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穿戴一新的冉婉从内室走出。 鹅黄色的绸裙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她那张娇嫩的鹅蛋脸白嫩可人。 可惜衣服本就不是她的尺寸,裙子穿起来松松垮垮,很不合身。 而秦氏给的金制头面,贵重有余,样式却略显老气,并不适合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也亏得冉婉肤白肉嫩,一张鹅蛋脸小巧精致不施粉黛,凭着干净单纯的气质,硬是压下了那一丝违和感。 “我们婉儿可真好看,”秀姨娘看着难得穿上颜色这般鲜亮衣裙的冉婉,眉眼带笑,“衣服料子和头面都是好东西,明日你可要记得好好谢谢主母。” 冉婉自小被养在深闺,由秀姨娘一手带大,被她养的乖巧听话,自然无不应。 秀姨娘怜爱地摸摸冉婉的鬓角,掩去眼底的一丝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重生古言预收《这外室我不当了》点开专栏可见,求收藏啦~
第2章 次日一早,还未到卯时,冉婉就被丫鬟唤醒了。 “夫人派人来吩咐,说是将军府安排的是午宴,要姑娘早早打扮妥当候着,”如意看着睡眼朦胧的冉婉,有些心疼的小声抱怨,“午宴至少也要到午时才开,哪里用得着这么早……” “如意!” 小丫鬟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厉声打断了。 原本睡意盎然的冉婉也被这声呵斥吓得彻底清醒,循声望去,就见秀姨娘怀里抱着东西踏入了内室。 “娘?” “醒了就起来吧,衣服娘给你改好了,穿上试试合不合身,”面对冉婉,秀姨娘的声调便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夫人既派人来唤了,就莫要磨蹭,免得惹得她不高兴。” 冉婉点点头,听话的起身,在如意的伺候下,穿上了那身鹅黄色的绸裙。 衣服刚上身,冉婉就察觉到了不对,迅速查看了一番。 看到那熟悉的针脚,冉婉倏地抬头,再看秀姨娘眼下那明显的青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冉婉眉头紧蹙,紧声问道:“娘,您一夜没睡?”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秀姨娘打着哈哈催促,“不过就是修改一下尺寸,哪里要的了多大功夫。别浪费时间,快快收拾,莫要让夫人久等。” 冉婉抿紧了唇没说话,心底却跟明镜似的。 秀姨娘的绣活做的一般,能有这般细密的针脚,改制的如此合身,她怕是忙活了一夜没合眼。 见冉婉面色难看,秀姨娘想了想,吩咐如意退守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娘昨儿想了一夜,怕是猜出了夫人的用意,”秀姨娘拉着冉婉的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娇嫩的脸,“带你去赴宴,怕是要准备给你相看人家了。” 相看人家? 冉婉歪了歪头,不甚明了的看着秀姨娘。 娘不是总说,庶女,尤其是没被养在主母膝下的庶女,更没出路。 除了被家中用来联姻,嫁去高门大户人家做姨娘,怕是便没了旁的出路。 若是主母慈些,还能给物色个品行好些的郎君。 若是主母不慈…… 如此这般的话听多了,连冉婉也觉着,或许给人做妾,便是她这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人生的最终归宿了。 “娘这辈子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但你不一样,”秀姨娘心下酸楚,还得强打着精神宽慰冉婉,“你在夫人跟前记得机灵些,表现得乖巧些。她高兴了,说不定便能给你找个好人家。” 秀姨娘原名秀娥,没有姓,是花楼里一个花娘的孩子,父不详。 打从记事起,就在花楼里被人呼来喝去,被支使着给人端茶倒水做粗活。 后来她年岁渐长,出落得愈发水灵,被人牙子看中,从老鸨手里买下,带去了舞坊。 那舞坊并不是什么高雅之地,而是一个富商专门训练舞姬,往官宦人家输送妾室的地方。 秀姨娘在里头挨打挨骂,吃了不少苦头,整日以泪洗面。 某次冉府办宴,请了舞姬助兴,秀姨娘就在其中,艳丽的长相引得冉元生侧目。 秦氏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大度,见秀姨娘性子软弱,是个好掌控的,便主动把她纳入了后宅,成全了自己贤德美名,也因此获得了冉元生的信任和满意。 秀姨娘入府之后,正如秦氏所想那般,逆来顺受,从不争宠,乖乖被圈在一方小院子里,从未生事。 对旁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如死水一般,太过委屈。 但对打小吃尽了苦头的秀姨娘来说,能不再经受颠沛流离,有个安稳的立身之所,不再饿着肚子挨打挨骂,就心满意足了。 对冉婉,她也没太大的期许,更没甚野心。 只想着日后冉婉能寻着个好人家,哪怕做妾,能如她这般有吃有喝有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 冉婉性子单纯,从小接受秀姨娘这番思想灌输,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听了秀姨娘的叮嘱,冉婉乖乖点头应声,“知道了。” 催促着冉婉洗漱穿戴好后,秀姨娘站在院门口,忧心忡忡的目送着冉婉离去。 * 冉婉先去了秦氏的院子请安,却被秦氏的丫鬟拦在了廊下,让她候着。 冉婉习以为常,抱着怀中如意特意给她灌的汤婆子,安静立于廊下。 秦氏很是重视此次赴宴,把压箱底的华服首饰都取出来了,梳洗打扮了半晌。 冉婉足足被晾在廊下候了一个时辰,才被允许进入明间给秦氏请安。 坐在主座喝茶的秦氏听见脚步声,懒懒抬眸扫了一眼,旋即视线就定住了。 踏进门的冉婉未施粉黛,难得的盛装打扮,衬得她那张吹弹可破的鹅蛋脸愈发明艳。 一双水汪杏眼,看着就惹人心生爱怜,眼神流转间勾魂摄魄。 秦氏捏紧了茶盏,暗自咬牙——果真和他那狐媚子娘一样,惯会勾人! 外人都只当秦氏大度贤明,会主动给夫君纳妾,安定内宅。 实则只有秦氏自己知晓,她一点都不大度,只是还算聪明罢了。 冉元生打从见了秀姨娘一面,魂都被勾走了,甚至打着招待同僚的名义,多次前往舞坊,还曾暗中试探过秦氏的意思。 知晓冉元生打定了主意要把人纳入房中,秦氏这才咬着牙,主动开口说帮冉元生纳妾。 全了冉元生的心意,也给自己赢来了大度贤惠的名声。 违背心意给夫君纳妾,面子有了,秦氏心里却对勾去了冉元生魂的秀姨娘恨极,连带着看冉婉也极不顺眼。 若不是……秦氏咬紧牙关,命令丫鬟除去冉婉身上的披风和手中汤婆子。 “今日带你去赴的宴席十分重要,披着披风像什么样!”秦氏厉声呵斥道,“今日宴会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若是出了岔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得秦氏生气,冉婉却是已经习惯了,低眉敛目乖乖应是。 见她知趣,秦氏才重重哼了一声,甩袖出门。 冉婉低眉顺眼的跟上,少了披风挡风,单薄的绸裙并不保暖,风一吹就透了。她咬紧牙关,纵使被冻到身体微微颤抖,也没敢出一言。 等秦氏坐进马车,扫一眼乖乖瑟缩在马车一角,被冻得面色泛白的冉婉,她阴沉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马车轻轻摇晃,冉婉低垂眉眼安静的坐在角落,听着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悄悄捏紧了手指。 娘说,夫人带她出来,大概是准备给她相看人家的——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就在冉婉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吱嘎一声停下了。 马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夫人,到了。” 冉婉回神抬头,秦氏已经越过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仪态端庄的下了马车。 不等秦氏催促,冉婉自觉起身,小心扶着车门跟下了马车。 秦氏刚站定,就主动热情的同来赴宴的其他夫人们攀谈了起来。 间或有些许视线落到她身后的冉婉身上,看得冉婉身体僵硬,头都不敢抬。 渝国有严格的阶级分层,士农工商,商户地位最为低下。 饶是秦氏家境富饶,嫁妆丰厚,嫁给冉元生这个从七品翰林院检讨,也得捏着鼻子给他纳妾。 冉元生官职低下,秦氏又是个商户之女,同旁的贵眷攀谈起来,偶尔得些敷衍的搭理都算不错了。 肯同她攀谈的,多也是官职低下的官员家眷。 尽管如此,秦氏仍旧乐此不疲,试图同一众贵眷打好关系——她亲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可都还没相看好人家呢。 秦氏没空管冉婉,她便小心翼翼的紧随在其身后,小心翼翼的朝着周围打量。 此刻她们身处之地,似乎是郊外的一座园子。 来往的女眷们,有不少看起来年纪同她差不多大小的。 冉婉吃惊到嘴巴微张,心下纳罕——难不成这还是一次集体相看? “你是秦姨母家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冉婉的胡思乱想,她惊慌抬头,就对上了一道好奇的视线。 穿着淡绿色纱裙,面容娇俏的小姑娘,背着手站在冉婉面前,微微弯了腰看着她,还在追问。 “我怎么没见过你?”小姑娘说完顿了顿,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冉家的那个庶女吧?!” 冉婉却压根没留意对方说了什么,只盯着对方身上的纱裙发呆。 漂亮是挺漂亮的,但这种时节穿纱裙,真的不冷么? “嘿,你想什么呢?”迟迟得不到回应,小姑娘不满地拍了下冉婉的肩膀,“我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冉婉。”回过神来的冉婉匆匆回应过后,有些不适应的往后退了一步。 “哦,我叫齐湘,你可以叫我湘湘,”齐湘似乎是没察觉到冉婉的抗拒,又朝她靠近了一些,神神秘秘道,“你也是来应招镇国公世子的妾室的?” 齐湘说完,视线在冉婉的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兀自点头道,“你这模样,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冉婉张了张嘴,捏紧手指,双眼茫然的看着齐湘。 秦氏没说,冉婉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带来参加的是谁家举办的宴席。 虽说早就对秦氏带她出来的目的有了些许猜测,眼下当真从齐湘口中得知真相,冉婉心下惊慌,还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你……你也是吗?”冉婉头一次与同龄的外人交流,紧张到说话都磕磕绊绊,“你也是来……” “我才不是呢,我是跟着我娘来看看热闹的,”齐湘立刻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指了指不远处正跟秦氏热聊的妇人,语带鄙夷道,“争着给人当一个妾,还有可能是个没名分的外室,有什么好的?我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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