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哦,哦哦。” 如意涨红了脸,胡乱应答着慌忙退出房门,还不慎一脚提到门槛上差点把自己绊倒。 仓惶逃出门后,如意站在廊下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原地乱转,不知道自己该去干嘛,更不知道刚刚不小心撞破……咳,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姑娘事后算账。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厉喝声—— “关门!” 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了如意烧成浆糊的脑袋里,使得她获得了一丝清明。 如意手忙脚乱的关好房门后,便坚定的守在门外,暗暗发誓决定不能让任何人再不小心闯进去,破坏姑娘和世子的好事! 只希望回头姑娘看在她将功补过的份上,不要把她赶走呜呜呜呜…… “你身边伺候的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萧程晋低头看着冉婉的发顶,忍不住低声吐槽,“这么蠢还能用到现在,你这个主子脾气真好。” 来了来了! 冉婉表面上不为所动,内心却在尖叫。 现在是在挑剔嫌弃她带来的贴身丫鬟,待会儿话题就会从如意转到她身上,借机训斥警告她了—— “算了,你愿意这么趴着就趴着吧,”萧程晋像是终于认命了似的,无奈的小声嘀咕,“也就我肯这么惯着你了。” 萧程晋看着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倔强起来的冉婉,好脾气的维持着别扭的姿势让她把脸埋在自己怀里,还为了让她趴得更舒服些,微微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 诶? 正准备迎接狂风骤雨般训斥的冉婉愣了一瞬,狐疑地竖起了耳朵。 刚刚是她听错了么?居然没有教育她? 冉婉心下微微松动,但觉得自己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便一根筋似的依旧紧紧扒着萧程晋不放手,做着最后的挣扎。 “行吧,那就这么说也行,”萧程晋轻轻拍了拍冉婉的脑袋,提醒她注意听,“你有没有过被扶正的想法?” 萧程晋话落,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冉婉身子一僵。 “怕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萧程晋自顾自道,“做妾室想被扶正是正常的,没有这个想法的才是没有一点上进心。” 没有上进心的冉婉:“……”有被内涵到。 冉婉清楚依照自己的庶女身份,嫁与个寻常百姓做正妻倒也罢了,高门大户的门槛是她绝对攀不上的。 能镇国公府的门做个妾室,用秀姨娘的话来说,那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所以被扶正的想法,冉婉从未升起过。 明知不可能发生的事,又何必产生不必要的憧憬和期待? 但今日在知府府,冉婉已经听过类似的说词不止一遍了,现在竟连萧程晋都这般说…… 冉婉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难道她所谓的自知之明,其实一直都是错误的么? 这个可能性给冉婉带来的冲击性太大,她摇了摇头,不太想颠覆自己的认知,知道自己今天丢了大人,便努力想把这尴尬的一茬先揭过去。 “知府夫人同我说,她有法子让我为镇国公府立功,就能接功被扶正,”冉婉呐呐道,“她还提到了夺嫡之争,吓得我起身就跑了。妇人妄议朝政,严重了可是会被砍头的。她想害我,我才不上当!” 冉婉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萧程晋却没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你瞧,连旁人都在操心着你何时能扶正一事,你怎么自己没有一点上进心?”萧程晋借机教育她道,“连无干人等都惦记着这么大的事,你不能再不当回事了知道吗?你得争取才有机会,以后努不努力?” “努……努力?” 冉婉被他的强词夺理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噌的就红了。 “这才对,”萧程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得意颌首,“不过孙氏提起这件事,也不一定只是想害你这么简单。” 冉婉生性单纯,哪怕现在已经学着变厉害,渐渐能独当一面了,但对于某些事情的看待上就太片面简单了。 比如孙氏提起“夺嫡之争”,冉婉只顾着恼恨孙氏是想坑害她了,却全然忽略了孙氏所说的其他信息。 “啊?”冉婉茫茫然抬头看向萧程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我错怪她了?” 萧程晋看着冉婉哭花了的小脸,毫无原则的立刻摇头。 “怎么会呢,她定是存心害你,不怀好意,咱们以后不跟她玩!” “嗯!” 冉婉重重点头,她就知道孙氏和郑礼作为夫妻,都是一丘之貉。 郑礼针对镇国公府,孙氏就坑害她,全都不是好人! 萧程晋看着冉婉捏紧小拳头,顶着花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俊不禁。 “不过她费这么大周折,不只是想坑你,还想坑镇国公府,”萧程晋十分没有原则,顺着冉婉的话道,“她提到的夺嫡之争,是现在前朝愈演愈烈的争端,不少朝廷官员都被卷入其中。郑礼原本一直是皇帝的人,现在看来,他倒是另有打算。” 冉婉听到萧程晋当着她的面竟毫不避讳的说这些,登时被吓到瞪圆了眼睛,慌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脸责备的看着萧程晋。 方才还说孙氏想借此坑她呢,萧程晋竟也当着她的面说这些,难不成这是萧程晋对她另类的惩罚? 萧程晋看着冉婉避之不及的仓皇模样,无奈失笑。 前朝因后宫干政搅乱朝堂,引得民间哀声哉道,民意愤然,最终导致朝廷覆灭。 新朝掌权者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律法,严禁后宫干政,违者不管情节轻重,一律重罚。 后来律法几经更改,变成了现在的女子皆不得议论朝政,违者视情节轻重处罚,轻者羁押罚银,重者砍头。 但此条律法所限制的,是对外女子不可议论朝政,对内关上房门自家人讨论,只要不对外宣扬,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萧程晋也不知是谁给冉婉灌输的此等“知识”,让她连在自己家中都不敢听这些。 “莫怕,总归这些话传不出这个门去。没什么大碍,”萧程晋轻啧一声,语气好似有些受伤道,“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坑害于你?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冉婉心下一慌,还以为萧程晋被自己的“不信任”伤到了,手忙脚乱的摇头摆手以示清白。 “我不是,我没有!”冉婉急到汗都冒出来了,却嘴笨的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你,你相信我啊!” “真的?”萧程晋狐疑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勉强点头,“行吧,那我先暂时勉强相信你。你还要继续听吗?”
第49章 “女子不得议政”的律法,是冉元生曾经在后宅反复强调过的事情。 哪怕是秦氏,都不能向他问起任何朝堂上的事宜。 胆小的冉姨娘更是把冉元生说过的话奉为圭臬,反复交代冉婉,别说是同人议论朝事了,更是连听都不能听,否则就是犯了律法,会被砍头的! 冉婉打小就被灌输这些东西,这类思想早已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拔除的。 但她愿意相信萧程晋,相信谁都会害她,但唯独萧程晋不会。 除了秀姨娘,萧程晋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听,”冉婉表情严肃的点头,“你想告诉我的,一定都是很重要的事。你说什么我都听。” 被冉婉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萧程晋心下滚烫,忍不住用掌心揉了揉冉婉的脸。 “怎么这么乖,”萧程晋语带笑意道,“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坑你。” 冉婉被萧程晋这直白的话说得面上羞红,却乖巧的没有躲开,还贴着萧程晋的掌心蹭了蹭。 萧程晋被她蹭得心下发软,恨不能把心都捧出来奉到她面前。 “告诉你这些事,不是想让你做什么,”萧程晋正了正神色,叮嘱道,“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时局,和接下来镇国公府和将军府即将面对什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萧程晋这般意有所指的话,听得冉婉一惊,心跳不受控制的渐渐加快。 打从冉婉进门起,就有很多人从各种角度,告知她镇国公府被饿狼环伺的现状。 冉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打从她进了镇国公府的门起,就注定了她要和镇国公府同进退。 原本她都做好了不会退缩的准备,但随着在将军府的安乐日子过久了,她都快忘记镇国公府还立在风口浪尖上了。 萧程晋如此严肃,是不是想要告诉她,一直悬在头顶的危机终于降临—— 镇国公府要完啦! “你怎么了?”萧程晋不明所以的看着冉婉瞬间煞白的小脸,担忧的摸了摸冉婉的额头,“怎么突然脸这么白,受寒了?” 萧程晋纳闷,他明明已经很注意护着冉婉了,尽力用大氅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哪怕这样还是让冉婉受风了么? “没有,”冉婉摇头,忽而伸手抓住萧程晋的大掌,眼神彷徨无措的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国公府是不是遇上大麻烦了?要倒台了?会被杀头吗?圣旨什么时候下?我……我还来得及再给娘写一封信递回去么?” 萧程晋:“……” “不是,”萧程晋被气笑了,“谁跟你说的这些?你这是都已经想到镇国公府被‘满门问斩’的下场了?” “嘘!”冉婉手忙脚乱捂住萧程晋的嘴,气急警告道,“你别瞎说,祸事说出口很容易应验的,太晦气,你快呸出来!” 萧程晋被冉婉捧着脸,一副他不肯把晦气呸走就不罢休的样子。 萧程晋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顺着她的意作势呸了两声,冉婉才松开了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心里都把死法帮我们想一遍了,我却连相关的词提都不能提?”萧程晋揪了一把冉婉的脸颊,十分不满,“你不觉得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吗?” “那不一样,”冉婉振振有词,“在心里想想和说出口是不同的,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你确定‘祸从口出’是让你这么用的?”萧程晋被她这强词夺理的模样逗乐了,“看起来周夫子这教学也不怎么样啊,你连个成语都用不对地方,一看就是夫子没用心教你,回头扣她束脩!” 冉婉:“???” “这同周夫子有何干系?”冉婉急了,“你不要没事找事,凭什么扣她束脩?!” 萧程晋原本只是同冉婉说笑,结果看她这么着急忙慌维护周夫子的模样,着实让他吃味。 “怎么一说起周夫子你就急了?”萧程晋不满的嚷嚷着质问道,“你说,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周夫子更重要!” 冉婉:“……” “你喊什么!”冉婉又羞又恼,脸都红透了,没好气的在萧程晋胳膊上拧了一把,“被人听见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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