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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昭如今心里早已想明白了，他皱了皱眉，拉住青栀的手腕，“你做什么？来的人是贺益平！” 青栀转过身去，看着卫景昭的眼睛，“正是因为来的人是贺益平，臣妾才要见他。因为臣妾的玉斓，就是被他的女儿所杀！臣妾与贺家之间，必有直面的那一天。皇上，你的毒需要立刻去处理。”青栀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臣妾已经因为云里香而失去了父亲，再承担不起因为这毒物，失去夫君。” 最末的那句话一下戳进了卫景昭的心窝，他沉默了一会儿，叮嘱赵和，“多派些小太监守着，把外面的侍卫也调过来，听候皇后的差遣，必须要保证皇后万无一失。” 贺益平身后跟着一众人，都是朝堂之上有头有脸的大臣，有人性子急，等得不耐烦，眼见着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凑过去小声问：“贺大人，皇上怎么还不召见。” 贺益平的唇边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皇上身体不好，也许是发病了，咱们做臣子的，该等的时候要等。”顿了顿，他又道，“进去之后该怎么说，都明白么？” 那大臣了然地说：“贺大人放心，您交代的，臣等不会办错。” 本来晶莹剔透的小雪花很快转做了鹅毛大雪，门轻微一声响，有小太监从里头出来，恭敬地道：“请各位大人觐见。” 贺益平抖了抖衣裳，当先而入。 出乎意料的是，那桌案边上，坐的不是已经毒发的皇帝，而是一身便装的皇后。 贺益平稍微一怔，便即反应过来，当先行了一礼，“臣贺益平参见皇后娘娘。” 青栀和气地道：“平身罢。” 接下来青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着手里的一卷书。 贺益平只当这是缓兵之计，也不太在意这份冷落，主动说道：“不知皇上在何处？臣等过来是有要事向皇上禀告。” 青栀这才合上了书，“贺大人有什么事，就和本宫说罢，皇上身体有些不舒适，正在休息，这才刚刚睡下。” 贺益平道：“臣等与皇上相商的是国事，皇后娘娘理应回避。” 青栀沉稳地说：“既是国事，贺大人能否说说是有关什么的国事？这样本宫也好斟酌，是否将皇上喊醒。” 贺益平还好，身后的人却有些按捺不住了。其中一个工部的大臣站出来，看似十分正直地道：“皇后娘娘容禀，既然是要紧的政事，自然不能当着娘娘的面说明。”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无恐 亦有人接过话道：“何况乾明宫这样的地方，娘娘本不该来，臣等以为，娘娘此刻应该立即离去，而不是再呆在这勤政殿内，授人以柄。” 青栀淡淡地笑了起来，“本宫既然能呆在这里，便是皇上允许了的。授人以柄？上次对本宫大不敬的人，诸位大人还记得是什么下场么？” 这句话把大臣们后面的话都压了回去，都知道这位皇后在皇上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分量，贺家如今地位极高，自然不怕，可宋家都落得那个下场，万一皇上并不是如贺益平所说当真病重了，自己步了宋家的后尘，就糟糕了。 贺益平见没人说话，自己便开了口，“皇后娘娘既然如此执着，臣就直说了。臣等此次过来，是为了和皇上商讨国本之事。” 青栀把这两个字咬得很清晰：“国本？” 贺益平道：“正是，太子者，国之根本，据臣等所知，自从皇上在南边的战场上受伤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这太子须得早早确立了，以备不时之需。” “贺大人是如何得知，皇上身体不大好？按说这样的事只有太医院有记载，贺大人还专程去翻了翻么？这一份儿用心，还当真是良苦。” 青栀的嘴边有些嘲讽，毕竟身为臣子，成日盯着这种东西，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然而贺益平在官场里卑躬屈膝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在意这几句话，他愈发恭敬，弯下腰去，“臣一向在意皇上的身体，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身体是否康健，牵扯着黎民百姓。这些天皇上身子虚，动辄咳嗽，臣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了不让家国动荡，臣和几位同僚才想觐见谏言，还请皇后娘娘容臣见到皇上。”停了一下，他的语气里染上了一抹威胁，“不然娘娘这般拦着，恐怕到时候会遭到那些笔杆子的诟病。” 青栀点了点头，似乎退让了一般，“既然是有备而来，本宫也不是不知道通融的人，但是本宫膝下亦有龙子，很想知道你们准备举荐谁做太子？” 见她松口，贺益平身后好些大臣悄然把悬起的心放下了。当即有人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三皇子当初烧了粮仓误了大事，太子由五皇子来当再适合不过，何况五皇子还是嫡子，娘娘已经知晓了，可以为臣等禀报了吧？”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好事落在青栀头上，她当然不会再阻拦，不然这么个人拦在这里，虽然只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只要身份摆在那，就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然而清凌凌的女声响起，将这些来意不善的人从想象拉回了现实，“荐了五皇子做太子，然后呢？再以五皇子年纪尚小恐外戚干政为名，荐皇上来一出‘杀母留子’？” 贺益平心里一紧，他尚能不变脸色，身后的人却有些讶然了，这些表情直截了当地告诉青栀，他们的心思被自己说中了。 “娘娘何出此言？臣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之心。”贺益平觉出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变得咄咄逼人，“娘娘既然已经知道臣等要做什么，请立刻让开，否则臣将以‘后宫干政’之罪，上书弹劾。” “弹劾吧。”青栀平静地说，“如果贺大人不介意鱼死网破，本宫也会把这朝廷搅乱，搅出大人的狼子野心。总归本宫一条命，换大人满门，值当得很。” 她话音一落，跟在贺益平身后的大臣们就不满了。 “皇后娘娘，您这话说得云山雾罩，还有斥责贺大人之意，不知贺大人究竟做错了什么？” “贺大人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了，皇后娘娘虽然是金贵之躯，也该对贺大人留几分和气。” “娘娘身为女子，本不该坐在这里，贺大人好言相劝，娘娘却依旧不知礼数，虽然您是皇后，臣也不得不说一句，娘娘‘牝鸡司晨’之名，是脱不掉了。” “为了我大顺，臣等愿意上书，请皇上废后！” 满室的喧嚣中，青栀的嘴角却含了一抹笑，只是看着贺益平。而贺益平则与她无声地对视，已经苍老的眼角轻轻颤抖，他的内心在疯狂地盘算着，如此鱼死网破，究竟好不好。 可就像当初面对宋名彰一般，青栀不再给他反应的机会，起身道：“传侍卫进来，这里的人，但凡有再闹的，直接廷杖！” 作为有骨气的文官们，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屈辱，但是见到一众的侍卫凶神恶煞，他们的沸反盈天到底还是平息了好些，只有些豁出去了的还在义愤填膺。 青栀也没有二话，示意侍卫直接抓人。 贺益平再度忍不住了，出列说：“皇后娘娘此行，越俎代庖，干涉朝政，臣要召集文武百官废后！” 多年的苦心经营，把朝中清流和部分浊流渐渐受至旗下，青栀知道贺家已成气候，一时半会儿很难弹压住，只能把这一批官员先用强权管住，然后对贺益平说：“‘废后’，这两个字说得真轻巧，贺益平，因为你家有个公主，所以有恃无恐吗？” 三番两次被戳中心思，贺益平的脸色不那么好看，“皇后娘娘顾左右而言他，臣听不懂，臣只知道，臣要见皇上，娘娘没有资格阻拦臣！” 青栀不再理他，偏过头去，“谁再嚷嚷的，打！打完了之后，本宫自然会解释。” 手里有可以调动的人，才有话语权，官员们见真的有人被按在地上一通杖刑，都安静了下来，只是眉眼间添了许多愤愤不平之色。 必须要敲打且安抚好，否则将会出现的，是群臣激奋的场景，那样就算卫景昭想保青栀，也不可能将所有大臣都杀尽。 青栀的眉目凌厉，缓缓地扫过每个人的面庞，“接下来的话，本宫就算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诸位大人也请不要打断，请谨记，本宫是皇后，在没有被所谓的‘废后’之前，本宫依旧该受你们的跪拜和敬重。”
第三百七十三章 ：纯青 “本宫相信来的官员中，有一部分是跟在贺大人身后亦趋亦步，贺大人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但还有一部分，是有铮铮铁骨，想为我大顺做些实事的，本宫的话，就说给后面这部分人听。” “不论你们是否相信，本宫的话都字字属实，绝不存在任何欺瞒。此人，”她抬手指了指贺益平，“心思细腻，却偏生全是野心勃勃，皇上的身子是有些不好，不是因为战乱，而是因为贺大人联合自己的女儿沁昭仪，往皇上的吃食中下了毒！” 有些细碎的私语响起，贺益平语气平和地道：“皇后娘娘，说这样的话，是要有证据的，你一无人证，二没物证，随意污蔑一个朝廷命官，不大好吧。” 青栀淡淡地回：“贺大人别急啊，本宫这不是还没说完？贺梦函乃是利用五皇子给皇上送的东西，夹缠地说起来，贺大人觉得五皇子也摘不清，对么？没关系，真相摆在那里，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至少，在华阳宫打杂的宫女已经招认，当初是沁昭仪吩咐她引着傅玉斓往钟灵湖边走，导致傅玉斓死于非命。” “当然，”见贺益平又想驳斥，青栀中间不留一点喘息的机会，“贺大人又有话说了，他一定会说，这样的事情须得拿出证据。且放心，本宫今天已经找到了元凶，不多时供状就会给各位大人传看，若是觉得本宫是陷害，可以把那宫女提到御门听政之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得明明白白。” “此一则，二则，本宫不怕明说，皇上今天因吃了沁昭仪指使五皇子送来的东西而中毒，虽然不曾危及性命，这样的事也足以诛九族，你们须得看清这个人，贺大人自己的身家都摇摇欲坠，如何保住追随的人？” 青栀步步紧逼，“五皇子年纪尚小，识人不明，误食了贺氏给的昏睡之物，如今正躺在床上，等他转醒，谁让他送了东西，本宫自会问清楚，东西的残渣也会交给太医院查看。本宫知道，贺大人又有话说了，无非就是五皇子是本宫所出，自然向着本宫，可各位大人请想想，本宫若是真要谋害皇上，一定会有接下来的动作，至少要联合大臣，推举五皇子为太子，试问眼下，让你们推举五皇子，且要取本宫性命的，是谁？” 贺益平是个极会收买人心的人，利用自己的好名声，将不少清流敛在身边，自然也有心腹，知晓全部的计划，可为了维持着对外的形象，大多数人只是被挑起忠君报国之心才来的，听到了这些话，又想起当初流言之事，不仅有些踌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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