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发生了何事?” 近卫长信在外禀报,“回郡主,是苏将军拦在了车前。” “不必管他,继续前行。”说完沈柒音重新阖眼假寐,并不打算理会。 苏衍见车辇中再无动静,立即下了马来,“阿音,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么?” 轿中一片静谧,就在苏衍以为沈柒音就此不再说话的时候,那把清冷的声音自轿中传来。 “我和将军没什么好说的,何必耽搁各自时间。”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我便站在车外同你说,阿音,对不住,从前是我忽略了你,是我仗着你对我的那份喜爱冷落了你,因为我总觉得只要我回头你就在那里。” 苏衍从怀中掏出一块沈柒音熬夜绣出来的帕子,“就连你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都不曾关心过。” 沈柒音同他和离后几乎将苏府关于她的一切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他平时会放在身上的钱袋,这钱袋是年前沈柒音刚为她绣的,牡丹花开,栩栩如生。 那日苏衍将钱袋拿出,才发现钱袋上的牡丹同他平时用来垫茶盅的帕子上的牡丹非常相似,虽然帕子上的针脚有很明显的不足,但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是出自同一人。 他记得这个垫盅的帕子是同他母亲院子里带出的食盒中一同带过来的,随即苏衍便去了趟后院的奴婢房,那时他才知道他不在府中的时候,自己母亲都对沈柒音做了什么。 沈柒音身为堂堂郡主,给她的母亲端茶倒水,揉肩捶背,为了他甘愿做一些下人才做的事情,甚至老夫人上桌的膳食常常都是出自沈柒音一人之手,并且还将沈柒音带过来的嫁妆搜刮了大半到自己的院子里。 而自己呢?从来不去了解沈柒音贵为郡主为何会做得一手好菜,烹得一手好茶,更是没有看到她被针线戳了好些血窟窿的手。 理直气壮地收了她为自己绣的钱袋,却不曾仔细瞧过一眼钱袋上的图案。心安理得地喝了她煮的香粥,也不曾对她道过一句辛苦。 就因为自己对她的冷落,导致母亲轻视于她,就连母亲院中嬷嬷都胆敢欺负到她的头上,竟然将她绣好的帕子当做盅垫垫在了食盒里。 沈柒音那日真的是打得轻了。 “府上对你不敬之人我已经重重惩罚过,今日在这里还要代我母亲和你说声对不起。” “阿音,我真的知错了,从今后起我会将你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会记得你的所有喜好。阿音,我不敢奢望你能现在就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沈柒音坐在轿中静静地听着,说毫不动容那是假的,毕竟她不能否认自己曾经对他有过的那份情感,不能否认曾经做出牺牲与付出,是她自己明知前有南墙还是一头撞了上去。 就在她被撞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将自己将伤口舔舐好了之后,他苏衍又有什么立场来做这些挽留?凭什么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还要再来将她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 她真的累了,过往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回忆,自己的未来也不想有他的参与。 回头的路上满是刀尖,她一步也不想回头。
第11章 “早在同将军和离那日,本郡主就已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既已分开,便该各自安好。” 再次听到这些宛如利剑扎进心肺的话,尽管痛心入骨,苏衍也只能握紧拳头生生忍着。 静默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恳求,“在你眼里,我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么?” “将军是否无药可救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请将军莫要再说一些只能感动你自己的话了。” 虽然看不见沈柒音的脸,但她的声音里早已经没了当初对他的雀跃与眷念,而是如冬月刺骨的寒风,刮得苏衍快要站立不稳。 他今日专程来向她赔罪,如今她却连见都不愿见他一眼,明明现在阻在二人之间的只这薄薄一层车帘,但却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深鸿。 从此,他下朝回府再无人点烛等候,他身负伤情再也无人心疼掉泪,他焚膏继晷也再无那碗温热的银耳香粥。 “好,我明白了。”苏衍声音暗哑低沉,才堪堪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沈柒音深呼出一口气,如此,他们二人是真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长信。” 早在苏衍剖心置腹之时就已经自觉撤至百米之外的长信,在听到沈柒音唤他立即回到马车边上,“郡主请吩咐。” 沈柒音捏了捏手指,“回府。” ** 自从长平侯府赏花宴之后,递向睿亲王府的帖子便络绎不绝起来。 昨日刚拒了李大人家公子的吟诗会,今儿个又收到王大人家千金的百花宴。 沈柒音本就是爱玩的性子,若是搁在从前她定然一个不落地全部参加,但如今这肚里揣了个小的,实在容不得她整日外出游玩。 傍晚时分,金儿又给她送来了一张她不好拒绝的请帖,送贴之人是前两日前已经被她拒过一次的车骑大将军石云铮,上次邀她跑马被拒后像是摸清了沈柒音的脾性,今天递来的是邀她湖边垂钓的帖子。 城西有一风景优美之地,那里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被京都的慧业才人命名西子湖,是个十分适合垂钓之地。 两日后沈柒音如约而至西子湖边,石云铮早已等候在此处。 看着一身利落窄袖红裙,精神焕发容颜更胜从前的沈柒音,石云铮心如捣鼓。 “多日未见,阿音面色越加红润起来。” 沈柒音身子有孕,不像寻常女子那般食不甘味,食量同往常比起反而更多了些,是以气色红润了不少。 “是父王将我养得好,可石将军怎的见着更加沧桑了呢?”沈柒音今日心情颇好,忍不住打趣了石云铮一句, 石云铮直视着沈柒音的眼睛,“自然是怕阿音临时反悔再拒我一次,所以我夜不能寐,整夜都未曾合眼。” “喔,原来都是阿音的错,阿音在这里给将军赔个不是了。” 沈柒音说着便要弯腰低头,石云铮眼疾手快地扶住沈柒音,“我同你玩笑呢!”复而又叹了口气,“没有睡好是真的,却并不是因为阿音,而是我明日便要回北疆了,启程在即,须有很多事情要整理,是以有些无眠。” “明日便要回了?” 沈柒音记得他才刚回京都没有多久,怎的又要回了? “本来就没有到回京时日,因为邻国公主来大庆和亲一事先斩后奏提前回来了。” 若是搁在从前,石云铮断是不会向沈柒音表露半分心意的,但如今沈柒音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他也该到了慢慢吐露心意的时候了。 沈柒音现在才知石云铮竟然是因为她而回京,心中升起愧疚,“若知道将军是因为我而回我定然要阻止将军的,这么些小事万不该耽误将军的正事。” “阿音莫要自责,现下边关稳定,我手下的将领个个秉文兼武,我离了几日并无妨事。” 石云铮见沈柒音还要说些什么,连忙开口说道,“阿音,今日邀你是来垂钓的,不是来道错的,我俩要是继续在这里论对错,这湖里的鱼儿都要被别人给钓走了。” 沈柒音噗呲一笑,“将军真会说笑,西子湖占地千亩,湖中鱼儿多到数不清,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鱼儿全部钓走?” 世人都说春日的阳光明媚耀眼,但在石云铮看来不及沈柒音笑颜的半分摄人心扉。 “郡主如此期待,那末将今日便要大展身手了。我已将所需器具备好,阿音随我来。” 沈柒音随着石云铮来到一处临湖石阶上,果真同石云铮说得那般,垂钓用具皆已齐全。 沈柒音并没有什么垂钓的经验,所以都是石云铮帮她撒耳上竿,她只需坐下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沈柒音他们来得早,待他们已经上钩了几条肥美的鱼儿时,才有人陆续前来享受着安静的午后时光。 距离沈柒音不远处有一绿衣农家女刚来不久,鱼竿还没架好便被另一个粉衣女孩拉起来。 “你怎的还在这里?小亭那边来了位公子,那相貌比村长家的儿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快同我一起去他旁边占个好位子!” 绿衣女孩却不太相信,“我不信,在我眼里村长家的公子才最俊俏,除了他谁都入不了我的眼。”说完便坐下继续架竿。 两位女孩声音不小,一番话叫沈柒音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年岁小的女孩总是会被一副好皮囊给吸引,就像自己当初那般,只有在吃过苦头之后才会明白两情悦在漫长岁月中的重要性。 粉衣女孩急的直跺脚,“你怎么就不听呢?你不去我可去了,再晚那边的位置就要被占满了!” 绿衣女孩依旧坚定地摇头,粉衣女孩只好独自一人去了小亭。 石阶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不一会儿,又有人打破了石阶的清静,沈柒音转头望去,却被眼前的人惊得一时楞在了那里。 同样愣住的还有被问话的绿衣女孩,她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瞧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俊美男子。 “不可以吗?” 那男子见绿衣女孩愣着不答,便又问了一遍,这时女孩才反应过来,红霞飞上脸颊,羞涩地点点头,“可以!” 男子颔首,“多谢。”随后便坐在了女孩与沈柒音的中间,目不斜视地架杆垂钓。 沈柒音捏紧了手中的鱼竿,将视线转回湖中。 方才说除了村长儿子其他所有男子都入不了她眼的女孩,在这个男子坐下之后便完全没了钓鱼的兴致,视线一直流连在男子的脸上。 “公子篓中已有收获,怎会换地到这边来?” “我本来是在小亭边,奈何太过拥挤,便过来打扰姑娘了。” 女孩点头,看样子他就是好友口中那位比村长儿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的公子,“公子是城中之人?” “正是。” “也是,只有城中富贵人家才能养得出像公子这般好看的人。公子今年贵庚?可否娶了妻子?” 男子虽面无表情但依旧知无不答,“年岁已经不小,早已成婚了。” 女孩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啊,已经成婚了啊……” “不过犯了一些错误惹了妻子不快,现在妻子离家出走了。”那男子声色虽平缓,但依旧能听得出语气中的愧疚。 女孩杏眼圆睁,“啊?那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垂钓,赶紧去将你妻子找回来啊!” “多谢提醒,我现在正在努力中。” 听到此处沈柒音终于忍耐不住,扔掉手中的鱼竿看向那男子,“苏子言,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衍转过头来,看着沈柒音状似无辜道,“在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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