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什么日子,这般热闹。”覃柘突然觉得这澹州城也不似看上去的这般祥和。 “诸位,我乃逍遥剑派大弟子常安歌,基本情况我已了然。”常安歌向众人拱拱手,随后转头安抚那赶车送货的汉子:“这位大哥,你无须恐慌,据众人反映是这位兄台自己撞向你的车架才导致意外的,责任不在你。稍后我令师弟随你去官府录个口供便可。” 少年几句话的功夫便将事情处理得妥善周到,实在不容小觑。 那赶车汉子听完这话,差点喜极而泣,连连作揖道谢。 事情得到了处理,众人也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常安歌,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是安歌啊!都长这么大了,我方才都没认出来。”江秋晚睁大了眼睛,惊讶道。 “嗯?”覃柘听她这语气似是故人。 “八年前我爹曾带我来过澹州一次,当时还在逍遥剑派暂住了些时日。那会儿他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被我揍得哇哇大哭。算起来如今也十六七岁,都能独当一面了。” 江秋晚言辞间一种岁月催人老的感慨油然而生。 “你能比他大多少?装什么前辈呢。”覃柘轻笑一声。 “大一个时辰也是大啊。”江秋晚满脸得意。 “你不下去叙叙旧?”覃柘问。 江秋晚的头都甩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以他和我两家的关系,转头就把我给扭送回去了。再说了,瞧他现在多标志的一少年啊,没必要让他再回忆起童年阴影了。” 江秋晚咧嘴笑得恶意满满。 “我误会你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白兔……”覃柘扶额,叹了口气。 江秋晚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奇了怪了。”这时旁边一个食客喝了口酒,自言自语道。 “这位大叔,何怪之有啊?”江秋晚接了话。 “这个,不知当讲不当讲……兴许是我多疑了。”大叔夹了颗花生米扔嘴里,欲言又止。 “那你别讲吧。”覃柘十分果断的说。 那大叔有趣得很,见覃柘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是这样的,几天前我在城西也见到过一人,也似今日这人一般痴傻疯癫,一幅醉生梦死的模样。” “然后如何?”江秋晚十分捧场地追问道。 “然后那人同我擦身而过,就一转头的功夫,那人就摔进了河里。还好河水不深,被人给捞上来了。” “这倒是奇怪得很。”江秋晚同那大叔一唱一和的样子,把覃柘逗笑了。 “这位姑娘可别发笑,最怪的是那人被捞上来后,周围人问他何故投河,他压根就记不得有这事发生了,你且说这事情它奇怪不奇怪吧。”那大叔压低声音,声情并茂地讲着,说完,又是一口酒下了肚。 覃柘和江秋晚都走了挺远了,江秋晚还在琢磨着方才那大叔讲的玄乎事儿。 “阿柘,你说方才那大叔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疯疯癫癫的人会不会是中邪了。”二人边走边逛,江秋晚心里还惦记着那事。 覃柘拿起面具摊上的一个罗刹面具戴脸上,一回头,吓了江秋晚一跳:“就你这芝麻大的胆儿,还整天神仙鬼怪的,不怕哪天把胆儿给吓破了?” “我也不想啊,从小志怪话本看多了,塑造了如今的我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江秋晚还颇为自豪地咧嘴一笑。 “阿柘,你怎么什么都不怕?我要如何才能如你一般无所畏惧呢。”江秋晚摸了摸摊子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覃柘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谁跟你说我无所畏惧的?” “阿柘,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啊?”江秋晚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眼睛一亮。 “我怕死。” 覃柘摘下面具,一本正经。 “啊?”江秋晚没料到覃柘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有点懵。然而抬眼一望,便看见覃柘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便知她又是随口胡诌了。 “不说算了。”江秋晚吐了吐舌头。 澹州城不光景好,美食也是遍地开花。 覃柘方才吃到一种咬下去特别软糯粘牙的糕点,入口甜而不腻,回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沁人心脾。 听江秋晚说这是这一带有名的街头小吃,叫做杏花糍粑。 覃柘刚吃完糖水,又要了份油酥豆腐。这油酥豆腐炸得火候甚是好,外面是酥松薄脆的,里边儿确是嫩得像水一般的豆腐膏。 江秋晚方才夹了一个覃柘碗里的油酥豆腐便往嘴里送,没想到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豆腐膏竟贴着舌头烫。“啊,你帮我瞧瞧我舌头烫肿没有。” “我看看。”覃柘作势看了一眼,夸张地挤眉弄眼说:“咦,肿老大一水泡了。” 江秋晚急得直跳脚,不停地用手去扇风。 覃柘发现江秋晚就是一傻子,你说什么她信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不懂。”覃柘慢条斯理地说。 二人就这么东玩西逛到了傍晚时分,眼看着道旁的商户都开始收货的收货,清摊的清摊,街上已然没有日间的喧哗热闹了,薄暮中飘着饭菜稻米的香气,无不在催促着在外劳作的人早些归家。 覃柘看着天边晚霞中归巢的鸟儿,不禁有些想师父了。 过去的十来个寒暑,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枯燥无聊的,但总归有师父在身边,虽然身在异乡,却也有种归属感。 如今虽是能够自由来去于天地间,但又觉得天地虽大,却无一片自己的蔽身之瓦。 “阿柘,你怎么了?”江秋晚不知何时走到了前面,在覃柘眼前挥了挥手。 覃柘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竟走神了。 “无事。”覃柘笑着摇摇头,拉着江秋晚的手往回走,江秋晚一脸懵懂地跟在后面。 “回去吧,天晚了。” 夕阳下船夫们悠闲地划着乌篷船,此起彼伏地哼唱着不知名的乡音小调,整个水乡尽显婉约温柔。 晚上回客栈后,覃柘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白日觉睡得太足,这会子倒是失眠了。 街道上除了打更的循例经过发出的梆响外,鸦雀无声。 覃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干脆打开了窗,坐在窗柩上看月亮。 下弦月挂在夜空中,缺了小块儿,却很是亮堂。月芒过盛,倒使得周边的星子都暗淡稀疏了不少。 覃柘突然想起了大漠上的月夜,虽更显肃杀,但那天边月却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就在覃柘在考虑要不要偷偷翻墙溜出去逛逛的时候,几个人影像是一□□似的,从不远处的屋顶刮过,朝着坊市那头奔去。 月色澄澈,可以很清晰地可以看到三人在追逐一个消瘦的身影。 好家伙,正愁睡不着,便来了场好戏。 覃柘二话不说,一跃便翻下了窗,像飞鸟一般朝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掠去…… 多管闲事 看热闹也是项技术活。 跟得距离太远了又怕跟丢了,跟得太近了又怕被人发现,覃柘就这样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着那群人的脚步穿街过巷。 最后在一条死胡同里,那群人停住了脚步。 那少年显然对此处的地形并不熟悉,这会儿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覃柘就趴在一片青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热闹,此处较为隐蔽,从上边看不容易被发现。 “我说你们累不累啊,从沐阳千里迢迢一路追到这儿。你们不累我都累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了,细细的嗓音,覃柘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白日里那个偷钱的小子吗。 覃柘眉头一挑,这小子定是又在何处偷鸡摸狗,惹上不该惹的人的,这才被人追得像条野狗似的。 “好生狡猾的小娃娃,这回你是插翅难飞了。” 覃柘看见为首的那名紫衫女子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精致妩媚的脸。 被追的乞丐少年,一双桃花眼含笑,圆滑世故地奉承道:“好姐姐,看你生的这般貌美,怎么心肠比石头还硬!难怪世人都说蛇蝎美人,倒也贴切得很。” 那女子展开手里的骨扇掩住半脸,娇笑一声:“小孩儿,嘴甜也枉然。不过嘛,姐姐虽不能放过你,但可以给你个痛快,早点送你去投胎。” 少年一边努力地找着话,余光却乱瞟着,似是还想着逃出生天。 “姐姐,临死之前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究竟是得罪了哪位大神仙,至于如此大手笔地雇佣‘七杀’来追杀我。”少年做出一脸可怜的神色,仿佛已然心灰意冷,打算束手就擒了。 摇了摇手里那把泛着森森杀机的骨扇,嘴角微抿:“这可是客人的秘密,不可说。不过姐姐奉劝你下辈子别再看不该看的了。” 听到这,其实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少年神色恍然地点了点头。 “好了,乖乖闭上眼睛,姐姐许你个痛快死法。”只见那紫衫女子眼中杀机骤现,手里那把青灰的骨扇也似索命符一般发出嗜血的光芒。 “杀人啦!屋檐上的姐姐快救救我!”那少年朝着覃柘藏身的屋檐上望去,一边伸手大喊大叫着。 这臭小子何时发现我的。覃柘汗颜。 “什么人,滚出来!” 只见那紫衣女子嗔呵一声,骨扇脱手,直直的向着檐上掠去,飞檐上的青瓦都被割断了成了几截碎片。 覃柘见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了,于是干脆也懒得藏着掖着了,将那把锋利的骨扇生生打偏了方向,一个翻身便从房瓦上大大方方地落了下来。 那紫衣女子见覃柘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竟有一身如此漂亮的功夫,能轻易地便躲过了自己的骨扇。面上虽是面不改色,但心里不免吃惊。 “哪里来的囡囡,也想管我们‘七杀’的事?”那紫衣女子虽仍是笑脸盈盈,言辞间却满是狠戾与杀机。 “我就是个看热闹的而已,你们继续。”覃柘拍了拍衣裳上的灰,一脸人畜无害地眨眨眼。 旁边的少年听到覃柘这么说,瞬间急眼了,三两步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一把抱紧了覃柘的腿,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哭道:“姐姐,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了,也不全然是毫无干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还有脸提,之前放过你算我仁义了。”覃柘汗颜,世间竟还有比她脸皮还厚的人。 少年一哭二闹三上吊,抱着覃柘的腿不肯撒手,一边冒着鼻涕泡,一边卖惨:“姐姐,我年纪这般小就死了多可怜啊。况且我还有个双目失明卧病在床相依为命的爷爷等着我照顾呢。我死了,他可怎么办啊……” 覃柘完全不信少年的鬼扯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衣角从他手中拽出来,眼瞅着少年鼻涕都要掉自己衣裳上了,覃柘这才连忙摆手:“行行行,你先起来,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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