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汹涌,难以置信。 “父皇!请父皇证明儿臣清白,儿臣从未在父皇面前搬弄她与赵林风的是非!”萧让语气急切。 “你不经通报闯入御书房,在朝臣面前揪着个宫女,仪态尽失,就是为了这桩事?” 萧易绷着下颚,怒意明显,视线落在萧让紧攥的手上。 郁尔堪堪回过神,甩开萧让。 “父皇!这对儿臣很重要!” “她不过是一个宫女,对你误不误会,也重要?”萧易声音很沉,他轻易掌控全局,“你跟朕说说是什么道理?” 萧让不语。 “在朝臣面前失仪,自去领二十个板子。” “板子儿臣自会去领,在此在以前,还请父皇还儿臣清白,儿臣自始至终,并未在父皇面前告她的状!” 萧让眼神执着。 郁尔疑惑,他何必在皇帝面前这般...... “把这个逆子给我拉下去!”萧易吩咐门口侍卫。 御前侍卫来拉人。 萧让反手挣脱,“父皇!你同她说,儿臣没有告状!” 他这模样吓得郁尔后退几步。 七八个侍卫按住了萧让才将他拖出御书房。 郁尔此时已经不哭了,瞧着萧让远去的身影,身子微微颤抖。 “你过来。” 郁尔转过身,泪眼看向皇帝。 他对亲生子如此尚且如此,那对她自然更无情。 郁尔发怵,“奴婢没敢私闯御书房,都是、” “你过来,朕不罚你。”萧易重复命令。 她缓缓来到皇帝跟前。 “你跟朕说,为何要哭?” 他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好似一个长辈关爱小辈的态度。 郁尔低垂头颅,并不想说细节,“陛下都猜对了,我往后,再也不同赵林风说话了。” 萧易眉宇微舒,“此时悬崖勒马,伤心几日便好了。往后你还是要听朕的话。” 男人冰凉的手掌轻轻抬起,落到少女细软的发丝。 她睁着一双清澈晶莹的眼眸,浅色唇瓣微微张启。 粗粝的手掌轻轻摸索女孩雪白肌肤。 郁尔看向皇帝,他好似在安抚一只幼猫。 “陛下能不能告诉奴婢,是不是三皇子来陛下面前告状?”她问,说话声音依然带着哭腔。 皇帝收回手掌。 “朕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法子知道。倒是你,与其天天纠结男女之事,可还记得太妃的忌辰?可会去福宁殿上一炷香?” 语气里那若有似无的温柔消失殆尽。 郁尔不明白,皇帝为何不肯说实话?况且她哪里天天纠结男女之事?! “太妃的忌辰在下个月初。奴婢记着呢。” 她已经许久不去福宁殿了,说起福宁殿,她就想起凛。倘若赵林风不是凛就好了,那么她永远不会失去凛,想起凛,她又要开始哭。 “陛下能不能派其他宫女去给太妃进香?” “不能。” *** 郁尔同赵林风之间的事,在宫人之间渐渐流传开来。 御前宫人皆看她笑话。 “赵侍卫何等家世,她一个罪臣家的小宫女简直异想天开!” “凤栖宫出来的宫女能有什么正形?” “听说赵侍卫的母亲每日来宫里训斥她,她还不肯悔改,真正想嫁高门想疯了。” 郁尔每日都能听见些闲言碎语。 在御前当差,难免与赵林风偶遇,赵林风见了她欲言又止,每次都有宫人看热闹,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唯有在御书房里侍奉皇帝时,耳边才清净一些。 同时郁尔也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凛,宫里再无一人肯听她说话。 她闷闷不乐。 下午,她在御书房裁纸,皇帝叫她去东墙下的椅榻上坐着裁。 心不在焉,想着赵林风从一开始的坚定不移到最后的躲躲闪闪,又联想到凛这两年对她有多温柔。 一不小心,刀片划破指尖,疼得扎心。 眼泪也跟着落下。 失去凛,她在深宫孤独寂寥,无依无靠。 她啜泣着入梦。 良久,萧易留意到木榻上的动静。小女孩一身粉霞色衣裙,脱了鞋坐在木榻上,此时正匍匐在矮几上。 不知是在哭还是睡着了。 他放下手上的奏疏站起身,深紫云锦衣角拂过御案。 颀长身躯在女孩脸上落在一片阴影。 她在梦中哭泣。 指尖拨开她侧脸的发丝,少女瓷白脸颊上布着泪痕,眼角红红的。 她经常会哭,但这一回同上次打她那十鞭痛得哭整夜不同,她微微啜泣,梦里也伤心。 唇边有手上伤口残留的鲜血。 萧易坐下,揪了女孩纤细的胳膊将她抱到怀里。 纤弱的身躯暖融融的,她的发丝轻轻蹭过男人冷峻下颚。郁尔半梦半醒间,舒服地蹭了蹭,将脸埋进宽阔的胸膛。 淡淡的沉香,与那数百封信件上的香气很相似。 “凛......” 浅色唇瓣轻轻念了一个字。 男人挺拔的身姿骤然僵滞。 正当此时,郁尔缓缓睁开眼眸,周身温暖。 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干净的下颚线,以及一双冷漠孤傲的眼睛。 郁尔倒吸一口冷气,仓皇狼狈地站起身,她赤着足站在砖面上。 皇帝竟抱她。 皇帝竟抱她?! 这个认知恍若惊雷一把劈过她的脑子,“陛下怎么可以......” “梦中你一直在哭。”萧易道,他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被她惊愕的眼神影响分毫。 皇帝怎么可以如此逾越? “你去把鞋子穿好。”萧易沉声吩咐。 郁尔湿润的眼眸眸光纠结,先将绣鞋穿好,依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你的年纪可以做朕的女儿了。”萧易解释道,他看待她如同看待入世未深的小女孩,陷在愚蠢的情爱里,“朕只是想安抚你。” “可是、可是奴婢毕竟不是陛下的女儿,男女有别,陛下怎么可以如此待我?”郁尔浑身不自在。 “朕对你这幅孱弱纤瘦的身子没什么兴趣。”萧易直白道,他衣襟妥帖。实际上他不止对她没什么兴趣,他从数年前开始,就对妃嫔侍寝之事兴致缺缺,如今已经有过数月不曾宠幸妃嫔。 “......” 郁尔盯着他,他是皇帝,他说什么自然无人敢反驳。 “没有兴趣还抱我。”她嘀咕。 君王眉眼横过来。 吓得她不敢再言语。 郁尔离开御书房时已日落西山,她缓缓走在廊下。 “郁尔。” 有人唤她。 郁尔一回眸,见到一袭深色官服的郁寻。他此次回京升迁,加官进爵,担任礼部尚书。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见她,两人默契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你外祖父病逝之后,我曾派人来接你去江南,你为何不来?”郁寻问她,十年未见,他在御前一眼认出女儿,生得与发妻十分相似。 “郁大人当年抛弃我们母女,我为何还要跟着你去江南。” 郁寻发现这个女儿与他的发妻一般脾气。 “我从未抛弃你们母女,是你母亲性子太倔,负气回娘家,把你也带走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寻你。却没想到你宁愿当宫女也不肯来找父亲。”郁寻心痛,他的女儿该是出身显赫的贵女,而并非是任人使唤的婢女!“你这就跟我去御前回禀皇上,我今日就带你出宫!” 郁尔挣脱束缚,“我没有父亲!” 她记得郁寻当年将那个外室带进门时,身边还跟着个比她只小一个月的女儿,名叫郁雅,唤他父亲。从那一日起,她就没有父亲了! 郁尔转身离开,她已经表明了态度,此生自己绝对不会认他。 郁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想要认回女儿,路程总是艰辛的。 “郁大人” 郁寻抬眸见到廊下正准备往御书房走去的赵尚儒。 赵尚儒在礼部担任侍郎,算是他的下属。 赵尚儒指了指郁尔离开的方向,“可是那小宫女对大人不敬?她虽为御前宫人,但缺乏礼教,大人不必、” “她是我的女儿!”郁寻道,没给赵尚儒好脸色,甩袖走人。 赵尚儒万分惊愕。他夫人王氏口中那个毫无家世根基的小宫女竟然、竟然是他顶头上司郁尚书的女儿?! 若真如此,那她与儿子赵林风的婚事,他肯定赞成啊 !
第21章 ◎你今年不过及笄,就想着嫁人?◎ 夜里赵尚儒回到家中,王氏前来迎接,这几日王氏心情不错,儿子赵林风终于迷途知返,不再同那个妄想攀龙附凤的小宫女来往了。 “父亲。” 膳桌已经布置妥当,赵林风也正等着父亲回来开饭。 他这几日沉默寡言,神情恍惚。 王氏见赵尚儒脸色难看,忧心忡忡,“怎么?可是那小宫女有作妖?难道她求告到御前,皇帝命我们家林风迎娶那个小宫女?还是纳她为妾?” 赵尚儒眸光含怒,“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我们赵家祖坟冒青烟!” 赵林风抬眸。 “那是什么?你快说呀!”王氏催促。 “你可知道那个宫女是什么身份?!”赵尚儒拍桌。 “什么身份?她的外祖父曾因罪入狱、” “你只打听外她外族家,你可知她的父亲正是朝中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我的顶头上司郁寻!”赵尚儒激动道,“这下我的前途全完了!” 王氏不敢相信,“她是一个宫女,她的父亲怎么可能是郁大人?!我见过郁大人的妻女。” “那个女子不过是他领回家的外室罢了!”赵尚儒道,“郁大人亲口对我说过,郁尔是他的女儿!你明天就去找郁尔,给她磕头赔礼!” 王氏想起前段时日,自己每日都去宫中辱骂郁尔,如今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郁家百年世家贵族,门第比她娘家王氏更显赫,若她早知郁尔身份,必定不会蠢到棒打鸳鸯。 “儿子、儿子、如今还来得及。”王氏揪住儿子赵林风,“郁尔一定对你余情未了,你明日就去找她、” 赵林风回过神,“我现在进宫一趟!” *** 戌时。 郁尔回御书房。 直至现在她整个人都云里雾里。 一个时辰前赵林风突然来找她,他语气万分激动,说家里已经允许两人的事情,他们不必再纠结痛苦了。 赵林风握着她的手同她说了许多的话,说其实心里一直喜欢她,与她分开之后他后悔不已,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句句诚恳,皆是肺腑之言。 郁尔知道王氏有多强势,这个转变来得莫名其妙。 现在她回到御书房,继续来到御前研墨,心脏跳得很快,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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