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摸出这个真相后,冉婉手脚发凉,脸都白了。 荣伯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冉婉,没有出言开导也并未宽慰,而是等着她自行消化这一切。 进了国公府的大门,冉婉此后一生的命运,都和国公府息息相关,再无任何剥离的可能性。 虽说冉婉当初被抬入国公府,可能并非她自愿,甚至可以算得上利用。 然她一旦踏进了国公府的门,身上便已烙上了国公府的印记,终其一生都将无法抹去。 纵使现实残酷,让她早些认清这一切总是好的。 纵使担惊受怕心存不安,也比脑空心大,日后犯蠢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害了国公府上下的强。 如今的国公府犹如被架在了高高的柴垛之上,出任何一点不合时宜的岔子,都会犹如滴入烈火中的滚油,把偌大的国公府轰然点燃,焚烧殆尽。 “不过你也不用怕,”许是担心冉婉的面色太过惨白,荣伯于心不忍,总算宽慰了两句,“国公府家风甚严,行事稳妥,向来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朝廷和百姓之事。纵使有贼人虎视眈眈,也寻不着国公府的把柄。只要府中上下小心经营,不给外人寻着空子拿捏,尽管高枕无忧。” 换句话说,国公府这么多年立下的赫赫战功实绩,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打碎捏死的。 至少目前为止,朝堂之上掀起的,针对国公府的所有风风雨雨,都建立在国公府主动抛出把柄的小打小闹上。 比如朝堂之上目前攻讦国公府最厉害的一个罪名,便是指责萧程晋未娶妻先纳妾,私德不修,参国公府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风不严。 如此罪名,除了对萧程晋的名声有碍外,对国公府来说却不痛不痒,连皮毛都伤不到。 反倒是借此给朝堂上的某些闲人找到了事情做,譬如那些言官跟打了鸡血似的写折子上参国公府,都顾不上挖空心思给国公府额外罗织罪名了。 荣伯自认自己的表达很到位,于是便果断一挥衣袖,背着双手悠哉告辞了。 左右他已把国公府的难处和强硬之处都说给了冉婉听,余下的,就该冉婉自行消化,自己领悟了。 然而打小生活在内宅之中,对外了解闭塞的冉婉,她那核桃大的脑仁,一时间根本接受处理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 “所,所以呢?”好半晌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冉婉,结结巴巴的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我该做什么?”
第19章 冉婉话落,整个房间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意的表情比冉婉还要茫然,但她唯一比冉婉聪明的,就是会寻找求助对象。 倏地被如意炙热视线锁定的喜巧:“……” 喜巧叹了口气,她倒是不反对荣伯会把这些内幕都告知冉婉,她唯一不放心的点在于,荣伯是否能把事情解释清楚——以冉婉能听懂的那种方式解释。 但显然,荣伯并没有做到。 大抵是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下生活久了,荣伯压根没有想到,还有人如同冉婉这般“天真纯良”。 冉婉需要的,不只是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及内幕,她还需要别人明确告知她该如何去做,教她处理这些事情。 秦氏把冉婉圈在后宅,不许她与外界接触,大抵就是存了要把她养废的心思。照目前来看,秦氏的目的倒也达成了一半……耶? 喜巧低咳一声,把心中大不敬的想法迅速压了下去,对上冉婉也投过来的茫然视线,清了清嗓子。 “姨娘做自己就好,”喜巧想了想,十分诚恳的给出了建议,“朝堂之事,姨娘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些事情,自有国公爷他们顶着,姨娘只管处理好后宅之事,便算是尽力了。” 虽然这话乍一听起来,像是嫌弃冉婉没用一般,但在场众人都知晓,这其实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你说得对,”冉婉并没有因为这番大实话生气,反而深以为然的点头应声,“那些事我不懂也帮不上忙,自以为是的帮忙,反倒有可能是添乱。只要我把后宅之事打理好,让他们少些后顾之忧也好。” 冉婉能有如此觉悟,喜巧十分欣慰,便状似无意的提点道,“姨娘可知,现下世子在军营里做什么?” 萧程晋在军营里做什么? 冉婉仔细回忆了一番,蓦然发现,她还想还真不清楚萧程晋在军营中具体有什么职责,只知晓他近日来很忙的样子,时常连续多日不见人影。 不过…… “不管他在做什么,应当都是军中机密,”冉婉眉头微蹙,一脸正色的教育喜巧,“此事还是莫要多打听为好,万一消息泄漏出岔子,可就解释不清了。” 在冉家后宅生活的年月,让冉婉早早就明白了“多说多错、谨慎行事”的道理。 被教育了的喜巧哭笑不得,毕竟她的本意并不在此,但冉婉能有如此觉悟,是好事。 “对外人自是不能说的,但自家人,左右也传不出这个院子去,”喜巧顶着冉婉不甚赞同的视线,浅笑着压低声音道,“世子初来乍到,为了能迅速在边军中站稳脚跟,主动请缨去做了斥候。” 冉婉:“斥候?” 身处边关,己身还是将军府中人士,对军职构成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也该有个基本的了解。 先前在察觉到冉婉这方面的知识匮乏后,周夫子便主动在教学时,给她讲解教导了一番。 边军中的斥候,是在草原上侦察敌情的存在。 斥候要做的事情很复杂,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经常要深入草原探查敌情,摸清草原上鞑子的动向和迁移,危险重重。 萧程晋先前曾无意间说起过,他初来乍到,想要在军中站稳脚跟,就得从底层做起,做出政绩来让士兵们信服,日后才能压得住他们。 但冉婉所以为的“底层”,是从普通士兵做起,却万万没想到,萧程晋竟是直接做了斥候! 偌大的草原,若没有熟悉之人带路,怕是片刻间便要迷失其中,找不到回转的路。 要是再不慎被鞑子发现行踪…… 冉婉身子一抖,心跳瞬间加快,忧虑不安。 眼看着冉婉小脸瞬间煞白,喜巧隐隐有些后悔——她是不是把人给吓着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喜巧硬了心肠,再接再厉道:“这寒冬腊月天,在草原上探察敌情更为不易。奴婢听闻,草原上没甚遮蔽物,为了遮掩行踪,斥候经常在躲在雪窝里,多冷啊。” 喜巧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冉婉的反应。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冉婉愈发坐立不安起来,手指紧紧捏着帕子,面露心疼。 喜巧悄悄松了口气,在心中给自己比了根大拇指——为了促进世子和姨娘之间的感情,她这个丫鬟真是付出了太多。 冉婉自己就是个怕冷的,在冉家时,每年的冬季都很难熬。 现下身处将军府,府中从不曾苛待她,上好的银霜炭更是早早就送进偏院,几乎堆满了库房。 有了足够的炭火燃烧,房间里温暖如春,这个冬日对冉婉来说总算没那么难熬了。 但转念一想到此时此刻,萧程晋可能正不知道在草原上的哪处雪窝中趴着呢,冉婉就忍不住提心。 那么冷的天,萧程晋的身体素质再好,万一给冻坏了…… “有没有什么保暖的法子??”冉婉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问问喜巧这个“专业人士”,“斥候为了行动方便,应当不会穿太过厚重的棉服。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能防风防寒些?” 往年冬日,纵使偏院没什么炭火,冉婉和秀姨娘多往身上裹几层袄子,也就这么扛着过了。 将军府向来不会缺什么炭火损耗,御寒的方法,想来也比她们那贫寒的经验多多了。 果不其然。 “为了行动方便,御敌时不会有妨碍,将军们的短袄向来不会特别厚实,”喜巧果真十分有经验,建议道,“往年来都是夫人负责操持,给将军们的袄子内里缝上厚实的毛皮料子。” 往年这些事情,都是由国公夫人在京中操办,再命人把准备好的袄子新衣送到边城来的。 今年却没有动作,想来打了把这些事情交给冉婉去准备的主意。 喜巧是这般猜测的,便这般同冉婉说了。 冉婉经过这段时日跟着荣伯学管家的经验,对此倒不怎么排斥,比起最初一遇事就慌张的态度,可坦然了太多。 “那便循着旧例,找绣工好些的绣娘,把缝制新衣一事安排下去吧,”冉婉说完顿了顿,不甚确定的询问,“按照他们往常的尺寸裁制衣物,问题应当不大吧?” 不怪她“偷懒”,实是萧程晋他们军务繁忙,都数日没能见到人影了,哪能不懂事的拿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们。 冉婉这边挂念着萧程晋,另一边的军营中,萧雄也提起了冉婉。 “临近年关,人家一个小姑娘跟着你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边城,举目无亲,日子难免难过,”萧雄坐在中军大帐主位上,怒瞪自家不开窍的儿子,“你这趟入营,都约莫有近十日不曾回府了。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你总该回去看看。” 萧程晋眉头紧蹙,想起冉婉那怯怯软糯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暖意,但意志却十分清醒的摇头拒绝了亲爹的提议。 “赫查尔部近日来突然举部迁徙,不知他们目的为何,属下得去盯着,”萧程晋冷声道,“在如今这天气迁徙,不是明智之举,太过反常。他们是骚扰边城百姓的主力之一,务必要全权掌握他们的全部动向才行。” “边军中的斥候小队不少,不差你这一个人!”萧雄一拍桌子,差点没原地暴起给这不争气的玩意儿一巴掌,“为了保存体力,斥候小队都是轮番深入草原的,你这一趟走了这么多时日,是该休息一下,不会有任何人有二话!” 萧程晋初来乍到,想要快速在边军中站稳脚跟,心是没错。 他想要加入斥候的队伍,从一名斥候军做起,萧雄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很支持。 很多人吃不了斥候的苦,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萧程晋肯知难而上,萧雄自然举双手双脚支持。 当斥候,凶险与机遇并存,可比只当一个普通小兵成长的快多了。 但正如萧雄所说,斥候也是有“轮休”制的。没道理别人都有的待遇,偏偏压榨萧程晋一个——哪怕他自请也不成! “事就这么定了,”萧雄懒得跟没开窍的蠢儿子废话,语气强硬的下了命令,“你刚从草原回来,先去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就回府看看。” 见萧程晋还是一副眉头紧锁不赞同的模样,萧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命令!” 身在营中,军令如山。 哪怕萧程晋再有意见,“命令”二字压下来,他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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