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朵牡丹花只是外表看着柔弱, 内里的芯子其实有劲得很。 商宁秀瘪着嘴不吭声。 但她没否认, 男人基本也就能确定下来了,虽然仍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事, 但有个方向就够了。 塞外的天气说变就变,当天下午忽然刮起了暴风雪。 冬日北风呼啸似野兽, 卷着大片飞雪砸在帐子上,这种大风对于草原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看着危险吓人,但都是一阵一阵的,不出门等着它刮过去就好了。 大夏想要将马运回中原的路途遥远,还要在伽蓝部落购买必要的马草粮食才能上路,这么一来二去的,一行人就被迫滞留在了部落里,草原人给他们单独辟出了一个帐子用来避风,等这一阵风雪刮过之后再走。 帐壁被拍打地呜呜作响,年轻的副将在中原没见过这种极端天气,紧张又稀奇,本想闲扯两句打发时间,一回头瞧见自家主子被打得青紫的半张脸,那满脸阴沉煞气一看就是要吃人,便赶紧自觉噤声不去触他霉头。 草原莽汉血气方刚,霸道又蛮不讲理,那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上来就是拎着衣领子梆地一拳把他们将军给揍地上去了,还嫌不够照着肚子又狠狠踹了一大脚。 可怜自家将军还有招揽之心,更何况人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也没怎么敢还手,就这么平白挨了一拳在地上滚了两圈,脸都给打肿了吐了一嘴的血腥子。 穆雷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撂一句通用的狠话总是没错的,他阴沉着脸睨着地上的裴朔,说要是再有下次,扒了他的皮。 情况未明,自家主子的态度也未明,随行的大夏士兵们举着刀没一个敢真正上的,愣是就这么看着穆雷放完狠话堂而皇之地走了。 帐子里,裴朔双臂环胸黑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前边围坐的几十个士兵也就不敢说话,一屋子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稍显诡异。 这时,男人堆里忽然站起来一个人,顶着低气压走到裴朔身边,一开口却是一口草原话:“我们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配合我动手?” 这人黑发黑瞳,看起来浓眉大眼的,面部轮廓没有其他草原人那么明显,穿着士兵的铠甲混在一群中原人里面,基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裴十七瞧见了便赶紧坐过来给主子做翻译,裴朔听完后表情不善盯着他,沉声道:“你没看见现在暴风雪老子也被滞留下来了吗,等雪停了我的人走了再说。” 裴朔原本的计划是将巴蛇部落的人带在队伍里混进来,然后把那个昭华郡主给偷偷劫出去交给巴蛇,这样有个顶锅的替罪羊,草原人就不会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但这个计划必须得是大夏的大部队离开伽蓝部落之后才能开始动作,否则他们目标太大嫌疑也太大。 裴朔虽然是个武人,但不是傻子,尤其现在库穆勒尔还因为昭华郡主的事情过来起过冲突,谁知道那个女人给他吹了什么风,这个时候要是人没了,他们铁定要遭牵连。 “你之前承诺的时间是十二个时辰之内,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我们的人冒着这么恶劣的风雪埋伏在外接应,你现在要反悔?”黑发男人怒目相对,语速飞快,“现在立刻行动!否则你将会为自己的不守承诺付出代价!” 这整个帐子里就只有副将裴十七听得懂草原话,其他所有士兵都是面面相觑的,虽然心里好奇,但军纪严明,也都不敢吭声。 裴朔烦躁地吐了一口血涎,将那颗被打松动的牙一起吐了出来,也不听副将的翻译了,只觉得这草原人哇哇叫着真讨嫌,出其不意一脚把人蹬翻在了地上,粗声道:“把这蛮子给老子捆起来,别让他烦我。” 这场暴风雪比大家预料之中的还要再猛烈一些。 穆雷一直在外面顶着风雪忙碌着,寨子正门处的马道杆被大风给刮倒了,伤着了不少人,他们正在带人增加防护抢险。 商宁秀一个人待在帐子里,外面风大雪大,她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总觉得这帐子万一要是不够结实被吹塌了会不会压死她。 屋子里烧着炭盆,是穆雷出门之前给她点的,商宁秀瞧着那猩红炭火像是快要烧完了,便自己从杂物间里用铁夹又再去了几块炭加进去。 刚一关上门,外面帐门方向传来敲门声,和风声混在一起,商宁秀险些没听见。 她慢慢走近了些,才确定确实是有人在敲门。 商宁秀心里咯噔一下,有上次的前车之鉴,她现在对敲门不说话的情况警惕性非常高。虽然上次巴蛇来偷袭之后,伽蓝部落的防守巡逻大大加强了力度,但是现在外面的马道杆被吹倒了,场面肯定很混乱,多少还是会有孔子能钻的。 只是按照穆雷所说的,现在寨子里住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已经严禁外人留宿了,而这风雪压垮马道杆明明是突发性天灾,要真又是巴蛇部落的歹人,他们怎么能把时间算得这么精准的,那得是一直就盯守在周围才能做到吧? 商宁秀满腹狐疑,扬声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的人停顿一会,忽然用汉语说了一句:“秀秀,开门,是我。” 整个寨子里能说汉语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一只手都能数出来,这声音商宁秀没听过,她拧眉又问:“所以你是谁?” “秀秀,开门,是我。”外面的男人贴着帐壁,将自己藏在视线盲区里,一边眼睛四处观察一边重复着自己唯一背熟的一句汉语。 商宁秀头皮发麻,才不管外面是谁,立刻故技重施跑到另一侧的帐壁开始用草原话大喊救命。 外面的男人也是早有准备,匕首扎过门缝,塞进来了一只中空的长杆,白色的气体从烟管里钻出来,没多久商宁秀就开始觉得头重脚轻发不出声音来,她手脚酸软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裴朔在帐子里烦闷地慢慢活动着酸痛的下颌,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嚷吵闹的声音,屋里的男人们全是武人,对这种打闹声尤其敏感,齐刷刷全站了起来,但外面嚷嚷的全是草原话,裴朔完全听不懂,拧眉问副将:“这么大的风雪,外面在吵什么?” 裴十七屏息听了一会,忽然脸色大变看着裴朔道:“将军,外面在说有巴蛇部落入侵,伤了人还抢了人,草原人正在追呢。” 裴朔的脸色也变了,心里已然在破口大骂那那巴蛇部落随意行动不听指挥要害死他们,杀气凛然地一回首,指着那已经被捆起来的男人要灭口:“快把他杀了,闷死,别见血,到时候草原人万一问起来就说突发旧疾。” 士兵们七手八脚涌过去执行任务了,裴十七紧张问道:“将军,巴蛇会不会把咱们带出来?之前说的明明是里应外合,现在他们怎么直接就硬抢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裴朔半边脸都是肿的,思来想去不能如此被动,“走,先出去看看。” 外面的风雪打在脸上刺骨寒凉,伽蓝部落外的雪场成了双方追逐的猎场,裴朔带着人一出来就在风雪中看见了正前方火光冲天,那是大夏临时据点的方向,不止起了火,还有之前已经转移过去的一百来匹马也基本全都冲出了栅栏,小黑点一样四处跑。 巴蛇部落埋伏在外等待接应的人袭击了他们的据点,骑着他们付过钱的马举着砍刀在雪场上疯跑围斗。 裴朔一眼就认出了马脖子上系的绳结是他们用来计数的特殊结,登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我干你祖宗!连老子的东西也敢抢!弟兄们抄家伙!”说着男人抽出长刀大步往前扑。 穆雷出去追人了,部落里正在主持大局组织御敌的是扎克,原本正常情况下中原话也是能听懂半桶水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场面混乱,男人不留神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只知道这中原人在鬼吼鬼叫。 “滚回帐子里去,不要在这添乱!”草原莽汉拔刀用草原话大声呵斥,然后再领着身后兄弟举起砍刀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搞死这群赖皮蛇!!” 另一边,商宁秀迷迷糊糊只觉得很冷,她被人驮在马背上,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之前刚来草原的时候,被穆雷丢在马背上奔波,但那时候眼前是飞快掠过的草场,现在则是白晃晃的雪地。 商宁秀隐约听见了那人惊慌失措的喘息声,他怎么跑都甩不脱后面的追兵。 尽管有不少兄弟前来接应,但那库穆勒尔身上的煞气太重了,跟疯了似的就盯着他咬,男人被逼离了大部队,又被迫打马冲上了山道,在一阵剧烈颠簸之后,那马终于还是被嘶鸣的桑格鲁追上。 这已经是巴蛇第二次想要劫走他的媳妇了,高大的男人浑身戾气深重,一鞭子甩下去缠住对方的脖子,就这么凭着蛮力将其绞断,摁着商宁秀后背的力量松掉,那尸体就这么直接倒摔下马去。 商宁秀人还没回神,眼前天旋地转地被拉进了一个炽热怀抱中。 风雪太大了,对于商宁秀这种细皮嫩肉来说,这种冷风和刀子没什么太大区别,她眼睛都睁不开,胃里震荡太过一阵反酸难受,桑格鲁的马蹄一停她就忍不住偏过头去干呕。 她一张嘴,冷风就直往里灌,商宁秀整个人都脱了力,穆雷知道这样不行,赶紧用大氅将人裹在里面,打马找了个背风的坡子藏进去。 商宁秀的意识终于慢慢回到身上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穆雷捧着她的脸,神情焦急,正在不停叫她名字。 眼看着她迷离的视线终于回神,男人才慢慢松了一口气,“你应该是被紫草烟给熏晕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宁秀还有些发懵,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再点头,指着自己的胃,又指了指太阳穴,示意自己很晕。 暴雪的天气能见度低,傍晚十分尤其昏暗,穆雷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将她整个人好好藏进自己的氅衣里,“秀秀,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又让你被劫了一次。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尽快回去,你都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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