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心只想着冉婉在知府府时曾受了“欺负”,现下人到了他们府上,怎么也得回敬一遭。 然而她却忽略了陪客的冉婉,使得冉婉也遭此劫难。 “罢了罢了,”冉婉好笑地摆摆手,并未生气,“不管东西如何,至少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姨娘是有意示弱?”喜巧也反应过来了,“但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头了,适得其反?” “可是这一切,不正是她孙氏想看到的嘛?”冉婉想起曾经孙氏当着她面说的那些话,心头还郁气难消,“她臆想着我在将军府内受了苛待,那我就顺着她的意让她看看。也好让她看到,我身为一个妾室确实人微言轻,日后少往我身上打主意。” “姑娘说的对!”如意捏紧了拳头,义愤填膺,“府上能做主的主子明明有大将军和世子顶着呢,没胆量去招惹他们,就三番两次找姑娘麻烦,合该吃瘪!” 冉婉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带着喜巧她们回了偏院,又开始了她闭门不出不见外客的封闭日子。 而那孙氏在将军府吃了苦头,怒气冲冲回到知府府,连用了几盏上好雨前龙井泡的茶水漱口,才好不容易压下口中那几欲令人作呕的霉味。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郑礼似是有些诧异,也没管孙氏这灌茶水的行为有多古怪,迫不及待追问道,“可曾打探到重要讯息了?” “那丫头片子还真不简单,”孙氏重重放下手中空了的茶盏,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当真是我小看了她,这么会打太极,我套了半天话,硬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 听到孙氏一无所获,郑礼面色一变似是不满,语气都冷淡了。 “所以你走这一趟,除了让人戏耍一番,并没用处?” 郑礼这般不给面子的冷言冷语,像是一根刺扎到了孙氏心尖处,疼得她面色都变了。 原来方才她的狼狈模样郑礼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是不关心,所以懒得过问罢了。 孙氏呼吸急促,努力了半晌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我早就同夫君说过了,那冉婉不过是一介妾室,能懂什么?”孙氏语气冰冷,好似还带着一丝怨怼,“冉家毫无底蕴,嫡子嫡女都教养成了那般模样,一个庶女就算能进了镇国公府的门,也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姨娘,能起什么作用?” 想她孙氏,堂堂官家贵女,却为了帮郑礼,在他的指使下三番五次自降身段去联系试探冉婉。 现下只不过没达成郑礼想要的结果,就要遭受如此冷言冷语,她孙氏做错了什么?! “一个姨娘,身份比丫鬟高不了多少,吃穿用度规格极低,想来就算能留在那萧世子的身边,也是个不得宠的。先前还特地来府上接人,怕就是故意想给知府府一个难堪,来做戏的。” 孙氏推己及人,想到自己身为嫡妻正室,郑礼都没如何尊重她,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还逼迫她去与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事情做的不好还要被训斥。 冉婉身为一个妾室,纵使真能得宠,但因为家世低微身份卑贱,也不可能在后宅翻出什么花来。 连她都不能影响郑礼的任何决策,还能指望冉婉一个被养废了的庶女妾室,能左右堂堂镇边大将军和镇国公世子的决断? 这一刻,也不知是因为对冉婉的鄙夷不屑,还是对郑礼的怨怼,使得孙氏此刻心中的郁气和憋屈冲上了顶峰。 “你们男人之间的正事权谋我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孙氏语气硬邦邦道,“日后这等查探情况的事情,夫君还是找靠谱的人去做吧。妾能力有限,帮不上夫君的忙,扛不起如此重任。” 孙氏如此不配合,使得郑礼面色愈发难看。 他若是还有旁的法子,至于只盯着冉婉那个妾室转悠吗?! 但孙氏明摆着要撂挑子不干了,郑礼也没法拿她怎么样,索性怒气冲冲甩袖而去,让孙氏自己去反省。 孙氏看着郑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气得眼眶泛红,手中的帕子差点被她绞碎。 * 从冉婉那里着手行不通,郑礼思来想去没有旁的法子使了,二皇子那边又催得急,他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你说谁要见我?” 正坐在中军大帐中,同手下一众将军副将议事的萧雄听到士兵来报,愣了一瞬,差点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郑礼? 跑来边军大营要见他? 是郑礼疯了自送上门任他宰割,还是觉得他萧雄疯了,会让郑礼进他大本营刺探情报? “回大将军,您没听错,确实是郑知府,”前来禀报的士兵也有点牙酸,表情古怪道,“郑知府说了,他许久未见将军,今日是特地来此,想同将军您聊一聊,拉进一下关系的。” 萧雄:“……” 同他拉近关系? 看来郑礼不但是得了失心疯,还疯得不轻啊! 帐子里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脾气爆些的左将军曾琦率先耐不住性子,嚷嚷出声。 “他郑礼都打上门来站在营外了,摆明了就是来挑衅的!将军还犹豫什么?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直接让人把郑礼绑进来,先揍一顿出气再说!” “休得胡言!” 萧雄没好气的瞪了大放厥词的曾琦一眼,虽然他听闻郑礼前来后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但有些话能在心里想想,却不适合宣之于口。 比曾琦稍稳重些的右将军,虽也觉着郑礼来此事出古怪,但他想得层面要更深一些。 “郑礼这个时候登门拜访,是不是察觉到异常了?” 众人面色一顿,都明白了右将军的意思。 萧程晋亲自领兵,随大皇子出发直奔京城。 兵贵神速,也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军归京路线特意选的多山林小道,只为掩人耳目,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赶至京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为最终的胜利再添一则筹码。 郑礼此刻登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大军连夜前行,此刻怕是都在千里之外了,”曾琦不屑道,“纵使郑礼发现了什么,现在也都来不及了。这军营重地,那能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干脆打发了事,将军若是不便出面,那就让属下去把他轰走!”
第66章 曾琦所言正中在场不少人下怀,纷纷帮言赞同。 郑礼先前作为皇帝心腹,致力于帮皇帝扳倒萧雄,针对边军,处处挑刺,动不动就上折子参一本。 萧雄作为掌兵主将最参的次数最多,他麾下一众心腹大将,更是一个都没被落下,全被郑礼挨个参过。 也就是萧雄脾气好,考虑到郑礼虽然动不动就爱在背地里上折子参他们是非,但表面上并未同他们起太大冲突,更是惜命的一次没敢闯过边军大营。 若是换个人来,说不定会比郑礼更惹人厌烦,萧雄才勉强按住底下的人,不许他们报复。 否则的话,光是曾琦怕是都得套郑礼几十次麻袋。 但这次和以前不同,是郑礼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是他们主动去惹的事。 曾琦活动着拳头,指骨捏到咔吧作响,一脸的跃跃欲试。 “不可胡闹,”萧雄沉默片刻,按下了兴奋的曾琦,“让人去把靠近营地边缘的帐子收拾出来一个,我去会会郑礼。” “大将军!” 曾琦等人惊呼出声,七嘴八舌的想要劝阻他,却被萧雄抬手制止了。 “诸位随萧某征战沙场多年,都是过命的交情。此次镇国公府冒了多大风险,本将军也从未隐瞒过各位。得众位信任,誓死追随,镇国公府上下更是要为众位负责,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一旦行将踏错,镇国公府多年基业毁于一旦,还会牵连至你们。” 萧雄的语气不重,却听得众人心头发沉,神色各异。 在场众将领,与其说是萧雄的心腹,倒不如说是镇国公府的心腹。 因为其中部分老将,甚至是从老镇国公府还掌管虎符之际,就追随至今,同镇国公府之间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么些年来,不只是镇国公和萧雄二人作为主将,接收着来自各方或威胁或诱惑的拉拢,麾下这群大将也一样。 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生出异心,坚定追随镇国公府至今,哪怕镇国公府立在风口浪尖之上,随时会有坍塌风险,也未曾有过动摇。 萧雄感谢他们的信任,在做出出兵助力大皇子成事的决定后,他特地召集了一众将领密谈此事。 甚至放言,若是有人担心失败,亦或是不愿意牵扯其中的,大可私下去找他说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雄一定倾尽镇国公府之力,为不想被裹挟进漩涡的人提前安排好退路。 然而得知萧雄的打算后,所有将领无一例外,悉数表态愿誓死追随,没有人动摇迟疑。 为了镇国公府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亦为不辜负众将士的信任,萧雄同大皇子和萧程晋密谈时,所做的计划每一步都反复推演,力保不出任何岔子。 现下萧程晋率领着部分边军已行至半路,事态大抵已成定局,但他们却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不管郑礼是真的得知了什么前来质问,还是单纯来刺探情况,都不能把人直接轰走。 “将军的顾虑有道理,”右将军明白萧雄的意思,出口帮忙解释道,“人现在都来到边军大营外了,若是大将军铁了心不见,他闯不进来,但难保他不会想别的歪招。届时他在暗我们在明,防备都来不及。” 与其等到时候再想办法应对弥补,倒不如让萧雄出面会一会对方,暂时先把人稳住,为萧程晋争取更多时间。 听到后将军的话,众人陷入沉思,连曾琦都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冲动了。 接见郑礼的帐子很快收拾齐备,萧雄身着铠甲,准备独身去会一会郑礼。 奈何曾琦非得缠着萧雄不放,跟个滚刀肉似的,闹着也要去“长长见识”。 “你长什么见识,”萧雄被气笑了,朝着曾琦的屁股踹了一脚,“就你这暴脾气,老子怕你多看那姓郑的两眼,就压不住火气把他打出营去。” 曾琦嘿嘿笑着不反驳,他确实存了去瞅瞅郑礼要闹什么幺蛾子,若见势不对,就借机找茬把人揍一顿出气的心思。 不管萧雄如何呵斥,曾琦都铁了心非要跟着去,哪怕被萧雄踹了两脚也梗着脖子不服输—— “大不了回头您罚我打军棍,反正我得跟您过去!” “老曾也是担心大将军,”右将军拉住还在蹦高的曾琦,帮他说话,“别看那郑礼是个读书人,心眼子可多又黑。您放心,您同他交谈的过程中,我们俩绝对安安分分不插话,就旁听!” 萧雄见曾琦拧着脖子一副滚刀肉架势的模样,再看看表情严肃认真下保证的右将军,被气乐了,索性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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