那几个僧人还四处传着素布,叽叽喳喳的不休,帮工在一旁干活也没出声。 “这东西我们去交给老主持,让他出面教训下神尘!” “你是傻了还是呆了?神尘本来就是六根不清净的俗家弟子,不用像你我天天吃斋守戒,这一块素布,又不是见到他和女人在一处,能有什么用?” “要我说做俗家弟子也挺好,都这素布的女主人,想都知道是个大美人!” 裴枕听着不堪入目,阖着眼。 “所以呢?” 他说话之时,四下都安静下来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的话,倒让其中一个僧人将素布藏到了身后:“没什么事啊!”老主持对这位神尘有多好,那是全太仙寺的人都知道的。 裴枕的眼神无声的扫过众人。 似乎,自带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之感。 “神尘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大师兄,他对着裴枕有几分讨好的笑:“太仙寺收到一笔巨额的香油费,那贵人指名道姓要将神尘你的茅草屋休憩一番,老主持生怕你不同意,就吩咐了我们弟子几个趁着你不在的时候,过来帮把手。” 帮把手什么的,倒是没看见,却是见几个僧人装款的。 想到还有人在等他,裴枕不欲多说,指着那藏素布的僧人,呵道:“你。” “神尘,大家伙也是好意,你怎么就不领情呢?”那拿了素布的僧人,依旧在装模作样,不肯把东西交出来:“那贵人听说还是京城来的,是个大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往里头搬运的家具,可都是顶好的物件。 在场的几个比神尘资历深,还是嫡传弟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几个师兄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俗家弟子,可凭什么啊! 等裴枕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慌乱的不行,手一抖,身后的素布就落到了地上,沾染上了几分土。 那僧人鼻尖滚满了汗,被当众发现了,仰着脖子叫嚣:“神尘你都不好好说话,好端端的素布,都落了灰,不干净了。” 裴枕弯腰捡起地上的素布,冷笑:“土哪里脏了?落在你们手里,才是不干净。” 被教训的僧人红了脸,不服气的喊:“认识个京城来的贵人,就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连个僧人都算不上!” “为僧是求心静,你口中所谓的贵人,出了些金银,就让尔等迷晕了眼。”素白僧衣,面如冠玉,裴枕的眼冷得如同深渊:“怕也是吃人手段,拿人嘴软,小小年纪就这般,今后若是上了战场也是通敌叛国的无耻之徒。” 神尘入太仙寺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的话,平平常常的话,却又几分不为人所知的狠厉。 “神尘大师傅,我作证,这僧人平日里就收了香客不少好处!”那先前挨过骂的帮工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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