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江骜虽瞧不起她,负了她,但却是个优雅高傲、多情温柔的贵公子,断不会做出如此残暴不仁之事。 她想去找江骜问个明白,可两次的相处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如今的江骜陌生得让她畏惧,她不敢贸然去这人的地头。 江骜似乎早已猜到她不会上门,便主动来找她,将人拦截在僻静的皇宫僻巷里。 江骜以王振的装束在几名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见人并未露出震惊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对她赞赏几分。 从前他贪恋这女人的美色,瞧不起她的家世背景,亦瞧不起她一味地讨好自己,总觉得不尽如意,可当这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宣布嫁给冯观,刻意奚落自己时,他方意识到,原来这女人不仅美,还带刺。 再次相逢,他打听了许多关于她的事迹,方知从前自己认识这女人不深,真实的她是那么的有趣,那么地聪慧,那么的不驯,直教人忍不住生出征服的欲望。 他知晓这女人会武功,不敢离开护卫,只是相隔不远地放话:“笙笙,你跟我回去,以往那些事我既往不咎,还是会对你好。不管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冯观,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便再不会与你计较。” 姜云初暗自攥紧了拳,对他笑了笑,道:“只要你答允我一件事,我就死心塌地地跟你回去。” 江骜脸上的表情似乎被淹没了,瞬间毫无表情,只是问:“什么事?” 姜云初摸了摸袖中匕首的手柄,随意地说道:“在中秋节同时替我放一千天灯,天灯上都要写上‘对不起’三个字。” 江骜微微一震,神色看上去似乎感到十分费解。 在光影的衬托下,眼前姜云初的笑容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如今手握大权,掌管的下人上万,做此等小事并不在话下,便笑道:“行,没问题。但笙笙你要记住,别想骗我也别想逃,我痴傻后恢复神智都没忘记你,注定我们的缘分不会终止。” 姜云初心有感慨地轻叹:“哎,若你一直忘了,多好啊。” 若你忘了,我父王、襄王府众人还有春莹,便不会惨死!究竟是你罪不可赦,还是我罪孽深重? 江骜怔怔地凝着她,狭长的凤眸上挑,似有不悦。 姜云初干笑:“抱歉,自从我父王被杀后,我总是好像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我明明是在笑的,却偏偏又在哭。” 停顿片刻,她侧身望向停留在宫墙上的鸟,淡然道:“风眠哥哥,你可知真实的我就像鸟,明知扑向天空依然得不到想要的自由,可还会毅然决绝地前往。” 江骜嗤笑:“这不是傻吗?” 姜云初微微一笑:“因为我时刻怀抱希望,哪怕要做的事几乎不能成功,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去拼。拼不过了我心服口服,永无遗憾,拼过了我会更加强大。” 话到此处,她话锋一转,笑容冷却:“江骜,你为何要程铁英杀我父王?” 江骜却装疯卖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云初冷笑一声,厉声表示:“江骜,我会找到证据,亲自送你上断头台的。” 江骜静静地看着她,悲从中来:“笙笙,我好不容易恢复正常,难道你都不替我高兴的吗?你从前那么信任我,为何如今却这么不听我的话呢?我们什么时候能和好如初?” “和好如此?”姜云初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个人。 杀了她父王和族亲,居然还舔着脸要求跟他和好如此? 这是人能说的话吗? 她愤恨交加,感觉胸膛上那玉佩烫得发疼,遂掏出江骜当初送给自己的玉佩,扬起手砸向城墙。 江骜大叫:“不!” 他奋力扑过去,徒劳地似乎想要挽住,可惜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指尖只能挽住风,玉佩砸在墙壁上,发出“哐当”清脆响声,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姜云初努力对他绽开最后一个笑颜:“我要忘了你,江枫眠。” 她看到他眼中错愕的神情,似乎整个人受到什么突然的重创,竟然微微向后一仰,眼底盈然的泪光。 江骜凄厉的声音回响在狭窄的巷口:“为什么,姜云初你为何如此残忍地对我……” 姜云初安然闭上眼睛,道:“江枫眠,放一千天灯是你曾经欠我的,你该还!可你杀了我父王,害了我全族,害了春莹,别想偿还,你我就像这碎掉的玉佩一样,绝无可能恢复如初。” “既然我们不能回到从前,那就换一种方式吧!”江骜站起身来,面露狰狞的恨意,“抓住她,别弄死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东厂爪牙破空而出,来势汹汹地向姜云初袭来。 “公主莫怕,十三带你走!” 姜云初睁开眼,十三清凉的手臂正环抱着她,一手将他托起,一手抄起手中的刀,与几名东厂番子厮杀。 “十三,放我下来!” 话音刚下,只见巷口突然现出许多锦衣卫,为首之人是甘十九。 甘十九古铜色的面上带着些微笑,抽着绣春刀,嘴里依旧不饶人:“哎呀,放羊归来的姑娘遇见一只不病猫呢,可惜其心不正,其性不纯,不得姑娘芳心,还当众发飙,真是丑态百出,难堪难看呀!” 十三见帮手来了,放下姜云初。 姜云初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哂笑:“十九,你一直跟着我,步莲婷不会吃醋吗?” 这话调侃成分居多,甘十九却一本正经答:“公主谬矣,卑职只是奉命行事,更何况步莲婷是个女人中的爷们,揍人杀人很擅长,吃醋流泪这辈子都不会放生在她身上的。” 跟随身后的步莲婷黑着脸,将从御书房偷来的毛笔丢到口不择言的甘十九脑袋上。 甘十九察觉时已躲避不及,笔毫啪叽戳在脑门上,一大团墨黑。笔杆掉下来,擦过鼻梁、脸颊,又是点点黑斑,整张脸跟个花狸猫似的。 姜云初被这滑稽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江骜带来的人手并不多,几乎被锦衣卫干翻了,眼见势不妙,赶紧灰溜溜逃跑。 甘十九察觉,欲想拔剑追过去砍人,不料步莲婷上来将汗巾往他脸上一盖,愠怒道:“你这么能,自己擦吧!” 他一把掀开汗巾,江骜那厮已消失不见,气得他垂手顿足,欲想发飙,可转头瞧见两个女人,只得怒砸手中绣春刀,怒骂自己:“甘十九你这厮真无能,怎能放虎归山呢?看你怎么跟大人交代,回去跪刀吧你!” 步莲婷看不过眼,上前来拉住他的手,阻止道:“你干嘛打自己,不痛吗?” 甘十九轻叹:“我是人,自然觉得痛,可我偏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扇自己两个耳光,怎会长记性呢?” 步莲婷听不懂他这些歪门道理,直言道:“不许打,再打我就跟你急。” “你急你的,我不阻止。” 甘十九不以为意,抽回自己的手,想要继续。 不料,步莲婷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一急,就亲你。” 甘十九的手立马僵住了,干笑道:“我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说着,他把湿汗巾搭在肩头,自力更生地蹭着脸。 清理现场后,姜云初在众人的保护下,顺利出了宫。 坐在马车里,她支着下颚,百思不得其解,江骜为何替代王振,究竟意欲何为? 回过神来时,马车戛然而止,她掀开帘子,却发现自己被送往莲花居。 甘十九见人毫无动静,上前劝道:“公主,卑职求你今夜就在这里歇下来吧,大人自从受伤卧床后,那脾气一日比一日见长,折腾人的功夫简直都上天了。今日卑职让江骜那厮逃了,只怕大人会将卑职磨一层皮。” 姜云初掀了掀眼皮,一语拆穿他:“十九,你少来这一套,赶紧送我回公主府。” 甘十九苦口婆心地劝说:“公主,您看着天都黑了,卑职早已跟公主府那边报备过,您就安心歇下吧。” 姜云初头痛地扶额:“十九,我总是来叨扰,会影响你家大人休息,不利伤势愈合。” 甘十九笑道:“没事,我家大人只要心里乐乎便可。” 步莲婷见两人似乎相谈甚欢,眼底寒意一闪,走过来一把将姜云初横抱下来:“这么啰嗦作甚,我抱你进去,谁敢不服。” “……” 姜云初愕然,无声询问甘十九:她一向都这么爷们? “……” 甘十九无声回应:她只是个长错性别的爷们! “……” 姜云初转头凝着步莲婷优美的脸部线条,忽然有个荒唐的想法,若是这人是个男子,嫁给他也许没那么多烦心事。 步莲婷自是不知晓姜云初是这般想她的,将人放到冯观跟前,便将拽着一脸不情愿的甘十九离开。 姜云初凝着这对冤家打打闹闹的身影,不禁有几分羡慕。 冯观见她人来了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又不乐乎了,吃味道:“唉,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既不想见我,就不必勉强了,我并非是强人所难之人。” 姜云初听出这话的酸味,转身坐到床沿边,温声解释道:“我不想常来,只是想让你安心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躺卧不久,得好好休养。” 冯观不答腔,只管嗬嗬冷笑。 姜云初自从见了他受刑后的伤口,对他的容忍度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比之前高了许多。 她耐心哄道:“少游哥哥,你讲点道理。我有我的事要忙,你卧床期间,我会尽量多抽空前来探望,直至你伤愈。” 冯观装了快一个月的弱势,因为违背本性,装得格外辛苦,这会儿妖性发作,很想兴风作浪一番,只可惜眼下还力不从心。 他的背伤只堪堪黏合,表面覆盖着一层凹凸不平的血痂,下方的筋肉日日夜夜都在扭曲地生长,无时无刻不在抽痛。唯有见到姜云初,这股疼痛才会被更强烈的渴念冲淡。 姜云初并不知晓,他每回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眼中的阴厉几乎要凝成实质,曲指如爪,用新生出的指甲一下一下撕抓身下的床榻,全数尽裂。 如今只要想到这种日子还要持续两个月,而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却时刻周旋在两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当中,他日渐累积的满腔戾气便要发狂。
第64章 [VIP] “行吧, 既然你来我这觉得勉强,那我去你那!” 说着,人便动起身来。 “你别轻举妄动!”姜云初赶紧将人的头摁回枕上, “我……” 正要说些什么, 忽闻门外一声清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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