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番子面面相觑,冯观着急去找姜云初,懒得理他们,径自离开,而他们也无一人前来阻拦。 江骜说是去酒楼吃饭,其实口中的酒楼不过是私家园子,酒案设在临水的露台,席间请了位年轻清俊的琴师,远远坐在青松下操琴,颇为诗情画意,清新典雅。 不得不说,江骜在这点上甚得姜云初的欢心,她就爱这种格局,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欣赏不来。 “喜欢吗?”江骜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讨好道。 姜云初看了一眼茶水,并不动手,只是淡然讽刺:“你人变了许多,在附庸风雅方面倒是一点没变。” 江骜置若罔闻,见仆人上菜,笑着讨好道:“快尝尝吧,都是你爱吃的菜,这都是一品楼的大厨做的,我知晓你素来爱吃,特意重金将人从南陵城请来!” 姜云初并未动筷,而是轻轻敲打着玉酒杯,意有所指道:“那是从前,人会变的,如今我不爱了。” 江骜大笑,虚虚敬了她一杯:“既然他做的膳食你不爱,那也没必要再做大厨了。” 说着,眸色一凛,说着令人惊悚的话语:“玉芙蓉,将厨子的双手砍下来。” “不许去!”姜云初怒然起身。 玉芙蓉停下脚步,看向江骜,江骜不理会,只是拿起筷箸,将一块牛肉夹过来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江枫眠!”姜云初举起酒杯将酒泼向他的脸,气得满脸通红,“就因为我不喜欢吃厨子做的菜,你就砍人家双手,那我不喜欢你的手刚才碰我,你是否也可以废了它们?” 玉芙蓉冷眼旁观,江骜哂笑:“可以,只要你喜欢。” 话音刚落,方才还拿来夹菜的筷箸被他用力一握,猛地插进他放在桌上的手掌上,顿时血液溢出,熏染了桌面,触目惊心。 姜云初不曾想到会变成这般,盯着插着筷箸的手掌,汩汩而流的鲜血刺得她心如寒冰,只感觉无尽地冷意。 曾经矜贵温柔的贵公子,如今竟变得如此狠毒,连对自己都这般冷酷,这人的心,只怕是早就死了。 江骜站起身来,从手掌上沾了些血,笑着伸向姜云初:“我的血是热的,不是冷的,这边是我对你的爱,喜欢吗?” 姜云初吓得赶紧往后退,只觉得眼前男子的笑容诡异又邪魅,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叫人惊骇。 她神色淡漠道:“江公子的狠毒,叫人望尘莫及。” 江骜还没摸透她的言下之意,干脆不吭声,等她继续往下说。 姜云初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了话锋道:“你为何杀了路吟霜,她是这世上除了江夫人,最爱你的人。你不应该杀她的。” “最爱我?”江骜反复琢磨这三个字,忽然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许久没听过的笑话般,笑到连泪水都溢出了,“哈哈哈哈……” 姜云初面无表情地听他笑完。 狂笑过后,江骜面目狰狞地嘲讽道: “她的爱,就是得知我会一辈子当傻子,就恬不知耻地勾引别人,对方还是个太监,如此不贞洁的贱人,爱我?她不配!” 姜云初不曾想还存在这般惊人内情,愕然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从那嗜血的眼神里看出几分悲凉。 以这男人高傲的个性,这的确是无法接受的奇耻大辱。 但她了解路吟霜,这女人爱江骜爱得疯狂,连最好的闺中好友都能害,是断不会移情别恋的。 想到王振与眼前这男人长得极为相似,她猜测道:“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因为爱而不得,才将感情转移到与你相似的王振身上。她只是想从你身上获取一丝爱意,即便是与你相似的王振给予的,她都甘之如饴。她由始至终爱的是你。” 江骜冷冷道:“不可能!” 姜云初冷然相对:“试问一个女子不爱,又怎会忍受夫君在成亲当日让她成为全城的笑话,在得知夫君在外沾花惹草后,还夙夜贴身照顾痴傻的他。如今不问缘由便判定她背叛你,还如此残忍地杀害她,未免太过薄情,太过狠心!” 她每说一句,都把后槽牙咬得愈紧,一字一句如同利刃般插在江骜的胸口,残酷地提醒他,他杀了最爱他的女人!杀了不该杀的人! 江骜被刺激得简直快到崩溃边缘了。 他挥手斥退席间所有侍从,起身一步步逼近:“你这样跟我说,有何意义?你是想利用我对那个女人愧疚,让我放弃你?我告诉你,不可能!” 姜云初看着痴狂的江骜,清冷的眼眸忽然变得哀伤:“江骜,若你当年能对我有这份执着,该有多好!” “我知晓当年是我负了你,以你的性子,绝不回头,所以,为了能够重新跟你在一起,我只能不择手段,只能威逼利诱。”江骜倾身靠近她耳畔,轻声道:“笙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逼我的!所以,你没资格指责我!” “你这人——” 姜云初的手指抽搐似的抖动了一下,随即紧紧捏住裙摆,“真是无可救药!” 她不想在与这人在此多费唇舌,兄长落在这人的手里,也不知要遭受什么罪,有些心急地催促道:“如今饭吃完了,你带我去见兄长吧!” 江骜木然看着那一桌子的菜,那是他用来讨好姜云初的全部心思,姜云初却始终看都不看一眼,这让一向自信的他深受打击,产生莫大的恐慌。 见姜云初蓦然转身离去,他焦虑不安地从身后紧抱着她,哀求道:“笙笙,我只有你了,你不要舍弃我,丢下我!” 姜云初紧蹙着眉,双手用力扯开他的手:“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江骜执着地紧抱着,嘴里嘟囔:“我知晓我不该杀你父王,可他不死,你就要嫁给冯观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嫁给这混蛋,我无法忍受。我知晓我不该对皇帝投毒,可一想到与我争夺心爱之人的是个多么至高无上、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男子。对方甚至不用动手,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我碾成尘埃,我就怕极了!他那般尊贵无俦的身份,想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为何非要跟我抢女人呢?是他活该,该死的!”
第76章 [VIP]. ,结局前夕 江骜自以为是的言论实在令人发指, 姜云初冷笑:“照江公子这么说,全天下的人, 除了你, 谁都该死。” 江骜从后方凑到她的耳侧,轻笑道:“还有你。” 姜云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确定这人从脑子里头便坏透了, 斩钉截铁道:“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要见兄长。” “哎,从前你就没耐心,没想到延续至今,果然你人还是没变的, 果然, 你爱我的心一直都没变。”江骜松开她, 却煞有介事地轻叹一声。 姜云初捏紧拳头, 忍着甩他一巴掌的冲动, 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江骜笑了笑, 笑影里有怜悯的意味:“你对我不在意, 没关系, 我宠着你。” 身旁的玉芙蓉实在听不下去了, 捂着耳朵。 他们将姜雨霖关押在城郊树林的一处地窖,派霍胭脂看守,此番带姜云初前去,意在借此逼姜云初请皇帝赐婚, 不曾想, 霍胭脂监守自盗, 将人掳走。 江骜木着一张脸,却仿佛有万千刀光剑影在皮下攒动:“该死的霍胭脂, 竟敢背叛本座,本座让你死无全尸!” 他怒气匆匆地下令众人去搜寻,活人要见人死要见尸。 姜云初却暗自松了口气,江骜与玉芙蓉并未知晓姜雨霖与霍胭脂之间的真实关系,可她很清楚,虽则两人和离了,但霍胭脂对姜雨霖的情意是显而易见的。 目光触及到垂眉不语的姜云初身上,江骜将眼里的杀意收敛,满目寂凉:“笙笙,你都看到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的,除了你。” 姜云初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江公子自己想当真就当,何必说出来,徒惹笑话。” 江骜并没发怒,心平气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的人生就是一出笑话!世人总不与我为善,总不忠诚待我!”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姜云初也沉默了,不再出言挑衅。 江骜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大舅子逃了,看来我得用别的办法让你主动求皇帝赐婚。” 姜云初的肩膀在他手掌下紧绷,仿佛下一刻便要亮出利刃,一刀封侯,但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发难。 解药还没拿到,这人不能死! “江骜,放开你的脏手!” 一瞬间,冯观仿佛要杀人似的,连刀都等不及拔,用尽全力地一掌猛地拍过去。 江骜不懂武功,毫无招架之力,此刻他左边站着玉芙蓉,右边站着姜云初,他见躲不开,直接将玉芙蓉来过来与他对了一掌。 激荡的真气轰然相撞,掀飞是周围的树叶,余劲向周围四散,激起的灰尘有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呛得江骜猛咳嗽。 冯观全凭满腔怒气和一身真气与玉芙蓉对掌,玉芙蓉的肺腑在对方雄厚的真气下震荡,喉头涌动着一缕腥甜味,嘴角淌下血丝。 随行的东厂番子纷纷手持武器匆匆赶来,将江骜护在身后,林立的刀剑指向冯观。 甘十九带着锦衣卫上前与其对峙,冯观垂着手,红着眼,死死盯着江骜:“让女人来挡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卑鄙无耻。” 江骜却幸灾乐祸地笑了:“冯观,你胆敢越狱,罪加一等,你死定了。” 姜云初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好了,都别说了,一起到皇兄面前说去吧。” 说着,在十三的搀扶下,她面无表情地走上车厢,背靠着车板闭目眼神。 冯观见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捂着发疼的胸口问身旁的甘十九:“十九,你觉得大人我这模样够不够惨,够不够可怜?” 甘十九敷衍道:“很够。” 冯观手搭着他的肩,笑容有些凄苦地询问:“为何你家少夫人不心疼我一下呢?” 甘十九斜了他一眼,叹道: “也许,是因为大人您把这身人皮一扒,就能头生利角,口探獠牙,吃人不吐骨。” 冯观面无表情地等他讲完,一脚将人踹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王宫,已是夜幕降临,皇帝正在用晚膳,命众人候着,单独叫了姜云初进去一道用膳。 江骜和冯观两人恨得牙痒痒的,心里皆咒骂了一句皇帝。 冯观毕竟是正儿八经地臣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干等。 江骜却从不委屈自己,命人搬来椅子,坐着等,并心有感慨地叹息:“鹬蚌相争,还能各凭本事,渔翁若要一网打尽,谁都逃不了。这渔翁,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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