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桢挑眉:“母后,儿臣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皇后不信,只当儿子在掩饰,继续道:“你也知道,你父皇为了对付北境的漠北,打算让德阳与漠南王联姻了。那漠南是什么地方, 土地贫瘠的荒凉之处, 德阳娇生惯养的, 怎么受得了?桢儿,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母后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慕桢思虑片刻:“儿臣见过漠南王,年纪轻,天人之姿,又有手段,配得起皇妹的。” 皇后不听:“你若把唐四姑娘娶回太子府,母后便想办法,让宋昕娶了德阳,这不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么?你与宋昕不是十分熟悉吗?替母后找他说说,如何?” 慕桢沉默了。 有些事情,他母后猜对了,却没完全猜对…… 乱点鸳鸯谱的做法着实让慕桢头疼。 “母后这些话,儿臣就当作没听见。”慕桢叹了口气,“儿臣奉劝您,这些话,也不要让第二个人听见,尤其是,宋昕。” 慕桢说完,正有不知哪家的贵女前来敬酒,两人便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皇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如鲠在喉,她虽贵为皇后,却汲汲营营大半生,为了这一双儿女操劳。 若是唐姻和太子成了婚,德阳又嫁给了宋昕,几个她喜欢的孩子就都在自己身边了。 只可惜,女儿不听话,儿子无所谓。皇后看向被莺莺燕燕环绕的皇帝,哎,男人也指不上…… · 宴会进行了大半,气氛正酣。 唐姻与宋昕围坐在福安长公主席下。 宋昕酒量平平,十分易醉,又有政事缠身,故而只喝了菊花茶,以茶代酒。 唐姻饮了点儿菊花酒,菊花酒比较清淡,唐姻酒量不错,并未头晕,只是她喝酒上脸,这会儿整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连带着颈子、耳垂,都蔓延着淡淡的粉色。 福安长公主笑着“数落”宋昕:“想不到姻儿酒量这般好,比你可强多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也就只有福安长公主能这般玩笑宋昕了。 “正是。”宋昕想起了唐姻第一次饮酒,小姑娘喝多了,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还揉着他的唇,还试着想亲他来着,越想越有趣。 他意有所指地问唐姻:“真不知姻姻喝醉了,是什么模样?” 唐姻听到这话儿,也想起了那次,被酒水呛得咳嗽,连连摆手:“我不喝了,不喝了,一会要醉了。” 福安长公主是何许人,宋昕那样说,自然听出了许是发生过什么,看向唐姻的眼神,带有些许探究:“哦?姻儿醉过?” “没有,没有的事!”唐姻起身,朝福安长公主屈膝行礼:“我去那边醒醒酒。” 唐姻借故走了,上水榭边的亭子醒酒去了,不然喝多了,说了实话长公主和宋昕两个人,又要一起揶揄她。 宴会在黄昏之时,水榭这里人不多,相对安静,虫鸣之音大与人声。 唐姻坐在水榭边的长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清风拂面,凉丝丝的格外舒服。唐姻喝得不算醉,菊花酒并不上头,只是觉得脸颊有些烫罢了。 这会儿微风习习,仅有的浅浅酒意散了干净,脸颊上的红晕也悄然消去。 唐姻起身,正打算回去,忽而背心一重,不知谁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向前栽去。 扑通! 清晰的落水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有人大喊:“不好了!唐四姑娘落水了!” 皇后与长公主、宋昕听闻了消息,立刻起身朝唐姻落水的地方去。 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福安长公主脸色郁郁,吓得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宋昕脸色不也好,即便知道唐姻会水,他还是担心,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更快。 皇后也流露出惊讶之色,急忙吩咐底下的人:“快叫几个会水的,速速将唐四姑娘救……” 话未说完,皇后怔住了。 几人正走到湖边,唐姻哪里需要人来救,湖里的小姑娘宛若一条灵巧的鱼,手臂在水面上轻轻一划就游出好远来。 不出片刻,已经自己个儿游到岸边来了。 唐姻从水面上露出个头来,还不等宋昕上前拉她,双手在岸边轻轻一撑,头上顶着片嫩荷叶子,便上岸了。 “你,你没事吧?”皇后吃惊又担心。 她之前吩咐过自己身边的嬷嬷,等下想办法让唐姻出个丑,却没仔细吩咐嬷嬷怎么做,皇后这会儿有些不确定,唐姻落水,究竟是不是嬷嬷的手笔。 她只是想唐姻出丑,在宋昕面前失了颜面,没想过要唐姻的命。 唐姻这一落水,也把她吓坏了,去看一旁的嬷嬷,见嬷嬷摇了摇头,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会水。 唐姻上了岸,长公主的婢女立即送上大氅,宋昕先一步接过来,裹在了少女的身上,极其自然地将唐姻搂在怀里。 唐姻回答皇后的话:“我没事,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的。” 唐姻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方才她沉在水里,听不到岸上的声音,所以并不知道旁人的焦急。 她是会凫水的,凉丝丝的泡在水里,甚至有些舒服。 就是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是有意还是无意? 出了这种事,皇后自然要查清楚原因。 很快,那个将唐姻推下水的人便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看着面生。 “你是哪个宫里的?”皇后问她。 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叩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十一殿下的侍奉宫女,这次进宫是来给殿下取些菊花酒回去,却、却不小心撞到了唐四姑娘,奴婢知罪,请皇后娘娘开恩。娘娘您看,这是十一殿下的腰牌。” 说着,小宫女将腰牌呈上,皇后一见,果真如此。 听到是十一皇子的人,宋昕的眉眼不动声色的一闪,没有作声,不约而同的与太子对视了一眼。 成年后的未婚皇子都住在宫外的撷君殿内,十一皇子身子不好,除了进宫拜见皇帝、取药外,并不常在宫内走动。 这次十一皇子不来参与宴会,而派了小宫女进宫取些吃食,也算正常。 另一边,皇后听宫女这样说,有些发愁。 若是宫内自己或旁人的宫女,皇后便可放心责罚,消除长公主的怒火,只是面前这个是十一皇子的人,皇后不得不多做斟酌。 近来太子和十一皇子闹得僵,皇帝对此诸多不悦,连她的坤安宫都不常来了。 思及此,皇后权衡道:“既然如此,便罚你半年俸禄,回到撷君殿再自行向十一皇子请罪吧。” 说完,皇后看向长公主、唐姻宋昕一行:“待下次见到老十一,本宫亲自说说他,管好自己的人。” 长公主合目,宋昕颔首道谢,唐姻也表示没什么,这页儿便翻过去了。 太子与十一皇子的关系微妙,唐姻自然晓得,眼看便是扳倒十一皇子的关键时期,不该纠结在这样的事上,以免打草惊蛇。 挥推了小宫女,宴会照常进行。 皇后走到唐姻面前,关切道:“这儿离坤安宫近,你便去我宫里换身干爽衣裳吧。”皇后道:“好在你会水,只是虚惊一场,不过这会儿已经是重阳了,这会天晚冷得紧,莫要着了风寒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 唐姻说完,一阵冷风拂过,激起了她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九月初九,这会儿的夜风的确凉得多了,唐姻觉得鼻根儿里痒痒的,吸了几口气,想忍着,可还是没忍住,忙转过身,打了个喷嚏。 “怕不是着了风寒,可有大碍?”皇后问。 唐姻只是被风吹了下,鼻子有些痒痒,并没什么事,正要回复皇后,宋昕用指尖轻轻往唐姻后腰的位置上轻轻一点,唐姻便觉着小腿一酸,双腿忽地失去力气,一下栽倒在宋昕的怀里了。 她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宋昕:“表叔……” 宋昕面色不改:“皇后娘娘,看来姻姻大概是病了。姻姻身子向来不好,每每着凉必染寒症,未免万岁爷与后宫诸位娘娘染疾,臣便提前带她回去。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这个“回去”,皇后听得明白,是出宫而不再回来了。 想来唐姻在宫中有长公主庇护,她也实在担心唐姻出事,便答应了。 得了皇后的首肯,宋昕朝福安长公主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臂弯抄下,轻松将她抱起,直接转身往宫外的方向去了。 长长的衣袖如流云,轻轻盖在唐姻的身上,檀香入鼻随后入心,宋昕脊背直挺,穿过人群,唐姻生来容易害羞,而此刻,四周恍若无声一般,她似乎已经听不见那些丝竹之声,也不在意那些看过来的惊奇目光,只抬头望着宋昕的眼眸。 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却不乏松竹之傲。宋昕的眼神永远是清淡无欲的,像是平静无波的静湖,也像是沁入髓的古玉。 她很难想象宋昕会对她这样细心,宋昕对她的态度,一次又一次推翻所谓印象中的宋氏三郎。 唐姻不止一次被宋昕这样抱过,仔细想想,之前有过两次。 一次是她跳河救人,却被河水冰出了月事,表叔抱起她。 一次是她喝醉酒,根本没有力气走路,表叔抱她下楼。 那个心有丘壑,眉作山河的矜谨男人,对她的款款深情宛如一杯暖茶的清香,在空气中慢慢氲开。 宋昕先抱着唐姻到了长公主的安乐宫,唐姻换好了新的衣裙,便同宋昕一块出宫去了。 回府的马车就等着,唐姻上了车坐在宋昕的一侧。 宋昕寻常地捉住唐姻的手,摩挲在掌心里:“等等到了煦园,也要喝碗姜汤,若是真的染了风寒……”宋昕转过头,唇角勾起:“会耽误你我的婚期。” 唐姻是知道她和宋昕的婚期被提前了的,只是具体的日子,还没知会于她。 按照宋昕的说法,婚期大概就在这几日。 即便是知道,唐姻还是免不了心跳加速。 她,就要嫁人了么?嫁给面前的男人,这感觉有些不真实。 “……嗯。”唐姻也想笑,侧过头,避开宋昕的视线,几乎听到心口咚咚的声响,“我今日喝了酒的,酒水驱寒不会病的,表叔您放心就是。” “菊花酒性寒。”宋昕扳过唐姻了脸,“姻姻是忘了,还是不想喝姜汤呢,亦或是紧张得糊涂了?” 宋昕离得太近,那股清淡的檀香格外撩人,宋昕指尖的凉意,也沁在唐姻的脸颊上,却意外的灼热。 那感觉过分清晰,似乎比往常放大了许多倍,唐姻咽了口口水,属于宋昕的气息,总撩拨她的心弦。 “表叔……”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的,这声“表叔”,似是撒娇,似是哀求。而宋昕身为一个男人,心头却品出了另外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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