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衣摆,“可若是夫人问……为何下了药,你还将我留下来。毕竟之前的言……” “言”字才发出个声, 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那日在湖边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就是后来言溪后来出事,众人也只是以为世子爷同夫人不对付杀鸡儆猴罢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知道言溪是因为下药被世子爷解决的事。 她看向男人,可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望向她时反而笑了出来,“你说那个丫鬟吗?可不是我动的手。” 姜若不相信这样的话,也是世子爷给自己的印象便是将人当成不值当的玩意儿。 顾淮安也懒得解释,将衣服整理好, 提醒了一声, “我若是你的话, 现在就好好想着怎么不落单, 被王氏那边的人找去。就算真的被找去了,坚持的时间也能长点。” “别的还没等到我过来救你,就已经没了。” 姜若被这一句话说得后背爬上了一层汗,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男人就已经推着轮椅走了。 她按着吩咐将佛珠全都捡起来放到书桌旁后,这才偷偷摸摸出门往的沐浴的耳房走。 连接灶房的木筒被放下时,热水便从中缓缓流出。她鞠了一捧清水认认真真清洗脸上,可不管怎么擦,脸上似乎还存着那种黏腻的触感。 脑子里接连闪现过她低着头吮吸的场面。 当时脑海当中害怕占了上风,只想要好好活着,别说是做这档子事,就算是更的过分的,她也能面不改色做下去。 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那种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漫了上来,似乎嘴里还有被硬物辗轧进出吞吐不得的感觉。 她不自觉看向面前的铜镜。 细细的眉,潋滟含情的目光,绯色脸颊下是殷红的唇瓣。指腹慢慢摸上自己的唇,能感觉上面被欺凌过的柔软。指尖划过下颌时,她又忍不住看向自己锁骨上的字体。 莹白的肌肤为纸,男人的墨迹张扬遒劲,就算是被用力擦洗,颜色仍旧不掉。她甚至还能看见丝滑寝衣半遮下,被墨水遮盖了原本粉色的娇软,上面还残存着粗糙鼻尖按压下的感觉。 眉心便蹙起,她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头一次不知道后面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做戏就要做全套,晚上她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睡的。许是因为刚被吓过,夜里就开始做梦。梦的一开始便是在世子爷的书房,她胆战心惊地躲在书桌下,谁知道被方嬷嬷发现了。 方嬷嬷狰狞着脸将她拉出来,逼着她跪在夫人面前,“一个贱蹄子,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家里人都不管了?娘和妹妹都不要了?居然做出叛主的事。” 她浑身战栗,匍匐在脚边,不断磕头。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跪下来磕头。 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光彩照人的夫人同世子爷遥遥对峙,红唇轻张,“一个丫鬟而已,杀了应当没事,你说呢?” 烛火之下,男人俊美的脸晦涩不明,望向她说了一句话。 她努力想要听清楚,却被外面传出的男人的尖叫声惊醒。 枕头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睁眼时还有点回不过神。听到外面的动静还在继续,她便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朝着外面看去。 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小厮跪在庭院前,他的腿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双臂不自然地垂下。脸上的血污、鼻涕眼泪全都混在一起,已经看不见原本的面貌,只是他脖颈青筋爆起不停往下磕头,显得格外吓人。 却没有人一个人敢说话。 整个听松院安静极了,只能听见磕头声和呜呜声。 很快这名小厮就被人拖了下去,只有前庭还剩一滩血迹。姜若站在门口看到那抹鲜红时,有几分头晕目眩之感。 徐嬷嬷从她身后经过,她忍不住问:“这人去哪了?” “给了药钱送到庄子去了。”徐嬷嬷昨日生辰还出了件糟心事,眉心蹙起,深深的纹路让整个人看上去与几分古板严肃,“世子爷好心,还留了他一条命。” 姜若:“……” 她觉得自己应当是见识浅薄,这“好心”未免也太“好心”些。 徐嬷嬷见她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冷笑了,“可不是好心,当年他偷偷在外面赌,输了给亲娘治病的药钱。光是凭这一点就足够他被发卖的,他求到世子爷面前,哭着指天为誓说自己不赌只求救救他的娘。世子爷念着他跟着自己时间久,饶了他还给了救命的银钱。谁知道,最后养了一条白眼狼出来。要是我说,他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不够的。” 姜若哑然,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 徐嬷嬷睨了她一眼。她是昨夜才知道书房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却也知道姜若听夫人吩咐设计世子爷的事。在她看来,姜若同那名小厮没什么两样,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也就是她还有些用处得留下来,徐嬷嬷也没有说太过难听的话,提了一句,“世子爷愿意给他机会,不过机会想向来只有一次,没抓住只能怪自己,你说是吧。” 姜若对上徐嬷嬷的视线,点了点头。 等人离开之后,她不自觉捂着胸口写了名字的那块地方,想到另一个问题。倘若世子爷真是“好心”人,那么世子爷愿意帮她救娘亲和妹妹的机率有多大?
第26章 026 ◎她的手很小,手指细长匀称◎ 姜若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将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在脑后,才进入到屋中。 早晨,庭院中下人凄厉的尖叫声丝毫没能影响到男人的心情。他正坐在窗户边, 拿着一尊玉石在阳光下仔细欣赏。 怎么瞧都是一幅极为赏心悦目的画面,姜若走近才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玉石是送子观音, 一时面容都有点扭曲。 世子爷年纪轻轻就开始想自己的后代?难不成之前听过的传闻都是真的?可是不应该啊,她就算是半吊子,也知道世子爷可和什么无能扯上关系。 顾淮安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神情的变化,将“送子观音”递过来, “让徐嬷嬷放在盒子里装好, 等会送出去。” 原来是送给别人,姜若顺口问了声, “送给谁。” “朋友成亲,等会你也跟着一起出去。” 她有些好奇。 自从腿受伤之后,世子爷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府中, 也很少有人上门拜访。安王府是京城中显贵的人家, 他愣是将自己活成了个透明的人物,怎么今日就要出门观礼? 她没多问,心里猜起了唐家。结果跟着马车,他们没有去任何人的府邸,而是去了正阳街的一家酒楼。因正阳街前面一片地儿离皇城近,不少官员爱在这边置办产业。早上官员上朝时候都要从这条街经过,顺路买些糕点炊饼什么的,倒是将这块带得繁华起来。 他们定了二楼的隔间, 推开棱花窗, 就能够将整条街的景色一览无余。姜若不常能出门,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就站在窗户边没走,恰好听见楼下的人在说话。 “蒋家这次真的是大手笔,听说给了蒋家姑娘不少陪嫁。上次蒋夫人还特意拿了一批宝石送去珍宝斋,说是要给蒋家姑娘首饰。” “那是安南侯府也重视蒋家,那一长串的聘礼送进去,蒋家自然不可能将嫁妆置办得薄了。”那人说着,将身边人往前面拉了拉,提前占据了个好位置,“等会我们盯紧了,多说几句吉利话,说不定会多往我们这边撒几个喜钱。” 也不止是他们,应当是安南侯府和蒋家的人都打过招呼。此刻街道两边都站着不少人,将中间的道路空出来,等着看新人迎亲的队伍,顺便说着两家真真假假的绯闻。 但是的更多的是关于今日的喜钱,有人说今日撒的喜钱里说不准还有银花生。若不是时机不对,姜若都想下捞上一把。 不过应当是传闻吧,要是喜钱里掺着银花生,这得要多大的花销。就算安南侯府和蒋家有钱,也不会真的大街上撒钱吧。 本来这句话就是在心里嘀咕,不知怎么,她还真的说出口。 顾淮安原本在沏茶,闻言接了一句,“有银花生,安南侯府早前就找人定了一批,蒋家跟着也定了一批。” 姜若转头问:“都这么有钱吗?” “银花生又不是实心的,就是图个吉利,安南侯府这点家底还是有的。再者说,清河姑姑这些年受到的赏赐不少,怀玉是她的长子,这点场面还是要安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还不错,啜了一口茶,多说了句,“聂怀玉同蒋家四娘子青梅竹马,两个人吵吵闹闹这么多年才同意说成亲,两家人都高兴。” 姜若这才想起来,清河公主是世子爷的姑姑,说起来这次的新郎官还是世子爷的表弟,难怪世子爷这么清楚。不过她可不管这中间的关系,继续看向窗外,还惦记着银花生的事儿。 远远就听见吹锣打鼓的声,她垫着脚朝着前面看,几乎快伸出大半边的身子。 阳光洒进大半,将整个脸部柔和到像是没有一点瑕疵。卷翘的睫毛边缘泛着碎金,落到眼底成了澄澈的一片,漾着跃跃欲试。 顾淮安轻咳两声,“要是想下去看看,就下去。” 姜若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神顿了下,一瞬间又有了光亮。 她也没问“真的吗?”这种话,生怕世子爷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连忙说了声“谢谢世子爷”之后就往酒楼下面走。 顾淮安看着她雀跃的背影,也不知她在高兴什么,问旁边的长喜,“真是蠢蠢的,也不知道当初王氏怎么就想着将她送进来了。” 虽是这么说,却没瞧见多少的嫌弃。 长喜在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倒是挤出个笑容,帮着姜若说好话,“小的觉得姜若挺好的。” 狭长的眸垂下,顾淮安喝了一口茶,“那是你也蠢。” 长喜:“……” —— 姜若见过迎亲,都是普通人家的嫁娶,在门口撒上几把喜糖给大家沾沾喜气。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种规模的姻亲,往前凑着热闹。 没过一会前面的人群骚动起来,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在吹吹打打中缓慢往前进。 前面的管家领着小厮在前面同周围的人同样道喜,说完吉利话之后从跨着的篮子中抓上一把喜果喜钱,往两边一撒。两边的人挤成一团,高高兴兴抢着沾了喜气的喜果喜钱。 很快就到了这边来,姜若想着怎么着自己都能捡一两个。可她完全低估了路人对于喜钱的热情,压根挤不进去不说,在出来时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面仰去。 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心直接吊起,千钧一发之际后背被稳稳托住,被人扶了起来。 韩宴之见到她也很惊讶,好看的眉挑起,“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双手抱拳,将面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试探道:“你该不是在安王府过得不开心,想要求我将你赎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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