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柘一脸你爱信不信的表情,懒得理她。 “白日才听那几个妇人说了水鬼的怪事,这会子再瞧见夜晚这一江水我就瘆得慌。”江秋晚抱紧手臂,甩了甩脑袋,似是要将白日里村野怪谈的记忆抹去。 覃柘取笑道:“谁让你缠着人家问的。” 就在这时,一阵清雅悠扬的笛声从江面传了过来,就着微冷的江风,在江月下显得格外的缥缈无踪,覃柘一时听入了迷。 她虽不善音律,但跟着师父这么些年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这样的缥缈的笛音没有十载以上的功力是断然吹不出来的。 “如此绝妙的笛音,不知吹奏者谁?”江秋晚赞叹道。 “哦,估计是那位外地来的公子。”许大娘从屋内探出脑袋回答道:“那位公子昨儿到这儿后,包下了一艘客船,便一个人住在了江上。” 覃柘闭眼听着笛声,总觉这样的笛声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像是很久之前便在哪听过似的。 错觉吧,覃柘心想。 渔家的生活没有什么消遣,渔民们第二天大早还得赶早去捕鱼,所以很早便紧闭了屋门。 江秋晚白天赶路累坏了,洗漱一番后也早早地上塌休息了。 覃柘平躺在榻上,听着远处的笛声,意识也逐渐迷蒙起来,不久便坠入了梦乡。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久不曾做过梦的覃柘久违的做了个旧梦。 在梦里,覃柘再次见到了那个身披甲胄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雨水沿着他轮廓流下,他站在一片尸骸堆成的小丘上朝着覃柘伸出手来,这本该是个十分可怖的场景,但梦中的覃柘却觉得异常的温暖。 就在覃柘想要伸手去触碰少年的残影时,突然屋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将覃柘从梦中惊醒。 只是一瞬,覃柘便已然从梦境的混沌中抽离出来,恢复了神志清醒。 ——屋外有人! 渔村诡事 大半夜在屋外鬼鬼祟祟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覃柘以最快的速度不动声色的理好衣裳,飞身冲出窗外,只见一抹黑影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的转角处,覃柘想也没想快步追了上去。 覃柘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七拐八绕地穿过一条条幽深的内巷,入眼的是一片竹林。 那黑影竟如一缕游魂一般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竹林里,只留下夜风吹过竹林的潇潇声。 遇上练家子了。 覃柘足尖一点,立在了一叶竹枝上。 对于自己的轻功,覃柘还是挺有自信。 这黑影既然能够这般来去自如地从覃柘眼皮子底下溜走,定是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的了,难道是当地渔民? 但覃柘也就是如是猜测而已,毕竟一个普通渔民的身手怎么可能这么敏捷。 就在这时,覃柘听到了细碎的竹叶刮擦衣袂的声响在寂静地竹林中响起,由远及近,完全听不见脚步声,可见来人轻功定是极好。 覃柘手腕一转,几片竹叶便像小刀一般向那人的方向飞射过去。 夜风潇潇,吹过已然被露水润湿的衣裳,冷意从皮肤里渗出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覃柘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竹林深处,而那几片袭向黑暗的竹刀却没有带来任何反馈。 就在覃柘想着那人该不会已经被自己的竹刀射成马蜂窝的时候,就看见方才被覃柘扔出的几片竹叶又原封不动的被还了回来。 七片竹叶呈纵向一字排开,均匀地钉在了距离覃柘不到半米的竹筒上。 覃柘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见一双黑色的靴子从竹林的暗影中迈了出来。 紧接着在林间斑驳的月光下,覃柘看清了靴子主人的全貌。 这是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身着一袭墨衣,衣襟微微散乱着,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下,露出的下半张脸布满青色的胡茬。 看上去是个不怎么修边幅的人。 “姑娘是要谋杀在下?” 墨衣男子说话了,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些许的沙哑,很有磁性。 “这不是没杀成吗。” 覃柘双手环抱,站在竹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淡然说道。 她心里十分清楚,以这人方才掷回竹刀的功力来看,绝对不至于会被自己轻易给伤到。 那人闻言嘴角不可见的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你不是之前偷摸进院子的那个贼人?”覃柘问道。 但这话一出口,覃柘便意识到自己纯属多此一问。 覃柘虽年纪不大,这些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这人虽仪态懒散,整个人的气质确是浩然周正,绝不似那般偷鸡摸狗之徒。 再说了,即便他是贼,天下哪有贼会自己承认自己是贼的。 那人似是并没打算刻意为难覃柘,将手中一件黑色斗篷扔在了地上。 “那黑影只是用鱼线束着的袍子罢了。”那男子说道。 覃柘冷哼一声,足尖一点,稳稳地坐在了竹枝上,晃悠着腿说道:“我道是何人有这么俊的身手,原来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 “你又是何人?何故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覃柘问道,她能感觉到那人隐在黑暗中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沉默片刻,那人开口说道:“游人一个,对月独酌被小贼扰了兴,便寻踪至此。” 这时,覃柘注意到这人腰间别着的一把竹笛,看来他就是此前余大娘所说的那位神秘的外来人喽。 覃柘眯缝着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又冷又困,眯缝着眼睛说道:“若是被我知道谁那个小贼胆这么肥敢耍我,定要赏他几叶竹刀尝尝。” 话音刚落,忽起一阵大风,将树影摇得七零八落,覃柘牙口又是一颤,抱紧了双臂。 也正是这阵风,让覃柘看清了原本隐在树影之下的那人的脸。 覃柘惊诧得瞪圆了眼。 “你上前一步。”覃柘招招手,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他瞧。 树下那人眉头微蹙,他可从未见过这般直白盯着男人不放的姑娘。 “你上前一步,我瞧瞧你。”覃柘见那人不语也不动,催促道。 那人虽依旧不作言语,但终是往前了两步,整个人都站到了月光之下。 树下的青年虽胡子拉碴,但年纪不算大,五官硬朗,轮廓分明,挺拔的鼻梁上,那双褐色的眸子像猎鹰一般的清冷锐利。 原本一张极好的脸,却叫一道横贯右眉的刀疤给平添上了杀伐之气。 覃柘一双杏眼一动不动地上下打量着这人。 “你姓甚?名何?”覃柘突兀地问道。 见青年没有答话,覃柘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没有先自报家门,所以不乐意答复,于是态度谦恭地从新措辞发问:“你可以唤我覃柘,兄台如何称呼?” 骆语冰原本不欲言语,但看着少女那双琉璃似的眸子正急切地盯着自己,便也硬不起心肠不搭理,于是答了她的话: “骆语冰。” 原来真的不是同一个人,覃柘有一瞬的失神。 是啊,怎么可能是他,那人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听说是万箭穿心。 “覃姑娘瞧够了?”骆语冰薄唇微张,冷淡地吐出几字。 覃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投入地盯着这人看了太久了。 “咳咳,够了够了。” 覃柘摆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过是觉得你有些像我一个故人罢了,是我认错人了。” “我可不记得我有姑娘这般洒脱的故人。” 骆语冰的目光一扫而过,神色夹杂着意思戏谑的复杂。 “嘁。”覃柘撇撇嘴:“我都说了是认错了,你这人……” 陡然回过神来的覃柘觉得他这话似是另有所指。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直赤着双脚同这人交谈了这么久。 起先她一听见动静便从窗口跳了出来,光顾着抓贼了,鞋都忘了穿,此时一双白净的脚掌上尽是尘土。 “原来你说的‘洒脱’是指这个啊?” 覃柘不以为意地动了动圆润的小脚趾,自小在西域长大的她显然并不觉得女子露个脚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骆语冰见到覃柘不但不将脚藏起来,还大大方方地摆弄起来,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这女子离经叛道得很。 “覃姑娘真是……”看着覃柘清澈见底的眸子,骆语冰眼角微抽,改口道:“天真无邪。” “哼,懒得理你了。” 覃柘冷哼一声,饶是她再神经大条也听得出这人是在说反话。 此时困意上了头,覃柘也懒得搭理这个糙汉子。 借力一跃而起,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回去睡觉去了…… 怕惊动屋里睡觉的其他人,覃柘选择原路返回,从窗口翻进了屋,十分灵活地缩进了被子里。 看着睡得正香还咂吧着嘴说梦话的江秋晚,覃柘无奈地摇摇头,春夜实在是令人发倦,没一会儿覃柘便再次坠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覃柘是在一声女人的尖叫中醒来的。 覃柘摇醒了睡眼惺忪的江秋晚,二人简单的洗漱一番后来到堂屋,只看见原本不算宽敞的堂屋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覃柘扒开人群,走近了些,只看见余大娘双手颤抖地捧着案上一件嫁衣,面色惊恐,不仅如此,就连周遭围观的渔民一个个脸上的神色也是十分的复杂。 “河伯,是河伯又来娶亲了!”人群中围观的渔民说道。 “咦?今年怎么是余大娘家?” “造孽啊,造孽啊。” “河伯显灵,是我们沛水村的福分,休要胡说。”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跺脚怒道。 人群中一抱着孩子的妇人叉腰骂道:“李老头,你家又没闺女,你自是说得轻巧,小心夭寿。” 又见一妇女双手作揖地拜拜,喃喃道:“上天保佑,还好被选中的不是我家小翠。”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地议论着。 “河伯娶亲是什么意思?” 覃柘虽大概了解了众人在说什么,却又觉得甚是荒谬。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覃柘了解到三年前沛江突发洪灾死了不少人,后来听人说祭拜河伯管用,于是大家伙就合力修了座河伯庙,说来真是灵得很,自打那以后水也退了,再也没发过洪水。 不过这是要付出代价的,自那以后每年清明河伯都会来求娶一名妙龄女子。 沛江是本地人赖以维生的生命河,渔民们世代扎根于此,就连之前连年的战乱都未曾使其背井离乡,如今却因为个河伯娶亲闹得民生不宁。 覃柘闻言,眉头一蹙,总觉这套说辞怎么就听着这么耳熟呢……啧,这强娶强卖,说白了这不就是和那柳无良那采花贼一个路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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