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贺益平筹谋已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只是一口咬定要见皇上,他声音朗朗又态度坚决,又让不少人觉得这其中有些误会,贺益平或许承受了委屈。 其实青栀的心里也有些着急,按道理来说吐出来东西,就算解毒了,卫景昭心里挂念着自己,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硬抗,只要卫景昭完好无损地出现,贺益平一定会偃旗息鼓,可他一直没有出现。 好在青栀先时的安排起了作用,忽然有太监进来,说侍卫统领刘渊求见。青栀点了点头,“请刘大人进来。” 刘渊迈着大步,急匆匆地走来,对青栀行了一礼道:“臣方才接到圣意,令臣暂时听候皇后娘娘调遣,全力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方才宫外来了一队兵,领头的是慕小将军,有三百余人,中间护送着明艳长公主,臣不敢放行,请皇后娘娘示下。” 青栀的眼风轻轻扫过面色白了些的贺益平,话语清晰,“让他们入宫,将公主接进勤政殿,其余人则守着乾明宫,保护皇上。” 贺益平这时候却发话了,“既是公主入得宫来,想来皇后娘娘需要照顾公主,臣等先告退了。” 青栀知道证据没有齐,贺益平作为中流砥柱,自己力排众议抓了他,恐怕会被反噬,便上前一步,在他面前低声说:“李飞尘如何对待明艳的,马上就会水落石出,皇上未如你所愿中毒颇深性命垂危,而你的女儿,也随时有可能把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毕竟——她对启安如何,你心里头明白,好自为之吧。” 青栀要赌,赌贺益平走到这个地步,对他人的疑心已达到鼎盛,只要被迫到绝路,他必然会做出一些不谨慎的事。 也算是明白了贺梦函炉火纯青的“借刀杀人”究竟是和谁学的,贺益平只是站出来说了说国本之事,送食物的是启安和梦函,害死玉斓的也是梦函,他又年迈,充其量是个教导不当的罪过,到时候群臣体恤,上个书,贺益平就能保住一命。 姜映然犯事的时候,朝中不就做了一个“祸不及家人”的好榜样么。 青栀归于原座,淡淡地道:“既如此,诸位大人慢走。” 面庞上的淡然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消失殆尽,青栀赶忙走到偏殿,却见卫景昭已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心急如焚地低声问穆元良:“怎么回事?” 穆元良的眼中全是痛苦,今天已经两次被青栀委以全然的信任,却没有一次能给她心中所盼望的回应。 “回娘娘的话,云里香终究是难以解的毒,皇上虽然吐出来一部分,却有一部分已经进入五脏,好在中毒不深,臣能够用药材压制住,只是皇上的身体会和傅大人当初那样,渐渐衰弱下去,直至……” 直至死亡。 “你说过,只要能找到制毒用了哪些药材,太医们就能一一对应着将云里香解开,本宫没记错吧?” 青栀显然还在挣扎,她的眼睛里都殷切地盼望。 穆元良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去躲避那双眼,终于还是决定把最糟糕的情况说出来,让自个儿的主子做好准备,“确实如此,可臣翻阅典籍,并未看到有谁中过此毒成功解了,因为能动用这样的毒药的人,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
第三百七十四章 :执拗 青栀沉默了一会儿,眼里的光芒暗了许多,良久她才认真地说:“你直说罢,皇上还能活多久?” 穆元良直接跪地,重重磕了个头,“因及时呕吐,所中之毒没有傅大人那会儿深重,所以以臣之医术,可保皇上再活两年,集所有太医之力拖下去,时间就未可知了。” 宛如一把利刃剜在心口,鲜血淋漓的时候,都有些感受不到痛感,青栀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努力打起精神,却掩饰不住眸子里的木然,青栀又问:“那么皇上要这样睡多久?” “皇上南征时身上是受的实打实的伤,多少留下了一点隐疾,所以并不比傅大人那时候的身体好多少,如今皇上大多数时间是半梦半醒,明面上看皇上没有醒过来,实际上皇上心里恐怕都明白着,什么时候能醒,就得看造化了。” 青栀想了一会儿,道:“你把这些时候如何服侍皇上都细致地写下来,本宫回来要看,这会子本宫要先去一趟华阳宫。” 赵和赶忙拿了一件儿大氅给青栀披上,“外头落雪了,皇后娘娘别冻着,保重好身子。”他的声音有些苦涩,“按道理说,娘娘为着皇上奔波,身边又没人,奴才该陪着您过去,可皇上这边也得有人看着。奴才身边还有个小相子,这孩子机灵,力气又大,让他陪着娘娘去吧?” 赵和是一直陪在卫景昭身边的人,虽说是奴才,其实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眼见着因为自己的疏漏害卫景昭到如此地步,赵和心里那份难受的滋味,不是旁人能够理解的。 青栀听见他的声音,这才细细地打量过去,看到那副面若死灰的模样,轻轻地说:“东西是启安送来的,你对本宫一向信任,虽然皇上因此被伤着了,本宫还是要谢谢你的信任。不怪你,怪只怪本宫当初识人不明,把启安交到这样的人手上。你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皇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以后很多事情,还要你帮忙,你要打起精神才好。本宫的怡芳已经死了,这宫里怎么说也要多留些好人,不要多想,皇上和本宫没你可都不成。” 一席话说得赵和热泪盈眶,他已经渐渐衰老了,又无儿无女,活在这世上,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然而青栀的体谅让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暖意。 抬袖擦了擦眼角,赵和道:“是,奴才谨记着娘娘的话。” 青栀不再多言,向外面走去。 梳月早已等在勤政殿外,见到青栀后行了一礼,二话不说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小相子被赵和遣着也跟了上来。 三人刚走到乾明宫的门口,就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青栀展目望去,是慕怀风带着一队兵马走了过来。 岁月和战争在他的脸上添了沧桑的痕迹,见到青栀后,他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臣慕怀风,见过皇后娘娘。” 青栀刚想说话,坐在马车中的明艳听到了声音,急匆匆地打起了帘子,“是母后吗?” 青栀对她伸出了手,明艳赶紧从车中跳出来。 “慕将军请平身吧。”青栀先道了这么句,才看向明艳,她漂亮的眼睛里有许多情绪,伤感、愤怒及悲怆,青栀揽了揽她的肩,“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没受伤吧?” 当着许多外人的面,明艳到底端住了身份,没有说太多,只是道:“母后放心,他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是不让儿臣出门罢了,好在慕将军直接带兵打了进来。” 青栀点了点头,“这些都过去了,你暂且把这些心思收拢起来,去瞧瞧你父皇。” 明艳怔了怔,“父皇?” 青栀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他中了毒。” 明艳一惊,紧紧握住青栀的手,亦压低了声音,“当真?是贺家吗?” “当真。是。”青栀言简意赅地回答,紧接着道,“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将作恶之人绳之以法,而是陪在你父皇身边,让他身体好起来,懂吗?” 明艳不再说话,使劲点头,然后行了一礼,往里面奔去。 这边厢慕怀风还在听青栀的示下,青栀看着他,平静地说:“将军辛苦了。” 慕怀风低着头,双手拱着,“为皇上皇后效命,臣并不辛苦。” 青栀道:“劳烦慕将军今晚不眠,带兵守着这乾明宫,本宫总觉得还会有人卷土重来。” 慕怀风应了,见青栀抬步要走,心中一动,小声说:“臣多嘴问一句,皇后娘娘是要去哪里?” “华阳宫。”青栀随口就答。 慕怀风神色一凛,从在公主府时,他就有些明白了贺家的目的,如今怎能看着青栀单身犯险,当即道:“臣理应护卫娘娘,跟随娘娘同去华阳宫。” 青栀顿了那么一瞬,很快说:“华阳宫有布置好了的侍卫,慕将军的忠心,本宫心领了。” 慕怀风却现出少见的执拗,朗声道:“请娘娘允许臣一同前往,偌大后宫需要娘娘一人支撑,还请娘娘珍重自身。” 青栀悄然叹了口气,想想自己确有一些话要嘱咐慕怀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道:“那么就劳烦将军带几个人跟上,这宫里确实不能再出任何疏漏了。” 天降初雪,伴随着不大的风,很快就在宫道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白色,踏上去有些细微的声响。青栀依旧没有乘坐轿辇,快步走了过去。 慕怀风紧随其后,看着她的背影。 但是紧接着,他的心头竟然浮现出了另一张如花笑靥。 是喻听雪,自己的妻子啊。 怀风心里有些释然,今天他出于紧张执意要跟随青栀去华阳宫,看来不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而是把青栀当成了亲人。不论是父母,哥哥,面对同样的场景,他慕怀风都会舍命相陪。 如果是听雪呢,他怔怔地想了想,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会努力不让自己的妻子去承担这些,如果承担了,他会不论时间场合,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与她共同面对。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人影 青栀并不知怀风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一味往前走,雪下得越发大了,宛若柳絮一般被抛在空中,两旁的宫灯在雪花儿的掩映下,显得比平日黯淡许多。忽然她停了脚步,回过头去对慕怀风说:“慕将军,能不能帮本宫办件事?要悄无声息。” 混沌的黑夜里,总有些事情是要在不出声的情况下办完的。 漫天的晶莹中,青栀听完了慕怀风的禀报,点了点头,抬步从檐下走了出来,华阳宫的门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在那里安安静静,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首的侍卫见到青栀后赶紧行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 青栀皱了皱眉,“为何不点灯?” 那侍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沁昭仪说不愿点灯,想要看看夜色里的雪。” 青栀颔首,准备推门而入。慕怀风上前一步,“让臣来吧。” 青栀并不阻拦,只是道:“若是没有什么危险,就让梳月陪着本宫进去,劳烦小相子和慕将军守在门外,若有事,本宫会宣你们。把外面的宫灯都点上,没得叫外人看见了,还说本宫亏待华阳宫。” 小相子机灵,跟在赵和身后早就学会了不相干的事不要多看,当即就说:“奴才在这院中守着,不让人靠近,顺带点宫灯,劳烦将军守在门前,将军力大,如果里头出了什么事,将军也比奴才顶用。” 青栀了然于他的自保,不仅不会多说什么,反觉得这样甚好。 慕怀风进去后似乎还向里面的人行了一礼,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危险之物,才退出来说:“娘娘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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