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蛮横无理至极。 舒筠给气笑了,裴彦生更是恼羞成怒,转过身来,不算高大的身子却是毫不犹豫护在舒筠跟前, “谢姑娘有事冲我来,别欺负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 表姑都不认了。 谢纭鼻子给气歪了,“尊卑上下乃是人伦纲常,她冒犯了我,不该改名吗?” 裴彦生宽袖一拂,讽笑道,“你算什么身份,要她改名?还没当上皇后呢,就耍皇后威风!”他重重哼了一声,“哪怕当了皇后,也没有让人改名的道理。” 谢纭俏脸胀如猪肝,跺着脚恨道,“裴彦生,你给我让开,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裴彦生下巴一抬,“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舒筠听了这话,差点昏过去,“世子,您让开,我来与她分辨。” 裴彦生好声好气侧头劝着,“你别管,我今日就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谢纭瞅着裴彦生护犊子的模样,猛地想起一桩事,语气一变, “哟,原来一直是你在背后给她撑腰?” “是又怎么样?”裴彦生脑子简单,并未深想这句话,甚至底气十足道,“我已与祖父禀明,意在求娶筠妹妹,祖父和大伯对筠妹妹赞赏有加,不日便会去舒家提亲。” 谢纭闻言心里那口气忽然就顺了,狐疑盯着他问,“是你买通御厨给她加餐?” 裴彦生心里想这又是个什么鬼,不过他跟太上皇提过这门婚事,太上皇着人照料舒筠也是情理当中,遂拍起胸脯,“没错,是我。对了,这也是皇祖父的意思。” 能指使御厨加餐,这种事只有皇祖父干得出来。 毕竟,以前皇祖父就是这般哄女孩儿的。 谢纭看着傻愣一样的表侄,再瞥了瞥他身后容色娇艳的舒筠,意识到舒筠并非是自己竞争对手,忌惮与恼怒一下子消得干干净净。 她这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立即浮现笑容,“哟,看来是一场误会,表侄,今日的事就算了,”又探头瞥了一眼舒筠,“舒家妹妹,姐姐与你赔个不是,你别见怪。” 扔下这话,她便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舒筠等人群散去,抱着学囊将裴彦生拉至转角,额角的汗都给急出来,“世子,您莫要再费心思了,我...我是要招婿的,而且,我已议定了人选,”说出这话,她仿佛被注入一股勇气,人也跟着镇定下来,朝他施礼, “世子心意舒筠承受不了,是舒筠不识好歹,还请您见谅。” 舒筠说完这些,心里落定一颗大石头,也不管裴彦生什么脸色,匆匆离开。 裴彦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半晌都挪不开步子。 身旁的小内侍见他失魂落魄,眼神遛着舒筠离开的方向,开导道, “世子,您别怪人家姑娘狠心,您的做法不对。” “啊,我怎么不对了?”裴彦生茫然回头, 那小内使眉眼笑开,“您呀,就是太急了些,婚事还未定下来,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嚷嚷,您让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您该要规规矩矩请媒人上门议亲才是。” 裴彦生急道,“可是爹娘不肯啊,我这不是急着求皇祖父做主么?再说,祖父看样子已答应了,只等爹娘首肯,圣旨便可下去舒家,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小内使内心感慨,小主子心是热忱的,就是做事还不够沉稳,罢了,比起淮阳王世子,舒筠缺的不就是这份诚心么? 他劝着裴彦生往回走,“您呀,先把心放在肚子里,也别再追着人家姑娘,等太上皇做主便是。” 裴彦生也意识到自己今日冒失了,可如果不是谢纭咄咄逼人,他也不会被迫声张。 舒筠这厢甩开裴彦生后,恰恰在慈宁宫后面的宫道遇见崔凤林,二人看到对方,明显都愕然了下,崔凤林很快露出微笑,“妹妹怎么在这?” 舒筠不好意思说自己要去藏书阁,便指了指身后的林子,“刚刚遇见临川王世子,我...我让他不要再嚷嚷了。” 崔凤林能理解她的心情,“世子心意是好的,就是行事莽撞了些。” 舒筠在此处撞上崔凤林也很奇怪,“姐姐怎么在这?” 储秀宫与此处方向南辕北辙。 崔凤林面色如常,“我原是打算去藏书阁借书,可惜进不去,便回来了。” “啊,进不去嘛....” 舒筠心下打鼓,她出出进进多少回,也不见人拦过她,一时想不通,只能将其暂时搁置。 二人撞上彼此,只得结伴回储秀宫。 相互之间熟悉了,话匣子便打开,路上崔凤林问她怎么会入宫当伴读,渐而谈到婚事是何打算, 舒筠寻思一番,越发坚定主意,“我家里打算招婿。”她得寻裴钺问个明白,此事再不能拖下去,否则不知那裴彦生闹出什么动静来。 崔凤林笑眼看着她,“临川王世子可不会给你家当上门女婿。” 舒筠羞愧,红了脸,“谁说我要寻他,我自然是寻愿意上门的。” 崔凤林叹道,“这年头想寻个上门女婿,比寻金龟婿还要难。” 舒筠便想起裴钺,心里乱糟糟的,“可不是嘛。” 崔凤林只当她不好意思,不再深问,心里可以确定舒筠与皇帝不识。 一刻钟后,二人沿着林子里的羊肠小道,折去御花园,一路有说有笑回到储秀宫,恰恰到了用晚膳的光景,谢纭不见踪影,里头只有李瑛。 方才谢纭刁难舒筠,李瑛全程旁观,心中疑惑得到消解,对舒筠自然有改观,见二人在一块,遂多看了几眼。 舒筠避开她的目光,声称要回房一趟,让崔凤林先吃,崔凤林迈进用膳厅坐在李瑛对面,趁着宫人布膳的功夫,与她道,“别再为难舒姑娘了,她无心入宫,刚刚跟我说,家里是打算招婿的。” 李瑛捏着筷子未动,讥讽道,“裴彦生会愿意给她做上门女婿?” 崔凤林笑道,“招婿的念头怕是要落空了,上回淮阳王自觉欠了舒家好大一个人情,一定会替舒家撑场面,说服太上皇赐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家境不好,这回又是被淑月公主逼着入宫当伴读,意图蹉跎她,我猜舒太妃便是因此事惹恼了太上皇,太上皇才暗中予以照拂,她无依无靠,没什么城府,还请姐姐高抬贵手,莫要再为难。” 李瑛见不得崔凤林当好人,冷冰冰道,“她不碍我的事,我自然没功夫料理她。” 崔凤林便知李瑛不会再伙同谢纭欺负舒筠。 见宫人上齐了菜肴,二人不说话了。 片刻谢纭婀娜多姿挪了进来,扫一眼没看到舒筠,讶异道,“咦,舒家妹妹没回来吗?” 崔凤林见她一脸关怀,无语凝噎,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却还是好脾气解释道, “妹妹回房去了。” 谢纭便知舒筠是被自个儿给气得,遂失笑,“倒是我的过错。” 舒筠虽说没去膳堂,宫人怕她饿着,还是单独将食盒摆在了寝室,这原本是不合规矩的,可刘公公交待,舒筠便是规矩。 用完晚膳,几人在院子里消食,不免又撞上。 舒筠瞧见李瑛,不着痕迹换了个方向,抬脚上了游廊往后院去了。 崔凤林却不能跟着她走,而是缓步迎上,“姐姐也出来吹风了?咦,怎么不见谢姑娘?” 李瑛手里捏着一串十八子翡翠,漫不经心把玩,“她怕是逮着机会去宫里四处晃荡,寻陛下去了。” 崔凤林弯唇一笑,不知该说什么,二人一道立在廊庑展望夜空。 三月初的夜,暖风和煦,上弦月如一片薄薄的银片镶嵌在天际,天色还未彻底沉下,一层薄薄的暝雾悬浮其上。 李瑛望着不算明朗的夜空,突然出声, “谢纭今夜见不到陛下。” 崔凤林袖下的手指不由紧了紧,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却透露了太多信息。 李瑛虽比不得谢纭与皇帝亲近,但李瑛祖父执掌中枢,她对朝局的了解远在谢纭之上,陛下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连个宫女都不曾临幸,他到后宫,要么是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要么是去太上皇的万寿宫,再者便是慈宁宫西南角的藏书阁,李瑛这么说,一定是陛下被什么事绊住脚,没功夫回后宫。 * 深夜的御书房,灯火通明,裴钺刚从中书省议完事回来,脸色一片铁青。 刘奎生怕小内使伺候不周,惹恼了皇帝,亲自上前替他更衣,一面低声劝道, “陛下消消火,不过几个士子,能成什么大气候。” 裴钺薄唇弯出锋锐的弧度,眼底寒芒闪烁,“朕恼得不是那几个士子,恼得是有人背后推波助澜算计朕。” 刘奎眉峰一动,低垂着眼道,“蔺洵已经查去了,不日定有消息。” 今日午后,相继有三名士子在正阳门外撞登闻鼓,以死明志控诉天子不婚,国不可一日无后,意图逼着皇帝立后。 负责驻守正阳门的羽林卫指挥使吓到,立即派人上前阻止。 裴钺岂是受人威胁的性子,当即驾临中书省,不许任何人拦,让那些士子撞,裴钺的态度过于坚决,反令士子投鼠忌器,事情是压下去了,人也被带去北镇抚司审讯,但立后的呼声再次席卷朝堂。 裴钺这个人有些反骨,大臣越逼他,他越不急。 刘奎又道,“陛下,太上皇在慈宁宫探望太皇太后,说是让你得了空便去一趟。” “不去。”太上皇见他一定是为立后的事。 刘奎却知他在说气话,不敢吭声。 将明黄的龙袍褪下,露出一身雪白的中衣,眼见刘奎又要换另一件龙袍,裴钺倏忽间想起了舒筠,指着一件玄色常服,“换这件。” 刘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角挂着笑替他换上了。 “筠儿今日过来没有?”裴钺担心舒筠空等。 刘奎躬身替他细腰带,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没呢,也不知姑娘因何事耽搁了,今日没来藏书阁。” 裴钺有些担心,“朕要见她。”随手拿起搁在紫檀高几上的那串菩提子,大步往外走。 刘奎一惊连忙追过去, “哎,哎,陛下,您这是要去储秀宫吗?” 裴钺立在寝殿外的甬道,回眸看他,“她不是住在储秀宫吗?” “筠姑娘是住那,”刘奎苦笑着,“可是李姑娘,谢姑娘与崔姑娘也住那。” 裴钺眉心一皱,“她们怎么....”一语未毕,便知是太上皇做的手脚,他事先并未问清楚,只交待将舒筠安排在储秀宫。 灯芒温煦,清清磊落洒在他面颊,他眉目如冷玉般逼人。 裴钺驻足片刻,坚持道,“朕想见见她,现在就去,”缓步往后廊迈去,嘴里还在低喃,“也不知挨打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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