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经发现,自己喜爱掌控全局。她事事都斗不过这个心急深沉的男人, 唯在这件事上, 她尽可以为所欲为。 椅榻上,她摁着他的肩,咬在他脖侧直至男人微凉的肌肤渗出温暖鲜血。 她这般泄恨, 萧易却丝毫不曾制止, 还不够,御书房的那些奏疏,那些弹劾她与萧让的词句,一字一句, 字迹或端正或飘逸,出自文臣之手的词句尤其绵里藏针,她想狠狠毁了那些奏疏,痛斥他们颠倒是非黑白。 文臣手里的笔与刀剑无异。 深夜的福宁殿里,再没有当年两人信笺来往时的温柔词句, 有的不过是无声的折磨。 没有温柔的吻,有的不过是弥漫于齿间的血腥气。 ...... 她跌坐在他怀里, 恍若经历了一场浩劫, 所有的心力尽数倾负, 叫心中那把怒火烧了个光。 荒唐至极。 她怎么又走了老路了?他这般绝情,扣押着孩子来牵制她,可自己居然又与他亲近,还是主动亲近,就这么贪恋么? 可是她爱极了这般。男人始终不动如山, 一双白璧无瑕的手轻拢着她的腰, 任由她伤害他索取他。他的纵容、他的温柔在方才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定是疯了。 萧易自己也觉得荒唐, 她这般荒唐,他怎么就没有推开她? 郁尔她倚靠在他心口,慢慢地平复心绪。萧易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 “早已过了半个时辰了。”她跨下椅榻。 看见萧易身上的素袍,被她弄 得不成样子,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衣带断了。怎么就断了呢?他何来那么大力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直视对方,不过是安静地整理衣裳。 她懊恼地穿好鞋,就要走。 “等等。”萧易叫住她,取过椅榻上的狐氅披在她肩头,没有温柔,只是她衣裳破损些许,他不想叫旁人看出端倪。 那双她挚爱的手,亲自为她系好带子。 这算什么?郁尔更懊恼了,她纠结的神色尽数落入男人眼底。 “觉得自己冲动了?” 男人的脸色在昏暗的房间里略显苍白,唇角还残留血迹,这一切都提醒着她,自己荒谬的所作所为。 嗷!她后悔死了!到底在做什么! “你照看好宁儿!”郁尔丢下这一句,飞快跑了,发丝衣角飞扬。 直至离开福宁殿她才慢下脚步,伸手扶住宫墙,靠到墙上,就那么想要他么?怎么就控制不住么?! 他该怎么想她?萧让知道后又该怎么想她? 还说要他照看好宁儿?郁尔觉得自己恍若那等逛了教坊之后,无情离开的男人。不、不对、好似那种宠幸妾室之后,还叫妾室好好照看好孩子的无情男人。 可是他方才那么扶着她的腰,完全由着她,叫她有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她一边懊恼一边回月华殿,怎么办,她似乎上瘾了。 夜里,她根本睡不着,一直在回味,萧易那双手真的是、真的是、光是那般轻贴在她腰侧就已经、已经 *** 御书房内萧让正忙于政务,殿外大太监忽得禀告道,“陛下,废太子萧朔以及太傅他们在宫外求见。” 此时卯时未到,天还未亮。不过来得正好,他正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传他们进来吧。” 今夜一道前来的有左都御史以及其下属六位御史。 太傅大人老当益壮,一进门就指着萧让痛骂,“你找个弑君杀父的罪人!毒害先帝,残害手足,霸占皇位!戕害忠臣,老夫一定要叫天底下的人知道你是什么德性!!” “三皇弟,你在皇位上也待了数月,也该过够了瘾。”萧朔开门见山,他拿出一卷卷轴,“这是为你写好的罪己诏,你照抄一份,然后退位吧,我们尚且会给你留些颜面。” “这上面的罪行,你是认还是不认?!” “我不认。”萧让轻蔑,“一条都不认。” “你毒害先帝的人证物证,可都攥在逍遥王手里呢!!你若不肯认罪退位!人家明日就可起兵讨伐你!”太傅大人恼火道。 左都御史也道,“陛下,避免生灵涂炭,你还是写下这份罪己诏吧,好给自己留些体面。” “朕不会退位。”萧让一字一句道,“因为皇位若落到皇兄你手里,像幽州麻风疫之事,便会层出不穷!!” “也好过你这个弑君杀父的混账!”太傅大人怒斥道。 “好过我?”萧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殿里的人,“太傅大人、左都御史,想象一下某一日,你被无心之人传染了麻风疫。明明此病可控,有药有大夫,然而萧朔的手下毁了药物,杀了大夫,将你囚禁起来,告诉你此病无药可医。他将你关在家中,于是你家里的老人、小孩统统被你传染。哦,对了,太傅大人家人丁兴旺,足有七十余口人是吧?听闻你的孙辈就有十人了。” 太傅死死瞪着他,“荒谬!” “想象一下,萧朔带着人闯入你家。将前后门都堵死,你的孙子翻墙离开,却被乱刀砍死在门口。” 太傅大人脸色骤变。 “你余下的家人,孙辈,甚至于襁褓中的的孩子都被控制起来。萧朔突然说,所有得了麻风疫的人通通都要被烧死,你看着他的手下搬来木柴,滚烫的油,你看着你的家人,你的儿子,孙子,一个一个被淋上油,一个一个被点燃,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大宅。” “别再说了!!!”太傅怒吼道,“你给我住口!” “他们喊着叫你救他们,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偶尔得了麻风疫。明明有药可治,虽然治疗好的希望渺茫,但病人可以活很久。萧朔却因为嫌麻烦,急着向父皇邀功,就这么一把火将你家所有人烧得干干净净。”萧让道,“太傅大人,你希望将来看到如此情形么?是不是听不下去了?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幽州边界那几十个村落经历过的。那夜浓烟漫天,凄厉的吼叫声随处可闻。太傅今日要我退位,要扶萧朔登上皇位,那你可曾问过幽州那些被他害得妻离子散的百姓,可曾愿意有这样一位暴君!!” “太傅大人!!你现在好好想一想,谁会是暴君!!”萧让怒声问道。 太傅沉默了。 “太傅大人,可不要被他三言两语迷惑了!他可是毒害了父皇啊!!”萧朔道。 太傅大人看看新帝,又看看废太子。 “你到底退不退位?”萧朔道。 “不退!皇兄若要这皇位,先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很好!是你自己不肯退位。那便别怪我无情了。”废太子萧朔道,他深知萧让为人,是个硬骨头,绝对不会主动退位,但这样一来,起兵讨伐便是师出有名了。 “皇兄太傅深夜前来,外头都还有谁啊?” 萧让也了解这位皇兄,若非有保障,他才不会傻到离开府邸。 “镇北侯。”萧朔道。 镇北侯带了一千人来,这人数足以与皇宫禁军匹敌,所以萧朔敢来,也知道能全身而退。 镇北侯。 这倒是萧让始料未及的,镇北侯常年驻守北疆,竟然不经上奏就私自回皇城。 萧朔拿过桌上的罪己诏,“那么只能兵戎相见了。” 逍遥王是蛊惑人心的高手,而太傅大人在朝中颇有威望,萧让罢他的官,以至于朝廷上许多大臣都偏向了废太子萧朔,平时看不出来,如今紧要关头就纷纷站队了。 隔日朝堂上,来上朝的官员寥寥无几,整个都察院几乎都称病了。六部的尚书几乎也都没来。 萧让成了众矢之的。 但他无法逃脱,即使知道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结局,如今骑虎难下。 父皇,这就是对儿臣的惩罚么? 隔日,消息传来,逍遥王从穗州率领十万大军一路北上。他们师出有名,这十万大军甚至打着镇北侯的旗号,如此先洗脱了逍遥王私自囤兵的罪名。 萧让只知逍遥王有十万兵马,但加上镇北侯,如今他们有超过四十万的兵力。 驻守皇城的五万兵马,恐怕难以对付他们。 始料未及,原来招兵买马只是障眼法,实则是去联系镇北侯了!他只盯着远在穗州的逍遥王,却并不曾留意镇北侯的动静! 得知消息之后,萧让去了福宁殿,跪在寝宫门口,“父皇,儿臣有罪,父皇惩罚儿臣,儿臣无可辩驳,但郁尔是无辜的,她的孩子更是无辜。求父皇放过她们母女!” 春生在边上瞧着,满眼心疼,晋王这些年的转变,他都瞧在眼里,但无奈殿里的男人太过冷情。 “父皇!求父皇放过郁尔!你要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 殿内迟迟没有回应。 “三皇子,陛下自有打算,更深露重,你还是回去吧。”春生劝他。其实他倒觉得三皇子不必担心郁尔将来的处境,逍遥王即使率兵四十万,殿里的男人早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皇帝对郁尔终究都比对几位皇子都好些的。 然而萧让却未看透,他一整夜长跪不起,只求皇帝将来能善待郁尔。 直至天明他黯然离去。 薛侯率领兵马在东郊外的岸口狙击迎击逍遥王,五万驻守皇城的铁骑骁勇善战,尚且还能拖延些时日,好给萧让调兵的机会。 一日有好几封战报从前线传来,先前几日尚且能抗住,萧让已经叫人从幽州紧急调兵。 但等到第五日,这五万兵马终究难以抵抗逍遥王,伤亡惨重。 薛侯节节败退,第六日,余下的三万兵马退到了城门。 皇城百姓大多已经出逃,郁尔也早已经将宫人放出皇宫。她知一旦叛军闯入宫门,那宫里数千宫女会是个怎样的凄惨下场。 这日夜里,消息传来说逍遥王今夜准备破开城门。 郁尔直奔去了趟福宁宫,宫人已经四散,但萧易与他的侍卫在此处安然无恙,她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易最终会有法子对付逍遥王。所以宁儿在他身边,不会有危险。 但皇帝不会救萧让。 郁尔闯入寝宫,迫不及待去看宁儿。 兵临城下,萧易正悠闲饮茶。 宁儿已经睡下,睡颜可爱极了,她的孩子怎么这么晶莹可爱。郁尔忍不住戳戳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她在萧易这被养得很好,手腕一节节似莲藕一般。 她贪婪地看着女儿,忍不住贴贴宁儿的脸颊,睡梦中的孩子并未醒来,她的世界很单纯,并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 可是郁尔不能停留太久。 她替宁儿掖好被角就要离 开了。 “你今夜可以留下。”萧易叫住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深意是他可以同样庇佑她。 “宁儿需要你。”萧易的意思是他是看在宁儿的面子上,“留下吧。” 留下大概可以活命,但郁尔心意已决,“当初既做了选择,我不会当懦夫。我要陪着萧让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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