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邪气得很。 江秋晚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巴,她还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眼前自己的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姓江?和霜华剑有关?”赤衣男子微微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江秋晚刚想搭话,见那短衫少女手里拿着把小匕首抛着玩儿,还恶狠狠地做鬼脸吓唬她,于是将话到嘴咽了下去。 那被唤作铮的黑衣男子点点头,说道:“是江月白的独女。” “原来如此。” 座上那男子听到江月白的名字并没觉得惊讶,仍然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上的琥珀珠子。 “主上,主上!你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问她,你都不关心阿蛮。阿蛮不开心了,哼。”少女半天得不到关注,闹起了情绪来。一张小脸拉得老长,撅着的嘴都能挂个油壶了。 江秋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方才对自己可不是这幅模样。 赤衣男子坐起身来,苍白的手指敲了敲扶手,语气淡然说道:“阿蛮,休要淘气了。” “嘻嘻,主人你终于理阿蛮了。” 阿蛮听到赤衣男子唤自己的名字,脸上就差没乐开了花,脚踝上的铃铛也欢快作响。 “阿蛮,你自己的契不管,怎么跑来澹州了?”赤衣男子问道。 阿蛮眼神躲闪,用足尖画着圈圈,小声地说:“我还不是听花重衣说主上你近日会来澹州我才跟来的。上次见你还是去年重九,阿蛮可想念你了……” “阿蛮天天追问主上你的踪迹,花重衣现在看见她都绕道走了。”铮笑道。 阿蛮用手捂住了脸颊,跺跺脚,嗔道:“主上,你别听他胡说,我哪儿有天天问!也就偶尔问一问而已。” 阿蛮白了铮一眼,还不忘偷偷看主上的脸色。 赤衣男子站起来,踱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紫衣狐何在?” 阿蛮扬起精致的下巴,语气不屑地嘲讽道:“狐狸的屁股还没擦干净,这会儿定然是没脸来见主上呢。” 烛火葳蕤,映照在赤衣男子脸上,光影变幻间,让他看上去邪气横生。 “可知道世上最蠢的死法是什么?”赤衣男子似笑非笑地说。 阿蛮摇摇头:“阿蛮不知道。” “撑死。” 赤衣男子吐出二字。 “哦哦,就像阿蛮养的小金鱼!”阿蛮突然想起她养死的那几条金鱼,一碗鱼食下去,都争着抢着吃,最后一条条鱼都是涨得肚皮圆圆给活活给撑死了。 “所以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然就会死得很可笑,明白了吗?”赤衣男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看上去似笑非笑。 “谨遵主上教诲。”铮恭敬地抱拳。 阿蛮虽然似懂非懂,也跟着点了点头。 江秋晚就假装自己不存在似的坐在牢笼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逃又不可能逃得掉,索性淡然接受,只能寄希望于阿柘能够尽快来救自己。 “长得倒算可人,可惜了,可惜你爹是江月白。” 江秋晚还在低头琢磨着自己生还的几率有多大,就听见赤衣男子的声音近在自己耳边响起。 江秋晚睫毛一颤,这鬼魅一般的魔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扭伤的脚腕不合时宜地刺痛起来,疼得她龇牙咧嘴。 方才隔得远,江秋晚虽只模糊地看见个大概轮廓,便已觉得这赤衣男子长得定是俊美非凡了。此刻二人就隔了个牢栏,如此近距离抬头仰望,江秋晚呼吸当即一滞,眼都忘了眨。 这人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最好看的人了。 赤衣男子的美是种刚柔并济的调和之美,三分柔,七分刚,但绝不至于让人混淆他的性别。这人有着不同于中原人的立体轮廓,薄唇如锋,深眉凤目,最与众不同的还是那双眸子,透着光看,居然是一黑一绿的异色眼瞳。 江秋晚像是在观赏一件世间奇珍一般,望着这双举世无双的眼眸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经意竟将心声给说了出来:“你的眼睛真美。” 赤衣男子很明显地表情一僵,薄唇微抿,沉声道:“美?” “嗯嗯,像绿松石一般,好看极了。”江秋晚显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依旧是不知死活地点头说道。 旁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都静若寒蝉。 要知道,主上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别人对他异于常人的相貌评头论足,尤其是瞳色。 赤衣男子冷笑一声,异色的眸子里全然是看不见底的幽深,只见他薄唇轻启,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说道:“给我把她这对招子给挖了。” 男子这话说得不像是要剜谁的眼,倒是像在说要摘一朵花一般的简单。 江秋晚心脏狂跳,她再傻也知道这人是真的恼怒了。 “慢着,打住!” 江秋晚此时也顾不得脚伤疼痛了,连忙扶着牢栏三两下爬起身来,像是急了眼儿的兔子似的,江秋晚抬起下巴,一手护住眼睛一手指着赤衣男子便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夸你眼睛好看你还要挖我眼睛,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太过分了!” 江秋晚气得两颊嫣红,一双圆眼都泛起了水汽,看上去像只又怂脾气又大的兔子,有趣得很。 “我看你是活腻了,敢这样跟主上说话。”阿蛮本来对江秋晚分去了主上的注意便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个阶下囚居然还敢对主上这般无礼,于是举起手中的匕首便要去剜江秋晚的眼睛。 “住手。” 虽听见了赤衣男子的阻止,然而阿蛮却并没有改变匕首的刺向,就在江秋晚绝望地闭上了眼,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定是保不住了的时候,只听见‘铮’地一声,匕首落了地。 阿蛮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赤衣男子,委屈地瘪着嘴,她不敢相信主上居然为了一个陌生的野丫头对她出手。 “如果耳朵只是用来装饰的,那便割了。”赤衣男子沉声道。 在铮的眼神示意下,阿蛮委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脸皮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主上,阿蛮不喜欢她。” “你喜不喜欢很重要?” 赤衣男子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没有温度。 “主上,阿蛮今天一天都不要理你了!”阿蛮跺跺脚,气呼呼地捡起匕首就跑了出去。 铮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是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了,阿蛮这小姑娘脾气来得快也消得快,要不了半个时辰定又会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既然过两日才送走,就把她关进琳琅斋陪阿宝玩玩儿吧。” 赤衣男子嘴角微扬,异色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像是窥探猎物的狼一般,充满了玩味。 “是。”铮闻声暗暗咽了口唾沫,主人的恶趣味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头皮发麻。 江秋晚深刻感知到自己的小命受到了威胁,只能是在心里默念道:阿柘,快来吧,不然我早晚得玩儿完。 共赴七杀 “喂,你好了没?要是去迟了江秋晚人没了,我准把你打包送给七杀。” 半下午的日头晒得覃柘有些上火,这个叫左左的小屁孩儿磨蹭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行动,涂涂抹抹又将自己从豆蔻少女装扮成了一个陌生的羸弱少年模样。 “马上就好!”左左对着脸盆里的水左照右照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家伙,便领着覃柘上路了。 根据左左所言,七杀有南北两个总舵,在江南地区的总舵就位于澹州城外的枯隐山,那里地势高绝险峻,且由一道汹涌湍急的天堑沧怒江将其与外界分割开来,是个得天独厚的堡垒。四面没有依仗,想要渡江只能从那条悬在江上的吊桥上过,两岸守卫极严,外人是决计不可能活着渡江的。 覃柘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定是有把握可以混进去。 二人骑马从城东出了城,往东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左便勒停了马。 “怎么了?”覃柘牵了牵缰绳,问道。 左左指着不远处一间破烂荒凉的屋舍说道:“咱们还得先进去取点儿东西。” 待走近后,覃柘才看清半悬在破屋外头的牌匾上的两个几乎褪色的字“义庄”。 覃柘翻身下马,将马随手系在了门口的矮树上,便推门走了进去。 从积灰的厚度来看,这个破旧的义庄定是废弃不少年了,蛛网都在房梁上绕了几层。厅堂里面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头,除了几具落灰的棺材别的什么也没有。 覃柘一不留神吸了口灰进去,现在嗓子里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 “这里有什么东西可取,不就几口棺材?”覃柘沿着窗边四处看看,现下外边儿阳光熹微,屋内不见一缕阳光,阴凉得活像是间冷窖。 左左走到一口棺材旁,伸手拍了拍棺材盖儿,笑道:“我要取的东西就在棺材里。” 覃柘眉头微挑,这倒是有趣了。 覃柘过去搭了把手,移开了棺材盖儿。随着棺盖的掀开,一股子恶心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具死相狰狞的男尸。 “嗯?”覃柘现在不愿开口说话,只是挤挤眼询问情况。 左左拍了拍脑门,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说道:“哎呀,覃姐姐,我忘记要你涂这个了。你赶紧抹抹点儿在鼻子下面,就闻不到尸臭了。” 覃柘接过瓷瓶,抹了点儿在人中上,果真盖住了尸体的腐臭味。 看着笑得一脸无害的左左,覃柘暗暗地握紧了拳头,现在才说,这小屁孩绝对是故意的。 左左完全不嫌脏,伸出一只手在棺材里边儿摸索了半天,这才从隔板下边儿取出了一个小包裹来。 摊开包裹,里面是两套黑衣。 从衣裳领口上的红色暗纹来看,正是七杀那群刺客的衣裳。 “你别跟我说要穿这个。”覃柘后退半步,满脸写着拒绝。 左左捧着包裹站起身来,将衣服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无可奈何地说道:“覃姐姐,这两件可是我费老大劲才给弄来的,虽是沾了点尸臭,一会儿散散味儿就好了。” 覃柘表情复杂地捻起一件衣裳,眼下除了这个貌似也没别的办法了。 左左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覃柘眼神示意她注意房顶。 覃柘方才便发现了房顶有细微的动静,一开始离得远以为是老鼠,也没当回事,如今到头顶上了,八成是来者不善。 覃柘用脚挑起地上的碎石子,向着屋瓦上发出声响的源头飞击过去。 屋瓦直接被击穿了一个大洞,瓦片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见踪迹暴露了,原本藏身于屋瓦上的刺客们也不再隐藏,直接现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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