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琢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公主向来乖巧,自是不会给孤王惹麻烦的。孤王事忙,陛下若是没什么要事的话,孤王就先回魏王府了。” 魏琢转身欲走,牧和却再次叫住了他:“魏王,朕还有一事,想请魏王允准。” 魏琢站定,等着他的后话。 牧和道:“这月底,便是牧歌的生母董美人的忌日……” 魏琢出声打断道:“陛下忘了吗,公主出嫁之前,董美人已经追封为董贵妃。” 牧和纠正措辞道:“对,是董贵妃。朕是想着,既是牧歌生母忌日,便总该去祭拜一下。再则,按照规矩,这女子嫁人之后,第三日便要回门。可魏王事忙,牧歌自从出嫁,便一直未回宫里拜见过。朕长久不见女儿,心中甚是想念。” 牧和说得凄切,魏琢也觉得他此言有理。 魏琢回过身道:“父皇说得是,此事是孤王做得不妥。这样,等孤王不忙了,便带着夫人回宫拜见陛下和皇后。至于月底,董贵妃的忌日,孤王会带着夫人,亲自去祭拜,请父皇宽心。” 魏琢走后,牧和回过头便同皇后发牢骚:“他还不如不叫这一声父皇,朕听来甚是别扭。” 皇后忍不住劝道:“陛下莫要生气,魏王一直是那个张狂的样子。他若是对陛下毕恭毕敬,咱们倒是要防着他有什么坏心了。” 牧和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如今牧歌被他软禁,朕心里怎能不急?他待朕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牧歌在魏王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皇后劝道:“可臣妾听说,魏王待歌儿是极好的。贾肃那事,若是魏琢有证据,早就发作了。他既然没发作,那就证明这事已经过去了,他又不能一辈子禁歌儿的足,陛下也莫要忧虑了。” 牧和红着眼道:“朕对不住董贵妃,对不住牧歌,更对不住列祖列宗。若是朕还有别的法子,何苦于牺牲亲生女儿啊。” 其实皇后有一点倒是说得没错,贾肃这事,明面上已经过去了。 魏琢对外宣称,说是那贾肃平日里沉迷酒色,这才中了风。 好在贾肃的夫人出身名门,管家亦是一把好手。贾府上下,尚还勉强维持。 而魏王一党,诸如程氏兄弟二人,也知道贾肃的事,同魏修脱不了干系。 魏琢把魏修打个半死,听说将养了半月还是没下来床。魏修毕竟是老魏王生前宠爱的儿子,又是魏琢的亲弟弟。贾家再有怨,也不敢质疑魏王的处置。 所以这事,算是拍板定论了。 可即便如此,魏琢对牧歌的看管,依旧是没有半分松懈。 魏琢白日里在偏房处理要务,就让牧歌在一侧作陪。 牧歌从不翻看他的折子,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看话本,亦或者,盯着窗外的某一个点出神。 这一日,魏琢处理完公务,便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对着牧歌道:“夫人要不要过来坐坐?” 牧歌本来正在发呆,听到这话,她才慢悠悠转过头道:“不去,我怕打扰了魏王。” 魏琢笑了笑道:“我这几日,是不是又有何处惹恼了夫人?要不然平时,你都不唤我魏王的。” 魏琢说完,见牧歌无话,便又拍了拍方才的位置,对着牧歌温柔道:“过来,我想抱抱你。” 牧歌这才起身,坐在了魏琢身侧。 只是她方一坐过去,魏琢便将她整个人都捞在了怀里。 牧歌躺在他的腿上,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之后,才拽着他的衣角,挑眉问他:“你要做什么?” 魏琢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什么都不做,忙完了,想同夫人亲近亲近也不行?” 牧歌轻哼一声,娇柔出声:“都行,您是魏王,想要做什么吩咐便是,我可不敢反抗。” 魏琢抱着人晃了晃,又低下头去吻牧歌的脸,随即道:“是不是这几日闷坏了?公主说这些话,不是折煞臣吗?” 牧歌撇了撇嘴:“我可不敢。” 魏琢知道,小公主这般,看着也不像是太生气。她若真的生气了,就要指着他骂魏狗了。 如今这般,顶多是有些怨怼,不算太严重。 毕竟小公主还有那个心情,同他撒娇。 “今日下朝,撞见了陛下。我听陛下话里话外的那个意思,是在怨怪我大婚之后,没带你回门。” 魏琢说完,便低头看了牧歌一眼,而牧歌轻轻摩挲着魏琢胸前佩戴的珠玉,也不作表示。 魏琢顿了顿,便又道:“我想着,要不然就明日吧,明日我带你入宫,拜见陛下和皇后。再到月底,我再亲自陪你去祭拜董贵妃。公主以为如何?” 牧歌怔在那,她沉默许久,才道:“是啊,我都快忘了,月底是母亲的忌日了。” 以往,董贵妃的忌日,牧歌是不会去祭拜的。 从前她小的时候,父皇的第一任皇后便不许牧歌去祭拜董美人。 牧歌幼时是先皇后带大的,先皇后对陛下和牧歌,有一种近乎痴狂的偏执。她不仅不喜欢陛下纳妃,她还不喜欢牧歌去祭拜生母。 她总是同牧歌说,吾才是你的母亲。 牧歌为了让先皇后高兴,从不敢在她面前提及董美人。 后来,先皇后亡故,牧和又娶了傅皇后。为了讨傅皇后欢心,牧歌也只当她是自己的母亲。 每每到了生母忌日,牧歌最多不过是在牌位前上一炷香,从未到墓前祭拜过。 而这些往事,魏琢全都知道。 魏琢也知道,牧和特意同他提及此事,并不是关心董贵妃的忌日。他是突然想起了董贵妃忌日的事,以此来解牧歌眼下之急。 董贵妃在时便不受宠,她不过是在陛下苦闷之时,承过一次雨露,之后便有了牧歌。 可那时齐国皇室颠沛流离,堂堂齐国皇帝,连饭都吃不饱。 董美人产后虚弱,没多久便走了。那时候,牧歌能活下来,也实是命大。 魏琢伸出手,与牧歌十指相扣。他笑了笑道:“既是回门,便不能厚此薄彼。皇后是你的嫡母,自然要拜见的。可董贵妃才是我的岳母,恰逢忌日,我也要同夫人一道,前去祭拜。” 在这一刻,牧歌忽然忘了她和魏琢的身份。他们仿佛就是寻常的夫妻。 牧歌甚至在想,若母亲在天上,知道她嫁了人,或许也会高兴吧。 “多谢魏王。” 牧歌的这一声谢真诚极了。 魏琢听来只笑笑,他抓着牧歌的手,一字字叮嘱:“不要叫魏王,不要说谢,你我夫妻,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牧歌将手搭在了魏琢的脖子上,头也靠在他的颈间,感受着他们气息缓慢且热烈地交缠。 原来被禁足,什么都不需要做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捱。此刻对于牧歌来说,反而是一种从身到心的轻松。 牧歌就这样靠着魏琢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 -- 翌日上晌,牧歌身穿米黄色华服,与魏琢一道入宫请安。 陛下和皇后早就备好了膳食,只等着他们过来。 席间,皇后抓住了牧歌的手,满脸慈爱地问道:“歌儿出嫁之后,可都还习惯?” 皇后说完这话,便生怕魏琢多想,连忙找补道:“这女人出嫁之后,是与做女儿的时候不同了。吾刚嫁给你父皇的时候,也会觉得不习惯,吾想念父母,想念家里的吃食。毕竟从一处到了另外一处,总得要适应适应的。” 魏琢只低头用膳,并未说话。 牧歌也还是同未出嫁前一样,乖巧回话:“母后放心,一切都好。” 牧和听了这话,也不能全然放心。他正要给牧歌夹一块牛肉,魏琢便伸出筷子,将那块肉夹了出去。 牧和面色一僵,而魏琢却淡淡解释道:“公主嗜甜,左侧牙都吃坏了一颗。这牛肉炖得不够软烂,我吃着都觉得硬,还是别给公主吃了吧。” 皇后见牧和不太高兴,连忙笑着打圆场道:“知道魏王对歌儿如此了解,吾与陛下,也能安心了。” 魏琢给牧歌盛了一小碗蛋花汤放到她跟前,又给她夹了一块鸡翅。 牧和特别注意到,魏琢方才盛汤的碗,是魏琢自己用过的。 牧歌明明知道,却也没介意,就着那碗,便喝了一口。 他们成婚这一段时日,看来感情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是十分亲厚的。 牧和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自打中秋过后,牧歌便不似从前那般黏着他。即便他知道,牧歌与魏琢的亲厚,多半是假的,可他这个做父皇的,却依旧有些吃味。 饭后,牧和本想叫牧歌单独留下来说会儿话,谁知魏琢不愿多留,他直接拉起牧歌的手,对着牧和道:“父皇,孤王府内还有许多要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皇后见状,忙道:“魏王若是有事,可以先回去处理。吾与陛下实在想念歌儿,可否让她在宫中,多留一会儿?” 魏琢摇了摇头:“这可不成,公主身子骨弱,她离开孤王身边半刻,孤王都不放心。还望陛下和皇后,能够体谅。” 皇后干笑一声,不敢再言。 牧歌回魏王府的路上,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她实在害怕与父皇母后直接对话,害怕他们问东问西。她宁愿将消息交给青尤,由青尤想办法递出去,也好过被父皇母后逼问。 魏琢看了牧歌一会儿,忽而道:“以后你若是想回宫,便同我说。我会提前安排,与你一道回来。” 牧歌“恩”了一声,便再无答话。 魏琢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当然,你若是不想回宫,那再好不过了。” 牧歌抬眸看了魏琢一眼,一阵心惊。 她觉得这才是魏琢最让人害怕的地方,他总是能猜中牧歌心中所想,他那双眼,仿佛总能看破人心。 牧歌觉得,她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不说话,说多错多。 临近月底,牧和提出要带着牧歌一道去祭拜董贵妃。 牧和做出一副凄切伤心的模样,对魏琢道:“当年董贵妃的死,朕也有错。她产后虚弱,朕却没照顾好她。这么多年,朕都没去看她,实在是于心有愧。如今歌儿都出嫁了,朕想带着牧歌亲自过去祭拜,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魏琢抬眸睨了牧和一眼,似笑非笑道:“陛下似乎一直想找机会单独跟公主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孤王知道啊?” 牧和脸色一变,厉声道:“魏王这是什么意思?” 魏琢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道:“没什么意思,孤王只是好奇,陛下从未祭拜过董贵妃,怎么忽然就想起她了?” 魏琢见牧和沉着脸不说话,便步步逼问道:“陛下还记得董贵妃的样子吗?知道她生辰几何,老家在何地吗?”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6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