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近两年与丈夫的重新相处,李兰越来越看不透丈夫在想什么了,当然相对应的,对丈夫的恐惧与服从,也在她心里日益扩张。 她小步地走近丈夫,坐在了那小榻下首处的蒲团上,地上虽铺了毯子,但到底这屋子一日都没有人呆着,坐下去的那一刻,李兰还是觉出了凉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夏洪如今看着李兰略带害怕的神情也不再出言责备了,因为他早已看出,这个媳妇骨子里就扶不起来,这小家子气是一辈子都改不掉的了。 想到这一层,夏洪本来是不愿再教李兰什么了,费死劲也改不掉,就这样一辈子呆在侯府里别出门丢人就行了。可是今晚听到李兰的话,夏洪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跟她强调一些事情的,省得日后因为这些碎话传出去伤了他好不容易跟人建立起来的关系。 “关于泽儿媳妇卢氏,你以后少在众人和她面前说她父亲的事情!朝堂之事,岂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来闲聊的吗?” 李兰没想到夏洪居然说的是这个,她想不明白夏洪这个叮嘱是什么意思,只好委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这,也是为卢氏高兴啊,她爹好不容易升了官。” 夏洪冷笑道:“好不容易升了官?李兰,我早就说了你不懂朝政事就不要去想这些不干你的事!从前你嫌卢大人官职低,对泽儿媳妇苛刻,你当我真不知道吗?不过是给你这个做婆婆的留个面子罢了!你听好了,我今天就再说最后一次,对卢氏好些,不要再妄议卢大人的事!你也不想泽儿以后被他岳父冷待吧!” 李兰低着头,手攥的紧紧的,最终却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埋怨道:“说这些话来责备我!你有本事到是给泽儿找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啊!” 夏洪脱衣的手一顿,扭过头看问李兰道:“你说什么?” 李兰的气也正好上来了,这一下子也不怕丈夫了,当即抬起头来,眼底湿润地看着夏洪质问道:“夏川和泽儿一起定亲,你给侄子定的是三品大员的女儿,给亲儿子却定一个小官之女!那卢氏,娇娇弱弱的,看着身子就不好,我哪里敢苛待她呢!” 李兰越说越委屈,眼泪花也控制不住地冒出来,“她身子弱怀不上孩子,还不是我找的偏方给她调理?倒说我苛待她!如今她终于怀上了,她爹也升官了,我不过高兴说一说,怎么就成得罪人的话了?我知道你如今做了侯爷,我老了丑了,又是个乡下女人,你早就看不上我了!你喜欢那陈三娘,让她管理侯府,我这个原配倒要在她这个小老婆手下讨生活!可是夏洪,夏泽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就算偏好那个夏德,也要记得你还有泽儿这个长子啊!” 李兰抹着眼泪道:“泽儿命苦,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在乡下讨生活,你不在家,我们母子都得靠着大伯家过活,吃也不敢多吃,话也不敢多说,生怕被赶出家门!以前我当你不在了,我一个女人自己拉扯孩子长大,也不敢对泽儿的将来有什么多的奢望,只盼他能健康地活着就好!可是如今,你有了大出息,成了侯爷,就要忘了这个没被你教过的孩子了吗!” 夏洪重新坐回小榻上,看着李兰哭的呜呜咽咽的,叹了口气道:“我何时说过什么不要泽儿的话吗?你成日都在想些什么啊!泽儿是我的长子,我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能不好吗?” “我都跟你说过了,那吴氏是吴啸家的庶女,吴啸曾是我的部下,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把庶女嫁给夏川,卢氏是卢维熙的嫡长女,那是精心教导着长大的,卢家家风正、家教严,有这么一个贤内助,泽儿以后才能免去不少顾虑,专心于仕途上!泽儿虽然跟我不亲近,但到底是我的长子,他的婚事我怎么可能随便呢?” “还有一句话我本不想跟你说的,但你只这么会盯着官职看,到底还是太小气了!你以为卢维熙只是个小官吗?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些!卢维熙到底也是常太傅的弟子,别看他平日低调,但常太傅可是早早就在培养他了,所以升官这是迟早的事!常太傅对他可是满意的很,你看着吧,卢大人这次的升官只是个开始,要不了多长时间,是一定会进政事堂的!” 李兰虽然搞不懂很多官职都是干什么的,但是“政事堂”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那可是宰相们才能进去的地方啊!这卢氏的父亲居然有这般厉害? 夏洪看着李兰呆愣地望着他,因为刚才的哭泣,脸上敷的白粉也出了一道道的缝隙,看着就让人皱眉头。 于是夏洪也没有心思再跟李兰解释这些了,依然起身继续刚才换衣的动作,背对着李兰吩咐道:“叫人进来伺候吧,我明日还得早起呢!” 李兰被夏洪这冷峻的声音唤回了神智,抹干了脸上的泪痕,这才唤人进来。 第二日一早,天还黑着,李兰便伺候着夏洪起床洗漱吃饭,看着夏洪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夏洪,则在出会芳院的门口碰到了陈三娘。 “侯爷,我送您出门。”陈三娘温柔道。 夏洪便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她,“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陈三娘道:“侯爷这一个月来,都是早出晚归的,妾看着实在心疼,也好久没有跟您说说话了!您昨晚歇在了姐姐那里,妾只好今早候在这里,好跟侯爷能说上几句话。” 越往后说,陈三娘的语气也越发的委屈起来了。 夏洪听这话听得很舒服,尤其对比李兰,到底还是陈三娘知冷知热,是个贴心人,便握住陈三娘的手,轻声安慰道:“这段时间事情多,忙了一些,等过阵子,我定好好陪陪你!” 陈三娘望着他笑道:“那妾可记住侯爷这句话了!” 夏洪哈哈笑道:“这有什么!我说话向来算数!” 有陈三娘陪着,夏洪只觉得还没走几步便要到前院门房处了,他只好停下哄陈三娘道:“行了,天冷的很,你赶紧回去吧!” 陈三娘鼻头微红,在仆人拎着灯笼的衬托下,显得娇美可怜,她一脸不舍道:“我看着侯爷出门再走。” 夏洪笑着握了下陈三娘的手,这才转身准备出门。 却在这时又被陈三娘拉住了衣角,夏洪回身看她,只见她小声道:“侯爷,可别忘了对妾的承诺啊!” 夏洪笑道:“放心,我都记着呢!” 夏洪又拍了拍她的手,这才走出了门。 陈三娘的笑脸在夏洪彻底看不到后才收起来,她默不作声地往回走,心里却在盘算,夏洪究竟还记不记得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呢? 夏洪自然是记得的。 陈三娘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夏洪当然知道她最后那句话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事情,只是他却不好对陈三娘再多说什么,毕竟那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第7章 议亲 临近过年了,夏府女学的课也终于停了,但夏灵依然轻松不了,要跟着夏钟窝在屋子里做女红。 夏钟与夏灵的女红做的都很一般,但这西京的习俗便是,女子出嫁前要给自己绣上一套衣服与被面,鉴于她俩马上就要到十五岁及笄了,于是朱嬷嬷给她俩布置的作业便是,此时起就要开始做起这个活计了。 就在夏灵做的都要睡着了的时候,来了一个小丫头进了屋。夏灵一看,正是平日伺候夏钟的青草。 青草进来后先是看了夏钟一眼,又接着看了夏灵一眼,最终还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夏灵其实在这两年里也学到了不少,比如看眼色这件事。她一看青草这幅神情,就知道有秘密的事要跟夏钟说,于是也不再打扰,抱着自己的一堆东西去了隔壁的屋子。 夏钟看夏灵走了之后才示意青草说话。 青草轻声道:“大小姐,那个叶儿刚刚来过了,她这次终于跟奴说了些有用的。” 青草口中的叶儿是陈三娘院中的一个小丫头,因为跟青草的关系较好,所以有时会来跟青草说说话。 夏钟点点头,示意青草继续。 青草道:“叶儿说,二夫人今天早上送了侯爷出门,还叮嘱了侯爷一件事。她想起今天以及之前听到的一些小话,猜测那件事是关于三小姐的亲事。” 夏钟重新拿起针线,脸色十分如常地问道:“夏毓还不到十三岁,她怎么这么肯定是关于三小姐的亲事的?” “叶儿说,之前就听过二夫人的贴身侍女说过,二夫人曾不止一次地跟侯爷提到过,当今圣人膝下的晋王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却为圣人立下不少功劳,但却一直未曾娶亲。” “晋王?”夏钟小声念叨了一下,经过朱嬷嬷的教导,她自然知道二皇子是谁。这是当今圣上的二儿子,生母乃是孟贵妃,今年二十岁,建宁四年,带军为圣人平定云南之乱,立下战功被封为晋王。按理说,这样的天之骄子,早就该成亲了,可是他却立下誓言,若是找不到可以照顾同胞弟弟的合适女子,那他也绝不会先成亲。 晋王的同胞弟弟,便是小他一岁的三皇子。三皇子是西京有名的傻皇子,听说是儿时生病烧坏了脑子,所以西京的贵女没有愿意嫁与他的。 说实话,夏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陈氏的想法是挺美的,可是这岂是陈氏想想就可以做到的吗?先不说满京的贵女,晋王为什么要娶一个侯爷的三女儿,就是晋王的那个条件,摆明了就是要先帮弟弟定好亲才会定自己的。那么陈氏准备从哪里去找一个贵女给三皇子呢?难不成要把那个才十岁的夏秀嫁过去吗? 夏钟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陈氏的逻辑,嗤笑一声,“真是痴人说梦!” 可下一刻她拿着针线的手却停了下来,坐直了身子,想到了一点。 陈氏那里没有合适三皇子的人选,但她们这里好像有一个啊! 夏钟转头看向了隔壁的屋子,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入睡时,夏钟仍然无法将白天冒出的念头打消。 她一边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唐,但另一边又想,若是爹爹真的被陈氏说动,去为夏毓嫁皇子的事情奔忙,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陈氏的孩子压住了吗?自己这个嫡长女还不如庶女嫁得好,这实在是让夏钟无法接受。 夏钟是很骄傲的女孩子。她一向聪明,从小就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之前生活在乡野,很多事情她自己奈何不得,如今成为了侯爷的女儿,难不成她还要任凭他人摆布吗? 明明她才是原配嫡长女! 无论如何,陈三娘的女儿都不能跟她争! 所以第二日在去跟夏奶奶请安后,她故意说自己从小是被祖母带大的,可是近来却好久没跟祖母亲近了,想在她这里陪她一晚。夏奶奶一想,确实是啊,本来大孙女就是自己最喜欢的孩子,只是上京后自己要适应这边的生活,大孙女也要上课,可不是好久没有亲近了?于是当即答应,晚间祖孙俩一起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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