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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 又为了什么？ 慕桢撂下书, 拍了拍身边的空余的位置：“坐过来说话。” 唐妘知道，很少有人能在慕桢面前掩饰住什么，包括她自己。 她端着银耳羹坐过去，用勺子轻轻搅着银耳羹，等半温不凉的时候，才盛起一勺递到慕桢的唇边。 “让殿下瞧出来了。”唐妘道：“我……我是有事想要求殿下。” 慕桢喝下一勺，目不转睛看着唐妘。 今日天气好，温暖的阳光穿透漂亮的琉璃船扇，照耀在唐妘的脸颊上。他们的距离近，慕桢能清楚的看到唐妘脸颊上细细的绒毛。 他抬起手，指腹一下又一下揩着唐妘的脸，动作很轻，却颇有占有的意味。 “你说。” “殿下垂怜我，不仅帮我报了仇，还为我父亲翻案，眼下，我实在无法还要殿下照顾我母亲的起居住处，我……我大姐姐和三妹妹都在京师城，她们都可以照顾我母亲的饮食起居，殿下能携我母亲一路护送回京，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让我母亲住在殿下的熙园呢？” 那熙园是京师城有名的园子，太子成人之时，皇后特地赏赐给太子殿下的礼物。 虽说这些年一直闲置着，但总归不好安排给她母亲居住。 况且，唐妘实在不想和慕桢扯上更深一层的关系了。 她欠他太多了，欠债好还，而情情债难消。 慕桢幽深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的孤狼，深邃、坚定却也神秘。 唐妘猜不透男人的心思，都说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陪伴慕桢这种心思城府都极深之人，更甚。 “你觉得，就算你母亲不住在熙园，你我之间，就会轻易的两情了么？” 慕桢的一句话，便将唐妘的心思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 唐妘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慕桢说得是，她对他的恩情，早就债台高筑了，独独母亲不住在他的熙园，对于慕桢来说的确没有什么区别。 唐妘搅动银耳羹的手僵住：“可是殿下……我不想欠你太多。” 慕桢笑了：“我举个不大恰当的例子，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也许还有区别，而杀了一千人和一万人，那便是罪大恶极，大概没什么区别了。你欠我的，你觉得能还清么？” 慕桢的例子的确不算恰当，但符合男人一贯冷性的风格。 唐妘知道慕桢更深一层的意思，她欠他的，已然是还不清了：“……那么殿下，想要我怎样？” “我不想要你怎样。”慕桢拿开唐妘手中的白瓷碗，捏住唐妘的下巴：“那你便留在我身边，此生，慢慢的还。” 慕桢承认，他的确有些卑鄙了。 他救了唐妘也好，为唐妘杀了柳任良也好，去帮唐国公翻案也罢。 起初他的确图谋一些什么，而到了现在，慕桢心中清楚，有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越发的情不自禁了。 他不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相反的，慕桢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 他并不糊涂，也清楚自己的感受。 他喜欢唐妘，并非贪恋她的美貌。 很多人说，感情这种事情很难掰扯清楚，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无关样貌、身份、地位、性格。 起初他对这个说法是不屑一顾的。 慕桢曾认为，一段美好的姻缘势必要与双方的家事、权势相符，所谓门当户对，如此才能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两家互通有无，权势互助，如此才能长久。他虽贵为太子，也见惯了人家鸡毛蒜皮的夫妻，无非利益不对等罢了。 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可以交换的，是无形的筹码。 却不想有一日，自己也尝了这动情的滋味。 他，当朝太子。夺了臣妻不说，还屠了人家满门，竟喜欢了疑罪之臣的女儿。 这滋味实在难缠，还从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这般寝食难安过。 唯独，唐妘这颗心。 “我……”唐妘犹犹豫豫。 慕桢却抬手用食指按住了唐妘的唇瓣：“你不必急于回答我，且好好想一想。”他的眼游移在唐妘的脸上，有些贪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甚至说不相信男人，所以我给你时间。” 慕桢很清楚，凡事需要一个过程，只要在这个过程中，他循序渐进，让她慢慢接受他就好。 最终唐国公夫人还是住在了慕桢名下的熙园。 为了照顾唐国公夫人的饮食起居，慕桢甚至从太子府里拨了几个最机灵的婢子过去。 唐妘对慕桢所做的一切产生了一种慌张、无力且徒劳的情绪。 她并非铁石心肠，眼看着慕桢为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她又如何无动于衷呢？ 若慕桢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她也许真的可以放下过去柳任良给她留下的阴影，踏踏实实的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是太子殿下啊。 未来的路途尚不可知，倘若同他一块儿，一切便变得扑朔迷离。 自打从杭州回来之后，唐妘就有些日渐消瘦了，一直到了重阳节，还是不见长肉。 慕桢捏着她的腰，细细一把，稍稍用点儿力，就快被折断了。 他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眼底满是克制、隐忍，替她擦去了鬓发间的湿汗，拢好了衣裳，低着嗓子道：“怎么又瘦了，饭菜不合口？” “没有，天儿不好，最近有些吃不下饭。” 慕桢“嗯”了声，似乎揭过了这茬儿。 第二日，婢女过来送饭的时候，唐妘意外的发现，饭菜的口味变了，菜色也有所不同，似乎与之前的菜肴不一样了，口味实在熟悉，不由得多尝了几口。 唐妘皱了皱眉，抬头问婢女：“府里厨房是换厨子了么？” 婢女笑盈盈的道：“姑娘舌头真是灵呢，殿下前些日子就说您瘦了，让厨房变着花样儿给您做菜，都不见姑娘多吃几口。殿下这不是担心姑娘您再这样瘦下去，会垮了身子，大概大半个月前，连夜派人去杭州，请来的当地的厨子，今儿一早刚到，就给您做了几道拿手菜。” 唐妘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从杭州请来的厨子？” 小婢女回忆了一下说：“是，唔，据说……据说曾是唐国公府里的厨子，烧杭州菜顶顶的好呢！殿下还说了，揽心阁的小厨房给姑娘收拾出来，让这位重金聘请来的厨子专门儿只给姑娘一人烧菜做饭。” 难怪这口味颇觉熟悉，竟然是她唐国公府里的老人儿。 唐妘心底好像哪里软下去了一块儿，跌跌撞撞被一种酸酸甜甜的感受填满。 柳任良也曾对她好过，譬如给她念顺耳的情诗、譬如带她放灯、送她胭脂水粉等等，那时候她便是被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迷花了眼。 眼下慕桢对她的好，似乎更是润物无声的细雨。不会那样梦幻隆重，却意外的让她安心。 这饭菜的确符合唐妘的胃口，唐妘难得多吃了些，用帕子擦了擦嘴道：“殿下费心了，等他晚些下朝回来，我亲自谢他。” “姑娘可别说是我说得，免得殿下该觉得奴婢多嘴了。殿下大概是怕姑娘有负担，不许奴婢们提起这茬儿呢。”小婢女连连摆手。 太子对唐姻格外的偏爱是看在太子府众人眼里的，尤其是揽心阁的人。 而即便如此，唐妘还是待人温柔，没有架子，揽心阁在唐妘跟前儿伺候的几个婢女早就与唐妘熟识了，言语之中也少了几分藏掖。 “好了，我知道了。”这丫头伶俐可爱，唐妘很喜欢她，有时候某个角度很像她的小妹妹，唐妘对这个小婢女自然多了几分偏爱和放纵。 小婢女见唐妘心情转好，又道：“姑娘，要奴婢说呀。殿下对您这般上心、这般好，将来有一日，殿下定会给姑娘一个名分的，八成是个侧妃。什么才人、选侍、淑女，殿下都舍不得要您做。” “侧妃？按你的说法，殿下那般钟情于我，为何不是正妃？” 唐妘有意逗小婢女，不说她现在没有想和慕桢长久在一起的心思，就算有，她目前的身份，也无法坐上太子妃之位置。 小婢女露出惊讶的表情：“姑娘您不知道？” 唐妘撇了撇茶沫儿：“知道什么？” “殿下前几日，不已经向万岁爷提出，要求娶太子太傅的嫡女付明月了吗？” 如遭一头冷水，唐妘的笑意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太子：按我教你的说了吗？ 婢女：同姑娘说过了。 太子帮二姐认清真心啦hhh这狗子好坏
第83章 风月谣：太子x二姐 边疆生了战事, 已经接连几夜，慕桢不曾来过揽心阁了。 这天儿又要落雨了，大地仿佛笼罩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里, 低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唐妘坐在窗边，漫无目的看着阁楼下池子里的游鱼。 云层越发厚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起了风, 雨点子才哗哗坠了下来, 击碎了平静无波的水面。 ——“姑娘您不知道？” ——“殿下前几日，不已经向万岁爷提出，要求娶太子太傅的嫡女付明月了吗？” 唐妘本不该在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婢女的话犹在耳畔, 这些日子时不时就想起这几句来。 风势渐起, 吹的小轩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服侍唐妘的小婢女走过来，替她合上窗子, 轻声道：“姑娘忘了郎中嘱咐您的话了，您冬日里烧坏了肺子，吹不得凉风，等下又要咳嗽了, 殿下会担心的。” 不提慕桢还好，小婢女一提起慕桢, 反而让唐妘越发郁郁。 担心？ 他为何要担心她？ 很快，他们就该是陌路人了。 太子殿下已经向万岁爷求娶了太子太傅的女儿，等万岁爷的圣旨一到, 那么从此往后, 她和太子的余生便再无交集了。 “殿下今日可说过要过来？”唐妘问。 小婢女点点头, 心说殿下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猜到姑娘今日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按照慕桢的教她的话，回答道：“殿下这倒没说，不过只听说宫里那边的事情已经安置的七七八八了，若是殿下无事，大概应该会回来的。不过殿下说了，今日殿下下朝回来，还要去一趟太傅府里，估计要到很晚才会回府，至于回府后，回不回来姑娘这儿，奴婢就不清楚了……” 唐妘捕捉到婢女口中的一个关键信息——还要去一趟太傅府里。 还要。 那便不是第一次了。 前些日子她一直忍着没问，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她并不清楚，慕桢这些日子回来得晚不仅仅是因为政事，还因为他下朝之后，去了太子太傅的府里。 他去太傅府里做什么？ 商议婚事？还是……去见那个付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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