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来个先斩后奏。招亲台都给她办了,她还能拆台不成?” 虽然不想用赶鸭子上架这一招来对待妹妹,可姜雨霖想到江家人如此瞧不起妹妹,便铁了心,要在江骜成亲前将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免得遭人耻笑。 可姜尚依旧犹豫不决:“不行,这么大的事,我得想想。” 姜雨霖敲了敲车板,提醒他:“江骜那小子哄女子很有一套的,阿爹若犹豫不定,只怕笙笙变成他的妾呀!” “那不想了,直接办吧。” 提起做妾这事,姜尚便来气。 他的掌上明珠,怎能做妾? 日落黄昏,晚膳时分。 姜府食厅内,姜云初与刘熙凤邻近而坐,皆盯着门口。 姜云初的双耳比常人灵敏,脚步声在附近响起的那一刻,她立马听出是何人的,紧张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地前去迎接。 “阿爹!” 她轻挽着姜尚的胳膊,欲言又止。 刘熙凤怎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带众人入座后,替女儿开口问:“老爷,亲事谈得如何了?” 迎上那期盼的眼神,姜尚实在无法将实情道出。 想起儿子的主意,他灵机一动,正经八百地说道:“我与子霖想了想,江家将亲事搁了这般久,着实让我们面上无光,所以决定给笙笙招亲。” 刘熙凤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神。 而姜云初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不可置信地瞪着眼:“阿爹,我不同意!风眠哥哥会以为我不想嫁给他的。” 姜尚心虚地别过脸去:“笙笙啊,你的兄长已经跟周媒婆去操办了,如今大家都知晓你要招亲了。” “爹,你们怎能这样?你们这是逼着女儿接受呀!”姜云初气得直跺脚,鼓着腮帮子问,“这是兄长的主意吧!” 姜尚心头一紧,心里慨叹:女儿怎么这么聪明,一猜一个准。 他为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表面却板着脸表示:“横竖反正,这对你是有好处的。江骜那小子若真喜欢你,到时候定会来求亲,你大可不必忧心。” 回过神来的刘熙凤也劝言道:“是啊,笙笙。难道你不想看看他对你有多真心实意吗?” “……” 姜云初没再吱声,轻轻阖眼,心动了。 南陵首富之子江骜,字风眠,长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乃是清雅矜贵的翩翩佳公子,试问哪位女子不想嫁? 托父亲的福,她有幸与这样的男子成为青梅竹马,而对方待她也与旁人不同,柔情似水,总是缠着她不让别的男子靠近。 正因如此,从小到大,众人笑称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她将来定会成为江家少夫人。 每回被这般取笑,她总是羞红了眼看向那人,可他总是一笑而过,从不表态。 这种模凌两可的态度让她患得患失,总担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每次忍不住想要问清楚心意时,对方又拿出暧昧的柔情独宠着她,最终那话残留至今。 ……
第2章 是夜,秋雨停歇。 南陵花月湖畔花艇穿梭,灯影重重,不时传来情人间的嬉笑怒骂,热闹繁华。 姜云初与江骜站在湖畔的黄花树下,肩并着肩,凝望湖畔美景,随行丫鬟与小厮在附近把风。 招亲之事一出,两人颇有默契地相约到这里来。 今日的江骜身穿金丝蓝色缎面长袍,腰间别着金玉带,相貌堂堂,贵气逼人,透露出几分高不可攀。 她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 江骜也没等她开口,开门见山地问:“云初,你怎么突然招亲了?” 姜云初垂眉:“是兄长执意要办的。” 江骜转过身,瞧见她眉目乖顺地垂着,眼睑处的阴翳轻轻颤动,在灯影的衬托下,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他靠近过去,伸手将她耳侧的碎发拢到耳后,轻笑:“云初已过及笄,的确是要谈婚论嫁了,是我的疏忽。” 声音温柔悦耳,宛如优雅的乐器发出的声响般动听,自带醉倒春风的魅力。 “……” 又是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姜云初神色微动,眼眉微垂。 沉默片刻,她紧张地攥着衣袖,仿佛鼓足了人生最大的勇气,抬眸,敛声屏气:“明日招亲会,风眠哥哥,你来吗?” 明明看到她眼里的期待,江骜却故意笑着捉弄她:“你希望我参加?” 顷刻间,仿佛所有的勇气消散殆尽,她垂眉咬唇,开始打退堂鼓:“你若是不想,那就……算了吧。” 江骜凝着风中的少女,嬛嬛一袅楚宫腰,诱人遐想。 “我——” 正要开口回应时,很不巧,从隐蔽的树下阴影中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叫声。 “啊,疼,不要了……死鬼……” 女子惊叫声很大,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男人的粗喘声亦随后响起。 不到片刻,这阴影后的一男一女走出来。 月色之下,女子软弱无骨地靠在男子身上,衣衫不整,香肩半裸,身上那些痕迹隐约可见。 男子身穿广袖流云袍,生得高大威猛,剑眉星眸,行走时步伐沉稳,抬足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嘴角勾笑时更是散发出一种风流倜傥的迷人魅力,使人心弦乱动,心智不稳。 不知为何,在目光投向男子的那一刹那,姜云初无法移开视线。 尽管男子看人时带着冷光,令人生惧,可那独特的男性魅力让人舍不得从他的脸上挪开视线。 江骜察觉到她的失神,走到身前阻挡她的视线,讽刺冯观:“少游兄玩得如此放纵,不愧是我们南陵城享负盛名的浪荡子啊!” 姜云初愕然一怔。 原来这位便是冯观,大人们从小叮嘱她要远离的流氓,原来他长大以后是这般模样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年幼时,冯观是姜云初最厌恶之人。 冯观是南陵最少年轻狂的世家公子,放荡不羁,肆意张扬,拉得一手好弓,年少时以“土霸王”成名,身边总跟随着一群狐朋狗友。 她家是开书院的,冯府又与姜府邻近,冯观自然到她父亲的学堂念书。 也不知这人与江骜之间有何怨仇,从小到大总爱跟他对着干,在书院时,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他样样碾压,还时不时地嘲讽江骜是花孔雀。 江骜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又傲,哪里受得了,每回都气得去找他干架,一来二往的,这两人便成了他父亲最头疼的弟子。 直到那日。姜云初刚学会了做点心,想起江骜向来嗜甜,便一大早起来做了桂花糕。想到书院离家不远,便独自提着食盒到书院。 途经巷间小道时,却很倒霉地碰上冯观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阳光明媚,巷道寂静,几名逃学少年如豺狼虎豹般盘踞在巷道旁,手里不是拿着弓箭马鞭,便是拿着利器,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很不好惹。 她轻蹙着眉,紧攥着食盒,垂下头快速从这群人身旁溜走,却没料到对方漫不经心地喊她。 “小——笙——笙——” 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散漫的味道。 随着话音落下,拐角处的阴影里,笑意懒散的痞气少年一步踏了出来。 少年手执弓箭,五官出众,眉眼如剑锋清冽,眼角浅红的泪痣撩人,厚薄适中的唇勾起一丝不甚明显的弧度。 姜云初呆呆地看着他走来,觉得他紧握着弓的手挺修长漂亮的。 直到他距离自己很近,她才突然回过神来,轻轻地“啊”了一声,受惊地退了一步。 少年冯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笙笙,我们去打猎,很好玩的,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叫我小名,我们不熟。” 姜云初别开脸,不悦地蹙眉。 她发侧那金簪在光线的照耀下亮晃晃的,晃得冯观神思微眩。 “我这不是在制造机会让彼此熟悉吗?给个机会呗。” 带着点懒散戏谑的声音响起,姜云初想起这人总是跟江骜过不去,心里有了抵触。 她抿了抿唇,反感道:“我爹不让我与你结交,他说你不是个好东西,。” 冯观侧开脸,半是无奈半是兴味地“啧”了一声,靠近过来,垂眼俯视着她:“用‘我不是个好东西’这种理由搪塞我,万一我恼羞成怒了,你怎么办?嗯?” “你别乱来,小心我爹训你。” 呆立半晌后,姜云初见他抬臂,惊惧地后退两步,瞪大眸子盯着,眼睫扑闪了下。 黑白分明的眼睁得微圆,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冯观心弦一动,有些鬼使神差地,轻轻眯了下眼:“你爹训我训得还少吗?你觉得我会怕?” 姜云初看出少年眼中的不屑,心里又慌又恼:“那、那你怕什么?” 那时候她还没长开,眼眸晶亮,小嘴红润,两侧脸颊泛着红,整个人看上去可爱又精致,十分讨人喜。 冯观迈步向她靠近,直到将人逼到墙角,深邃如星辰大海的黑眸似笑非笑地望着:“怕你不理我。” “……” 姜云初侧过身去,准备逃开,岂料对方忽地抬手摸了下她头顶。 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亲人以外的人摸头,她懵了一下,杏眼圆瞪。 少女的眼眸过于清澈,冯观尴尬地收回手,回避视线:“头发挺好看的。” 心里却在舍不得那柔软的青丝。 “……” 姜云初瞧见他那群狐朋狗友在吹嘘窃笑,以为他在捉弄自己,羞得面红如霞。 她鼓起腮帮子,仰头道:“你能不能别缠着我?” 冯观被她的稚嫩可爱逗笑了,黑眸藏着笑色:“成,下次瞧见了我,记得转身就跑。我追不上,自然就不缠了。” 清隽的侧脸和晃眼的笑颜让姜云初没来由地怔了下。 这人,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 “冯少游,你离云初八百里远。” 忽地,不远处传来了江骜的怒吼声。 “风眠哥哥!” 她脸上一喜,循声望去,准备抬脚就跑。 可身旁的冯观轻啧了一声,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拽过去。 顷刻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眩晕过后再抬眸,竟然发现自己被冯观揽在怀里,正对着脸色难看的江骜。 “冯、观!放、手!” 江骜目眯着眼,迸射出危险的精光。 尽管冯观的视线没往他身上落半点,但无论是这人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还是懒散中带着凌厉的气质,都让他觉得威胁性十足。 冯观眼角一扬,像是漫不经心地瞥向江骜,眸色却在一瞬间寒到了极致。 “江骜,这人我要护着,劝你别打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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