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当初他们两人的心性不要那么高, 就蜷缩在幽州不要回皇城,即使他双腿依旧残疾, 也好过现在。 郁尔知道萧让忙, 赶他回去。 孩子睡了一会儿哭闹, 乳母抱下去了,她也进了些膳食,然后寝宫里变得清清静静。 她有些疲惫,说不出的落寞。 想躺下休息片刻,此时心口忽得一阵冰凉, 她才发现脖间挂了样物件, 竟是红若鲜血的玉。 这是萧易常年佩戴的血玉, 世间罕见的珍宝。 何时戴上去的?她竟然不知。 她醒了这么久,他也不来探望她。想起昨日他赶她回宫,还说孩子不是他的,他嫌麻烦。 一手握着血玉,心里空荡荡的好想哭。连萧让都连夜从宫里看她,他怎么不来? 当真嫌麻烦了? 她睡下后又到黄昏才行,“孩子呢?将她抱来。” 宫女脸上泛起为难的神色,“乳母正在喂公主,等公主吃饱,奴婢再给皇后抱来。” 她还没看过孩子吃奶的模样,方才昏昏沉沉也没仔细瞧过孩子。 这会清醒了,郁尔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有女儿了,她怎么就有女儿了呢?她当即披了衣裳要下榻,“我要去瞧瞧。” “皇后可千万别动。”宫女神色慌乱起来,“御医、御医说娘娘消耗太过,这几日还是得躺着休息为好。” 郁尔感觉异样,初为人母,她总是要小心几分的,“孩子在何处?” “孩子就在外室呢,皇后先回床榻躺好。” 郁尔心里担忧,生怕早产的孩子出什么状况,当即就要出去看孩子。 “娘娘当心着凉!奴婢先给娘娘披一件外裳。” 可是殿里温暖如春,完全就不冷。她连鞋都不穿,顾不得疼痛,心急地往外走去,伸手掀开幕帘。 殿外哪里有孩子? 宫女们见她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足,神情慌乱,生产完不久的人血气不足,脸色苍白。 皇后这般是要落下月子病的啊。 “我的孩子呢?”郁尔心急如焚,直往门口奔去。 外头天寒地冻,宫人们惊慌失措地簇拥上来,“皇后别激动,奴婢这就将公主去抱来。” “公主抱来了!” 郁尔看着乳母抱着婴儿进来,松了一口气,险些瘫软在地。 宫人们扶着她在椅榻坐坐下,替她穿衣穿鞋,她抱着女儿,狂跳的心渐渐慢了下来。 宫女解释道,“方才公主哭闹,奴婢们怕吵着皇后休息,故而抱去了隔壁。” 原来这样,郁尔眼底泪津津的。 “娘娘不要哭,也不要急,奴婢必定尽心照顾公主的。”宫女替她擦眼泪。 郁尔:“可是外头这样冷,不要抱她出去。我不怕吵。”初为人母,她似乎本能想地将一切最好的都给孩子,生怕她冻了饿了。 “外头不冷,廊下竖着一排屏风,也点了暖炉。”宫女微微推开殿门,“奴婢们进出推门的时候,殿里也透不进一丝寒风。” 郁尔觉得萧让做得太过了,殿里这样暖,属实没必要。 “不要再将她抱走了。”女儿早产,她总担心女儿会出什么问题。 宫人们自然无不答应。 孩子还未睁眼,吃饱了只知道睡,小脸白白净净的,此时在她怀里不哭不闹,真的好乖巧。 她希望孩子安宁顺遂,决定小名就叫宁儿。 随后几日,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是过于顺利的,孩子在第三天睁眼,偶尔哭闹几声,但哄一哄就好了。 郁尔不听宫女劝阻,强行要宁儿夜里就留在她身边睡,她说不怕被吵醒。 她的确不怕,她怕的是醒来的时候内室空无一人。 所以夜里宁儿睡在她身边,神奇的是宁儿绝对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哭闹。 可是这么小的婴儿夜间是要哭闹吃奶的,郁尔都没听见哭声,隔日醒来时,宫女会向她禀告说乳母夜里喂了几次奶。 她的孩子怎么这样乖!郁尔喜欢得不得了。 孩子睁眼之后,圆溜溜的眼睛也像她,小巧的鼻子也像她。 可是萧易一次都没有来看过,郁尔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住在这院中,还是说嫌烦搬去了其他宫殿居住。 这是他的骨肉,虽然他并不相信,她还是希望他能来看看孩子,抱一抱她。 *** 这夜,郁尔睡得正熟,她又做噩梦了,梦里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山村,她走入院中,看到阿梓正蹲在角落自顾自玩耍。 阿梓见了她,笑着朝着她跑来。 然而从屋子里冲出两个陌生人,生生地押住了阿梓,将她往屋子里拖,梦里的她冲过去想救下阿梓。 她拼命拍门踹门,那扇门一直都不开。 郁尔惊叫着醒来,梦里的痛苦延续到现实,她额间皆是冷汗,想去抱身边的孩子。 然而身边空空荡荡的,去了外室也没有。宫人们明明答应她说不会抱孩子离开的! 她推开殿门,心急如焚地寻找孩子。 此时万籁俱静,门口守夜的宫人打着瞌睡,并未留意到她。 郁尔一间房一间房地寻找,到处都找不到孩子,最后院子里只余下萧易所在的那间寝宫。 她并未穿鞋,地上冰凉,但她顾不得了,直接推门进入正殿。 果不其然,她的孩子正被司夏抱在怀里。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郁尔惊恐万分地夺过孩子,司夏从来都不喜欢她,更不喜欢这个孩子。 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 司夏也震惊。 为什么她的孩子会到司夏手里,为什么?!! 郁尔崩溃了,那些宫人是萧让从宫里带来的,她们听从她的吩咐,说好的不要把孩子抱出偏殿的。 萧易从内室出来,见到的就是郁尔抱着孩子紧张地痛哭,而司夏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吩咐司夏出去。 郁尔抬眸看见萧易,瞬间防备起来,紧紧抱住宁儿,“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把她带走。” “朕没有要带走她,朕也不会伤害她。”萧易小心靠近,扶着她坐下,“到了孩子吃奶的时辰了,朕只是将她抱过来而已,否则她哭了会将你吵醒。” 郁尔不信,眼泪汪汪的看着萧易,“你哪会这么好心?!你根本就不喜欢宁儿!” 孩子哭,她也哭。 “别哭了,你这样是会哭坏眼睛的。”萧易命令。 郁尔眼泪汪汪。 “孩子需得换尿布。”萧易方才去内室就是拿尿布了,只是命司夏抱着孩子。 “不用你来,我会给我女儿换尿布。” 萧易也并不反驳她,将手里软绵的尿布递给她。 郁尔擦干眼泪,可是她那里会换尿布啊,白天她寝宫里奴仆成群,光照顾宁儿的人就有七八个,一旦孩子哭闹要吃奶或者换尿布,奴仆们就会接手过去。 所以现在她拿着尿布,不知所措。 “朕来吧。” 萧易抱过孩子,给婴儿换尿布。 郁尔盯着,一双湿润眼眸可怜至极,然而她渐渐发现萧易换尿布的手法特别娴熟。那双她钟爱的白璧无瑕的手,很利落地替宁儿换好尿布。 她微微发愣,自己这个母亲,竟然比不上萧易会照顾孩子。 然而孩子还是哭,郁尔觉得、觉得并不是尿布的问题。她又执拗的地抱过宁儿,“她是不是饿了......” 她本能地解开衣襟,想喂宁儿,这几日都是乳母在喂,宁儿不习惯她,而且她也没母乳...... 宁儿吵闹不停,郁尔也很无措。大人哭,小孩也哭。 萧易看不下去,又抱过宁儿,伸手扯过她的衣襟替她盖好,叫来乳母,让她们把孩子抱过去喂。 郁尔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被抱走,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母亲,孩子出生五六日了,她还什么都不会...... “要哭坏眼睛么?”萧易冷声问。 她不为所动,情绪翻涌。 男人无奈叹息,将她抱到怀里轻哄,“你生完孩子没几日,身子依旧虚弱,不必亲自喂养孩子。” “你为什么要偷偷抱走她?”郁尔哽咽。 “孩子夜里需得喂奶,若不抱走她,夜里吵醒你五六次。”萧易解释道。 难怪她夜里总是听不到孩子吵闹,还以为她格外乖巧,特别好带,只需宫女抱到外室喂完送回来。 “这几日夜里你都会把她抱走么?”郁尔止住哽咽,本能地靠到他怀里,好温暖。 萧易默认,这几夜都是他在亲自 带孩子,等天亮之前再送到她身边。 良久,她靠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你不是嫌烦么?何必这样亲自照顾她?” “朕怎么会嫌烦,宁儿长得像你,朕很喜欢。” “可你说了会嫌烦。”郁尔执拗道,“那日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萧易叹息,“不会嫌烦,朕恨不得白日夜里都亲自照顾宁儿。” 想起他给宁儿换尿布时娴熟的手法,郁尔觉得他说的不是假话,行宫奴仆成群,若真嫌烦,不必亲自照顾。 她静静地依偎着,控诉道,“你这几日都不来看我。” “看的,夜里过抱孩子时会看你一会儿,你睡得很恬静。”他掌心轻轻摩挲她的肩头。 向来强势的男人此时语气温柔,对她百依百顺。 “偷孩子、”郁尔纠正。 萧易一时语滞,“嗯,偷孩子。” 他就这般抱着她,郁尔捏着他的手,她喜欢这样温暖的怀抱,被他的气息环绕,他身上有淡淡的沉香气,叫人很安心。 片刻之后,宫人将熟睡的宁儿抱回来,萧易示意她们不要出声,将宁儿抱到偏殿去。 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一双柔荑依旧捏着他的手,虽已为人母,但依旧是那个脆弱时需要人抱着的少女。 *** 在此之后,一切都顺利起来。 宁儿白日黑夜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萧易的怀里。 萧易从前就经常因政务彻夜不眠,如今这一优势便很好地利用在带孩子这件事上。 郁尔在月子里的主要任务就是修养进补,她也确实虚弱,夜里不会醒,午觉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 她可受不了不洗澡,隔三差五就去浴殿。 出月子那日她由宫人伺候着沐浴了整整一个时辰,梳妆整理,换上一袭锦袍。相比起怀孕之前,稍稍丰腴些许,因不必亲自照顾婴儿,脸上不见一丝疲惫,整个人清新飘逸,美得不可方物。 伺候的宫女们一时看呆了。 反倒是皇帝陛下,日以继夜地亲自照料婴儿,一个月之后,那出尘的容颜有所折损,眼底布着血丝。 这一日,萧让终于得空从皇宫过来,年关刚过,穗州那边就有了动静,他这些时日忙得不可开交,只是每日派人来询问皇后母女是否安康,内务府送来的东西更是堆山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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