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我家姑娘听说您回来晚了,担心您没用午膳,特在梅花苑留了膳食,请您去用一些。” 换做以前,舒筠只当这位二姐格外体贴,如今嘛....怕是别有用心。 舒筠跟着丫鬟到了梅花苑,果然瞧见二姐舒芝站在西次间的八仙桌旁,她梳着一个堕马髻,穿着一件海棠红的褙子,原先没刻意留心,如今仔细端详,二姐眉梢含情,颇有几分风情万种,莫非未婚夫喜欢这样的? 舒筠如常上前见礼,舒芝一面招待她用膳,一面仔细观察舒筠的神色,见她面色平然,不像是出了大事,心中微微放了心。 昨日灯节,她随舒筠等人一起赏花灯,中途她和淮阳王世子先后借口离开,二人双双在林子里相见,不成想很快被舒筠追来,她急得提着裙摆离开,待出了林子,听得身后一声尖叫,她吓得四肢五骸俱颤,不敢去瞧动静只得仓皇而归,今日又不闻王府消息,心中惴惴不安。 待用了膳,姐妹俩挪去东次间炕桌上喝茶,舒芝状似无意问道,“对了三妹,你今日去了王府吗?世子平日待你极好,总要搜罗一些玩意儿给你,想必今日又捎了礼盒回来,若有新鲜玩物,可别忘了让我开开眼界。” 舒筠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堂姐心虚,故作淡定挪开视线,慢吞吞饮了一口茶,舒筠算看出来了,堂姐昨夜定是在林子附近,听得那声惨叫,担心未婚夫伤势,故而以语试探。 舒筠眨了眨眼,“世子摘了一盏兔子灯给我,不过昨夜路滑,蹭破了些,世子说待修好再给我。” 舒芝听到“兔子灯”,脸色微微变了变,手中细指掐紧,心跳忽上忽下,不过很快她轻笑一声,干巴巴遮掩过去,“妹妹的福分让人羡慕不来。”世子能与舒筠交谈,可见伤势无碍。 她看了一眼炕桌对面的三妹妹,今日舒筠穿着一件杏色的褙子,领口处绣着精致的兰花纹,上头缀着几颗细碎的珍珠,珍珠生着莹辉,衬着那张春花秋月般的面容姣好无双。 那对水汪汪的眼眸,潺潺而动,但凡谁瞧她一眼,都不自禁要怜惜几分,连着与她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吓着她似的。 三妹美貌名动京城,偏生性子娇憨,有些孩子气,不懂得如何笼络男人心。 舒芝半是嫉妒,半是嘲讽,一桩心事已了,她又想起另一桩心事,渐而慢悠悠擒起茶杯说道, “三妹,昨个儿我父亲回来,说是太上皇下旨将在燕雀湖举办赏花宴,听那意思要给当今陛下选妃,王子王孙都是要去的,三妹妹能不能捎我一道去?” 舒筠并未立即搭话,也不知那未婚夫伤得如何,想了想便道,“若世子邀我,我定捎上堂姐。” 舒芝笑了笑,舒筠就是这样的性子,软软糯糯,淮阳王世子指东她不敢往西,舒芝细白的手指轻轻扣着茶柄,意味深长道, “筠筠,你也晓得,你和长姐都订了婚,我被夹在当中有些焦急,哪有妹妹先嫁姐姐留在家里的道理,势必得我尽快定了亲,妹妹才好顺顺利利嫁去王府。” “这一回,无论如何你得陪我去。” 她已筹备许久,趁着太上皇坐镇赏花宴,便可大功造成。淮阳王乃太上皇的长子,在诸王爷中声望隆重,淮阳王世子更是太上皇的心头肉,这样的泼天富贵不能便宜了舒筠这个呆子。 舒筠不知堂姐打着什么主意,心想若能去,她也好趁机摸清虚实,她眼巴巴道,“我先等世子消息。” 七日后,淮阳王世子派人递讯,邀请舒筠一道去赏花宴踏春,不出意外,也给舒家其他姑娘捎了请帖。 舒筠久久看着那张烫金贴,陷入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年龄差,体型差,甜宠,双C。 接档文:《长媳(重生)》婚后家里长短 简介: 谢云初前世循规蹈矩,遵守三从四德,体贴伺候夫君,尽心孝顺公婆,一日她操持完婆婆寿宴,劳累过度染了风寒,大夫放话活不过半年,继母过来探望她,与公婆合计,做主将娘家的继妹接过来,明是照料她,暗是打算等她死后给王允之当续弦。 公婆一力促成,王允之闷声不吭未做反驳,就连一双儿女也埋怨她严苛更喜欢温柔贤淑的小姨,所有人都很高兴,唯独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思。 谢云初一口血呕死了。 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丈夫荣登首辅之时, 望着等她伺候的婆婆,意气风发盼着她打点内宅的夫君,到了议亲之时央求她牵线搭桥小姑子,还有那双嗷嗷待哺尚未被养废儿女…… 谢云初冷笑,既是重活一世,她便要做个不一样的长媳。 * 王允之是百年世族晕养出来的嫡长子,气度清执,丰神毓秀,他挑了全京城家世相貌性情无可指摘的谢云初为妻,这辈子他把规矩刻在骨子里,就连床帏之事也甚是克制。 直到某一日,他发现一向端方守礼的妻子束胸不裹了,眉梢的笑张扬如三月里的朝花,俏生生与人道,“无妨,我和离便是。” 王允之如芒刺在背,开始寻思自己哪儿做得不对。
第2章 二月初二,天气乍暖,春风和煦,轻扑扑的飞絮如落雪微霜铺了一地。 舒筠早早来到燕雀湖的湖心岛,在这里见到了久违的未婚夫。 “世子不是说要陪着陛下,怎么得空来寻我?” 对面的锦衣男子,仰身斜靠在圈椅里,忍着某处不可言说的痛,面容露出几分病态白,薄薄的眼睑掀起,定定瞧了舒筠片刻,慢慢露出一丝苦笑, “那日你来瞧我,我不得空,今日先寻你,是想告诉你,我好着呢,你别担心...” 裴江成今日并不想来,可他不得不来,这几日诸多狐朋狗友来府中寻他,被他以风寒病症给挡了回去,后来不知怎么惊动了太上皇,太上皇遣宫人问询,若再不露面,便瞒不住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旁人晓得,他伤了那一处。 他手中把玩着一串玛瑙珠子,唇角挂着温和的笑,甚至语气还捎带几分哄的意味。 “你事事将我放在心上,我也不能辜负你一片好意不是?” 舒筠听得这话,没由来涌上一股恶心,只垂下眸道,“你没事便好....” 裴江成又将侍从准备的一盅羊乳推至她跟前,柔声道,“你今日赴宴,必定起得早,也不知填饱肚子没,我担心你,特意给你捎了一盅羊乳来,快些趁热喝了。” 他嗓音极为温润,醇和清亮,与那单薄寡然的面相,形成鲜明对比。 一如既往情意绵绵,实在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舒筠眼底漫上一片潮气,黑白分明的杏眼愣愣看着裴江成,这样的他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背叛了她,他是如何一面与堂姐苟且,一面又对她情意绵绵的。 舒筠捧着羊乳小口喝着。 裴江成看着温顺的未婚妻,在她眉睫垂下那一瞬,无声地叹了一气。 未婚妻今日仿佛并未刻意装扮,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姜黄褙子,一条鹅黄点缀桂花的襦裙,腰间束着碎花腰带,往下系着一块碧玉坠子。 细碎的金芒顺着裙摆流淌,耀如明珠的乌眸要眨不眨,雪肤杏眼,桃腮丹唇,连着那一脸娇嗔竟也现出几分倾城之色来。 美则美矣,就是无趣了些。 不许他亲,不许他碰。 这张脸若按在舒芝身上便是完美。 裴江成在舒筠瞧不见的地方,露出一脸遗憾。 待舒筠喝完,裴江成顷刻浮现一脸温煦的笑,体贴地递去一块雪帕,随后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眉间的轻倦和肆意也随之溢出, “筠筠,我今日要伴驾,怕是不得空陪你,陛下这人规矩极重,你可千万别在园子里乱跑,若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舒筠捧着雪帕愣愣点头,“我晓得...” 当今圣上文武双全,雄才伟略,他趁着太上皇春秋正盛坐镇中枢,御驾亲征,领着数万雄兵将那蒙兀铁骑赶去了漠北深处,重振了丝绸之路,听闻整整三年,陛下巡视边关,将边防治得如同铁桶,直到年前才回京。 舒筠虽未见过天颜,却也耳闻这位年轻帝王杀伐果决,甚有气魄, “世子放心,我待会便去寻我的手帕交,在摘星楼待着,哪儿都不去。” 未免不参选的贵女无趣,皇城司特在摘星楼设歌舞奏乐,给姑娘们解闷。 裴江成满意了,临走时顺手要揉舒筠的面颊,被舒筠羞愤地躲开了,裴江成失望地摇了摇头,缓步离开。 舒筠望着他潇洒的背影露出几分怔忡,她很想自欺欺人,权当那日的事是个误会,可惜不成,将心中酸楚忍下,舒筠咬着牙吩咐芍药, “你悄悄跟上去,瞧一瞧世子是否与二姐会面。” 舒筠昨日便把计划告诉芍药,芍药作了一番准备,她去到屏风后将外衫褪下反过来穿上,乔装打扮踵迹淮阳王世子而去。 今日皇家赏花宴,每府扈从皆有定数,一名贵女只许捎带一个丫鬟,舒筠身旁只有芍药,人手显然不够,她来到二楼寻到手帕交东延侯府的小小姐王幼君。 王幼君性子活泼,天真烂漫,自来与舒筠性情相投,热情地招呼她坐在雅间,又见舒筠眉尖微蹙,便道,“何事闷闷不乐?” 舒筠并未明言,只央求她道,“好姐姐,将你的人借我一用。” 王幼君二话不说,招来心腹丫鬟,舒筠又嘱咐丫鬟去接应芍药,舒筠心事重重陪着王幼君听曲,王幼君却与她说道今日的赏花宴。 “筠筠,咱们今日可是赶上一场好戏...” 舒筠有口无心问道,“什么好戏?” 王幼君兴致勃勃道,“今日名为赏花宴,实则是选妃宴,皇帝舅舅前段时日才回京,至今后宫空无一人,可愁坏了外祖父与朝臣,京中盯着皇后之位的不在少数,呐,我数给你听...” 她掰起手指,“这头一位便是左相孙女李瑛,李瑛被誉为贵女之首,能与她打擂台的也就只大长公主的女儿,怡宁郡主谢纭,谢纭父兄虽比不上李家权重,可谢纭与皇帝舅舅是表兄妹,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舒筠配合着她颔首,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大约坐了一个上午,不见芍药那头的动静,中途只王幼君的丫鬟回来一趟,告诉她淮阳王世子上午皆在清和殿伴驾,舒筠抿了一口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至下午未时初,丫鬟去而复返,一双眼瞪如铜铃,扑通一声跪在舒筠和王幼君跟前,支支吾吾道,“舒姑娘,芍药让奴婢回禀,说是世子爷与舒二姑娘在清和殿西侧的抱厦私会....” 这话一出,王幼君当先唬了一跳,她吃惊地看着舒筠,却见舒筠毫无震惊之色,只是浑身力气被抽干,神色怔怔跌在罗汉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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