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不料穆雷却真的起身去找纸笔了,“可以,写给我。” “哈?”商宁秀看着他递过来的毛笔,捏住后不知从何下手,有些哭笑不得,“可你不认识汉字,我又不会写草原上的文字。” “就写汉字,快点,等你写完我就要走了。”穆雷抱着她催促道。 最终商宁秀还是把自己能记得的那些铺面写给他了。 男人检查了一眼,这才满意地收进怀里,最后再亲了她一下,离开了。 穆雷走了之后,商宁秀又在军营里待了几天,陪着柳湘宜一起术算鄞军需要的几个数值,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也能打个下手跟着观摩一下。 帐子里,柳湘宜撑起最后的图纸又再检查了一遍,终于大功告成地舒出了一口气,“好了,应该是没问题了,等官人明日巡营归来,就能把东西交给他了,总算是不负所托。” 商宁秀撑着自己的小脸笑着道:“大嫂你好厉害。” “也难得有能用上我的地方,算是为战事略尽绵薄之力吧。”柳湘宜将图纸放好,瞧了眼商宁秀,笑着随意攀谈道:“那位穆公子回草原之后可有再传回什么消息吗?” “没呢,可能忙死了吧。”商宁秀摇头,“感觉形势还是挺严峻的,夏狗那么喜欢侵略,平白无故或许不会去打草原的主意,但若是一旦有所图了……这种火器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厉害的话,真的不容乐观,要是真的被大夏抢到了大批量的燃料……” 提起这件事商宁秀就愁得慌,这不光是战火可能会波及到草原上的事,一旦被大夏得逞,怕是中原三国鼎立的局势就也不复存在了。 柳湘宜问道:“妹妹之前半年都是住在草原上的吗?” 商宁秀下意识抿了抿唇,还是点头承认了:“是的。” 柳湘宜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询问谈论其他细节,只又接着道:“我之前听说关外异族都是散落在草原上的大小部落,各自为政,并没有真正的领导者,是这样吗?” “对,大一些的部落更有影响力些,能带动周边依附的小部落,但好像并不会干预他们的内政,他们天性向往自由无拘无束,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事情大家自己说了算。” 商宁秀回忆着之前穆雷跟他描述过的种种,叹了口气,“可是我觉得吧……眼下这种情况,如果说那种黑水分布并不集中,那光是保住某一个部落根本就没有用,一旦势弱者被欺凌,撕开了口子,夏狗得到了第一批火器,再各个击破……” “我想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这种时候,必须在一开始就赶紧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若是家家自扫门前雪,那唇亡齿寒后患无穷。” 柳湘宜这么说着,却也明白道理人人懂,做起来又是何其困难,她忧思分析道:“得是出现了一个相当有声望能够服众的人,来做这个牵头人。这事若是出在中原,或许还稍微好办些,毕竟咱们祖祖辈辈下来已然适应了跟随一位君主治国,可按照你说的,草原人既然是生性不喜约束……好艰难的一条路。” 商宁秀也很担心,但心里却比柳湘宜要有底一些,她转着眼慢慢道:“但我觉得,这件事如果是他来做的话,或许也还有一定希望。” 这句话有些出乎柳湘宜的意料,她神情微妙扬起眉宇,笑着道:“秀秀对他,很有信心呢。”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那声音离得已经很近了,紧随而来的就是大群人的脚步声,商宁秀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头里间的屏风后面躲。 太子是认得她的,商明铮早就仔细给商宁秀叮嘱过现在不可露面,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躲在帐子里不出门的,除了兄嫂和两个贴身女使之外,再没见过任何人。 商宁秀刚刚藏好,帐门就被两个冷面垂头的带刀侍卫打开了,后头熙熙攘攘涌进来了许多人开道,太监宫女低眉顺眼站了两排,将中间簇拥出了一条属于上位者的通路。 柳湘宜心里也紧张,面上尚且还能维持镇定,立刻跪地行礼:“臣妇商柳氏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平身,看座。”那太子身边还跟了太子妃,夫妇二人径自坐了主位,朝柳湘宜温和笑道:“本殿与太子妃出宫体察民情军情,经过鸣望关,边想着顺道过来瞧瞧,赶巧碰上将军夫人也在营里,夫人山水迢迢来到前线相助战事,实乃巾帼不让须眉,本殿在这里,替黎民百姓谢过夫人大义。” 柳湘宜垂着眉眼浅声道:“臣妇能尽绵薄之力,深感荣幸。” 商宁秀躲在屏风后偷听了一会,还好,这个太子应该并不是知道她在这才杀过来的,说的全是些场面话,绕来绕去大抵也不过是想表达一下自己为民忧心茶饭不思之类的,商宁秀没兴趣再听下去,反正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贸然闯女眷闺房,她在这很安全,便想找个椅子坐一会。 岂料刚一转身,就听见外面的话头居然还是绕到了自己身上,那太子妃笑着跟柳湘宜套近乎:“听说商夫人的胞妹也一同来了,可是年前中秋宴上见过的那位柳氏小妹妹?本宫还记得她的模样呢,得有十五了吧,她在哪呢?” 言罢,太子妃的视线便在周围看了一圈。 柳湘宜:“不是娘娘见过的那一个,卿宜在鄞京家中呢,此番陪同前来的是远方表舅家的一位妹妹,性子活泼喜爱野趣,晨起到鸣望关玩去了,娘娘若是想见,臣妇这就命人将她寻回来。” 太子妃原本也只是想跟这位将军夫人多说几句话以示重视,并非真的想见,一听如此,便笑着摇头:“不必特意去寻了,让她好好玩玩。” 屏风后头商宁秀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松了下来。 外间的交谈还在继续着,商明铮现在是大鄞最得力的武将,太子与太子妃对他夫人的态度自然也是相当好的,一番寒暄之后便不断开启新的话题,看样子一时半会的结束不了,商宁秀在里间听得正觉无聊,便正好听着外头又有太监细着嗓音的通传:“二殿下与商将军在外求见。” 一听商明铮竟是和宗政珏一起回来的,太子脸上的笑意收回了几分,淡声道:“宣。” 两个行伍之人风风火火赶了进来,商明铮在跪地行礼之时悄悄扫视了一圈,掠过自己妻子的面色,柳湘宜冲他极轻点了点头,男人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赶上了。 “二弟和商将军可真是形影不离啊。”太子轻笑了一声,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起来吧。” 商明铮和宗政珏原本是在察看飞定桥下路线的,听闻探子回报,说看见了太子车马往二大营来,二人便赶紧快马赶了回来。 宗政珏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一贯是不大愿意迎合鄞京官场上那套嘴上本事,并未多言解释,只沉声道:“商将军为国之栋梁,臣弟由衷敬佩。”
第86章 绯梦 宗政珏一来, 太子也就没了再坐下去闲聊的兴致,几人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各自心中都揣着明白, 草草便散了场。 太子此番山水迢迢远道而来, 打的是体察民情慰问将士的名号, 大张旗鼓做了一番场面功夫, 他一来就将商明铮给耗住了,一连三日陪同下来,男人心里憋闷烦躁, 只盼望着这位祖宗差不多了就快些回去吧。 商宁秀一直待在帐子里,一开始还能写写字作作画, 后来时间一长也有点坐不住了。 之前还能戴着斗笠随大嫂出去看看河桥位置透透风,现在就是真的完全只能在帐子里关着,她忍不住埋怨着: “太子怎么还不走啊,昨儿个在点将台上对着三军将士那么一番慷慨陈词讲了两个时辰没带停的,他鼓动士气写的那首诗也给全军复颂了,我还以为就要走了,这边关这么大的太烈真么大的风沙, 他想待到几时啊。” 柳湘宜瞧着她这副模样, 笑着宽慰道:“太子殿下是个很重视礼数周全的人,已经到了边关, 便说一定要去烈士冢祭拜洒扫一番, 祭奠那些埋骨沙场无法回家的烈士英魂。今日让官人陪同去了, 估摸着应该就这两日便会回京了吧。” 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在场,商宁秀在自家大嫂面前说话也稍稍放肆了些, “嘁,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战事吃紧还把主将耗住了,不能打胜了之后再来吗。” 柳湘宜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蹙着眉头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妄论天家是大罪,这话她听过不会往外传,但也要告诫妹妹祸从口出,若是掉以轻心难保哪日不会将心中所想给顺嘴带了出来酿成大祸。 商宁秀心里明白嫂嫂的意思,往自己嘴上拍了下,也跟着将食指往唇上贴了贴。 差不多酉时左右,太子一行人浩浩汤汤从烈士冢回到了大营。 晚上太子下令设宴款待几个重要的将领,商明铮趁着换衣服的空隙赶着回去见了柳湘宜一面。 男人这几天被迫随行,军中大小事宜尽停,白天陪太子,晚上才有功夫熬夜赶着处理相对紧急的军务,着急上火憋了满腹牢骚,忍不住在妻子给他整理衣袖的时候说道了几句泄愤:“老子快忙死了,还要陪他在这烧香磕头,仗打赢了比什么不强些,在这装模做样的磕头。” 柳湘宜见这兄妹俩完全是一个性子,哭笑不得地拍了下商明铮的手臂,但她心中也明白以商明铮这种实干派的性子,这几日又多难熬,便靠口宽慰道:“也快结束了吧?太子殿下可有说何时启程?” 商明铮:“明日申时。赶紧走吧,拖得我公事都办不了,昨天前线小交锋,退下来的几十个伤兵到现在还在高烧不退,军医去将军帐找了我两回都没能见着,我还是今日听副将说的才知道。” 太子这么些年一直忌讳二殿下宗政珏和商明铮的私交过甚,最初听到消息时候是以为情况紧急,宗政珏做了最坏的打算才一起跟过来露了一面,后来发现并未暴露,他便自觉地回一大营去了。 于是乎就剩下了一个商明铮被太子拉着作陪,而那太子原本就是觉得要多与商家联络感情,商明铮这些天是连口气都喘不上。 男人伸手捧着她的小脸,抱歉道:“委屈你了阿湘,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找我,结果别说陪你,忙得面都没见上几回。” 柳湘宜笑着摇头,“官人为国家大事忧心,无需顾忌我,等赢了这场仗,咱们何愁没有相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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