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又梦魇了。 依然是她十岁的时候,和那个恶心的男人。 这样的梦,六年来她做过无数次,几近到了习以为常。 小姑娘使劲儿甩了甩头,心里边不住骂着: “去死吧,去死吧!你快去死吧!” 这般发泄一番觉得好多了,也便罢了,张口回了宫女的话。 她没说具体,只命令道:“不许和太子说!” 宫女应声点头。 ********* 第四日,裴承礼归回,俩人再度启程。 原芝芝瞧着马车是朝着县城方向而去,还以为,裴承礼是要去亲瞧运河。不想,走着走着,小姑娘顺着窗口瞧着外头的眼睛便直了。 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马车竟是直奔秦同——那个她出生的地方! “来这干什么?若没记错,我没和殿下提起过这,殿下怎知我是生在这,亦或是,巧合么...” 芝芝待发现之后,小脑袋便一下子转了过来,落了窗帘,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娇柔,那双含水美目虔诚又好奇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裴承礼亦垂眸看她,很平静地道:“不是巧合,孤本就是想带你来此。” “为...为什么?来这干什么?” 小姑娘声音略略变小。 裴承礼缓缓弯身过去。 “去给我们芝芝讨回公道。” 芝芝盈盈目光紧紧望着对面的男人,听他继续。 “任何欺辱过你的人,孤一个也不会放过,都会让她偿还!” 芝芝小手轻轻攥了攥,唇瓣嗫喏,泪珠盈盈,但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到达之时,夜幕已落。 马车直接停在了一处宅院。 亦如扬州的那个,宅院中已被人打扫妥当,卧房中亦然,膳食也已备好,一看便是裴承礼事先就安排好了一切。 待用过膳后,天早已黑透。 裴承礼在她房中坐会,与她闲聊不久,便哄她睡了。 自从丹枫谷出来,这已不知是他第几次哄她入睡。 他坐在她的床边,给她读了两个故事,等人睡着,方才回去。 芝芝一夜无梦,一直睡到天亮。 ********* 翌日,晨时俩人共用早膳。 膳后,裴承礼尚且未与她说话,外头来了护卫。 “殿下,徐大人的书信。” 裴承礼抬手接过,将信从信封中拿出,甩开,瞧了几眼后合上,朝着对面的小姑娘道:“今日,先休息一天,明日孤会带你去做个了断。” 芝芝知晓他口中“了断”的含义,亦知晓他长途跋涉地带她来此做了断的用意。 他是要带她去找大伯母廖氏的那个弟弟——廖五。 他是想她为她报仇,让她彻底除去心魔,真正的忘却,释怀那段最最不堪,最最无助,最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困扰她的过往。 小姑娘注视他许久,乖乖地点了头。 “那我今日先去拜祭姨母。” ******** 正午十分,天很蓝,清风和缓。 芝芝立在墓碑之前,一面将酒水洒在地上,一面瞧着那块碑壁。 几个宫女太监在一旁烧着纸。 往昔离开秦同前,她每年在姨母忌日那天都会想办法过来给她烧纸。为此还曾被大伯母发现了骂过,罚了她三天不许吃饭。 后离开了,她也未曾忘怀,常偷偷地在异乡怀念。 眼下,她的眼睛几近一直盯瞧着这墓碑。 原因无它。 只因,往昔姨母的坟前,并无此物,而现下这块极新,上边清晰地写着:“长姐张婉妘之墓”。 ******** 从山上下来,芝芝始终心不在焉,心思仍在那块墓碑上,一度有些失神,宫女太监与她讲话,她皆未听见。 这般不知不觉下了山去。 遥遥的马车就在远处。 然且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 她正走神之间,骤然听得两声惊呼。 “钟妩?!” 芝芝一下子抬起了头去。 自那个身份,那个名字被通缉过后,她对这两个字很是敏感。 突然被唤,小姑娘第一反应吓了一跳,第二反应,想也不想,拔腿便想跑。 好在身边有两个宫女太监,她施展不开,跑不起来,否则保不齐还真跑了! 然,却是也多亏了没跑起来。 她抬头眸光便是微微地一缩,视线直直地落到了迎面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人是谁? 竟就是那般巧! 二人竟是她大伯父家的两个堂姐——钟瑶与钟霜。 芝芝当时便愣了住。 愣住的不只是她。 钟瑶与钟霜亦然。 这俩人虽与她是堂姐妹,相貌与她却没有半分相似。 如今虽都出落的不错,但与芝芝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钟瑶与钟霜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皆露出鄙夷之色。 钟瑶道:“还真是你呀!” 另一个:“我还以为,你早死了!竟然还活着?你不是被宋大人献给了一个好色的伯爷了?还没被玩-弄死!还真是奇迹!” 芝芝身边的两个宫女及着两个太监越听对方的话越是不对。 其中一个愤然道:“大胆!你可知她是谁?” 芝芝微微抬手,没让宫女说下去。 久违了,当真是久违了。 瞧吧,时隔多年,她们依然如故。 钟瑶听得那丫鬟如此嚣张,一声轻笑。 “哟,谁呀?说的怪怕人的,莫不是哪个大官的夫人?” “就她那个贱命,配么?吓谁呀!” “钟妩,你可还记得舅舅...舅舅想你呢!” 她说完便捂嘴笑,钟霜亦然。 宫女与太监虽不明那最后一句“舅舅”是何意,但听得前面也甚是受之不了,皆大怒。 “你!” 然又被芝芝拦了下。 小姑娘很是淡然,即便在听得那“舅舅”二字后,心里猛地一阵子恶心,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但还是压下了一切情绪,心里头暗道:“明日,一,一同算账!” 这时远方有人唤这二人。 芝芝遥遥地望去,见得一辆不错的马车。 那俩人又瞅了芝芝两眼,轻笑两声,转而也便走了。 ******** 返回车上,钟瑶与钟霜依然语声未停,一个劲儿地抬手掀开车帘相望,彼此不住在说,大为意外。 钟瑶秀眉蹙起:“不会认错了吧,真的是她?真的没死!” 钟霜亦然:“我也惑着呢,不是说那个什么伯爷的花样可多了,就她那副狐媚的模样,还不得天天被人狎戏,竟然还活着!但怎么可能认错,那张脸,化成灰我也认得!” 钟瑶冷哼一声,“那就是命大吧!不过要是我,早去死了!身边的那个丫鬟还真是大言不惭,顶多她也就是那老伯爷的姨娘?就她这个样,主母留得下她?早晚给人作践死!” 钟霜道:“死了好,我看她那张脸就厌恶!”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俩人到了家,相继下车。 迎面府宅早已不是四年前的那个。 钟家三户在十几年前,其实也算得上是当地日子还不错的人家。 长子,次子都是生意人,虽只是小本买卖,但也算是丰衣足食了。 三子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小官,更是风光无限。 长子钟长恭,就是这钟瑶与钟霜的父亲。 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家境也便越来越富贵,俨然快成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 钟瑶与钟霜回到府上便去了娘亲房中。 还没进门就听得里边母亲廖氏在和人说话。 另一个听上去,语声正是她们的二婶婶董氏。 董氏先言:“因为运河之事,千真万确...” 廖氏依然不敢相信:“竟然是真的!哎呀,但是你说,我这颗心啊,这两天就,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董氏笑:“天潢贵胄,谁人听着不怕!当真是又想见,又怕见!” 廖氏斜了她一眼,问道:“想见太子作甚?还是不见得好!” 董氏笑的更大声了几分。 “嫂嫂这便想的少了,试问,如此天潢贵胄到咱们这小县城来几辈子能赶上一次!咱们当然见不见都可,可孩子们不同。你的瑶儿霜儿,同我家的敏儿,都生的如花似玉的,如若能露露脸,给太子看上,我们钟家,就是祖上冒青烟了!孩子们,你我,这辈子也就飞上枝头了不是!” 廖氏恍然,但啧了啧嘴。 “想不到,你竟这般野心,还敢打这主意!” 董氏道:“嫂嫂这话说的,什么叫野心,谁没个野心?皇帝选妃,也没有不选民间的姑娘不是,说到底,还不是看脸蛋!咱们敏儿瑶儿霜儿,在县中都是出了名的美人。” 廖氏回口:“你说的到在理,也是好事,咱们女儿也都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保不齐真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就是,我这两日,哎呀,我这两日不知怎地,心慌的很!” 董氏笑道:“哎哟,嫂嫂心慌什么!” 廖氏压低了声音,“你还可还记得那个狐媚子?” 董氏收敛了笑容,“谁?” 廖氏略显不耐,“哎呀,就是那个姓张的!” 董氏恍然,立马变了语气。 “她呀!哼,长成那副模样,弄得四处不安宁,老的少的有眼睛的,就没有一个眼睛不长在她身上的!不过老天有眼,她当年不是被三郎送了人!送的好,那种人和她那个下贱的女儿一样,就该早点死。” 发泄一番,董氏又转了话,“怎地提起了她?” 廖氏道:“还不是因为人家现在厉害了,成了国公夫人!那个什么国公,据说就是长安的!” 董氏恍然,明白了她心之顾虑。 廖氏继续道:“这也不能怪我呀!当年她来找那个小狐狸精,我能告诉她,咱们把她买了?她一查,如若再查出宋大人又把她转手送给了扬州的那位,还没及笄就给人糟-蹋了,诶呦喂!她还不让她那个国公爷丈夫,弄死你我!我不说人已经死了,说什么?” 董氏安慰道:“不是嫂嫂的错,说死了便对了!说到底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命薄,是个没福的!再说....” 她压低声音,“到了扬州,也跟死了没差了。要我估摸,那个小狐狐狸精可不就是死了!命不好,怪得了谁?嫂嫂怎地提起了那对扫把星母女,呸呸呸,真晦气!咱们现下应好生想想咱们的女儿,能不能有机会见到太子!” 廖氏实言:“我这不就是听说太子来了咱们县城,都是长安的,可不就有点子心慌!” 董氏安慰道:“嫂嫂多虑了,都是长安的又如何?如若真有那命,倒时候你不说我不说,那张婉若又怎么会知道!她一个臣妇和太子有什么关系!那个没福的小狐狸精又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嫂嫂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总怕鬼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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