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琢却好像是自得其乐,他帮牧歌净身之后,还亲自去衣柜里给她挑了一件轻软的白色纱衣换上。 他一边换一边道:“小公主愿意走出院子散散心,孤王很是高兴。不过,青尤这丫头太过粗心,她一个人照料公主,实在是不便。孤王知道公主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以后再去园子里赏菊,就让花婆也跟着一道过去吧。” 花婆是魏王府的人,牧歌听人说,花婆从少时就开始在魏王府照料,几乎是看着魏琢长大的婆子,在魏王府的地位极高。 魏琢此人多疑,今日牧歌在园子里碰到了魏修,即便她解释过,她与魏修并无私情,可魏琢还是要让花婆时时看着她。 牧歌轻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只说自己困倦了,想补个眠,看都不想再看魏琢一眼。 魏琢今日心情好,也不恼,他从背后轻轻吻了一下牧歌的耳朵,将被子给她盖上,才转身出了寝院。 待魏琢走后,牧歌才使劲擦了擦刚刚被他吻过的位置,直到耳朵都快被搓红了,她才罢休。 魏琢出了寝院,第一件事便是去魏修的院子教训魏修。 当然这事,牧歌是几日之后,再见魏修才知晓的。 几日之后,各封地的魏家亲眷纷纷入都,虽然人没到齐,不过魏琢却日日都在魏王府准备晚宴,招待宾客。 原本,魏琢也是打算让牧歌露个面的,可是牧歌没有兴趣,她整日里把自己闷在寝院里看书,连大门都不出。 直到那日傍晚,魏琢派人给牧歌送了新的浅绿色月华裙。 这是魏琢吩咐宫里的织室连夜为牧歌赶制的,听说连裙子的纹绣样式,都是魏琢亲自过目的。 牧歌就算是再讨厌魏琢,也不会拿漂亮裙子出气。 青尤刚服侍牧歌换上这身裙子,魏琢便踏进寝屋,笑吟吟道:“真好看,以后孤王让织室多做些衣裙,小公主可以每日换一身,孤王喜欢看。” 牧歌撇过头闷声不言,魏琢便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了牧歌,低声哄着:“在屋里闷了好几日没出去透气,你都不觉得闷吗?前厅不少亲眷,都想拜见公主,孤王亲自陪着你去,好不好?” 牧歌沉下脸来,说不想去。 魏琢便按住了牧歌的手,面上有几分严肃:“不能不去,前厅亲眷都等着。公主若是不去,让外人看来,岂不是觉得孤王强迫小公主嫁过来?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牧歌疾言厉色道:“事实本就是如此,你做了还怕旁人说?” 魏琢憋着火气,冷下脸道:“孤王的确有强娶之嫌,可公主殿下也莫要忘了,中秋之夜,是你自己进了孤王的帐,爬上了孤王的榻,那一夜,孤王可没有逼你。” 牧歌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她几次欲出口辩驳,最终都辩无可辩。 气急之下,她只好撇过脸,眼角噙着泪,却倔强得没有哭出来。 魏琢见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神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他道:“好啦,臣也不是想同殿下争论什么,殿下莫要忘了,你我已是夫妻了。婚典之后,殿下与臣的名字,会永远地绑在一起,哪怕百年之后,殿下也会与同臣合葬。夫妻本就是一体,臣不想同殿下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臣知道殿下对臣心中有怨,不要紧,以后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 魏琢说完这些,便牵住了牧歌的手,笑吟吟道:“走吧,这样好看的衣裙,不去前厅给人看看,当真是可惜。” 牧歌知道,眼下之行,她是没办法拒绝了。 前厅倒是热闹,牧歌还没到,便听到了丝竹鼓乐之声。 魏琢的三弟魏招和四弟魏庭,今夜也都在前厅饮酒。 这几位兄弟包括魏修,都是与魏琢同母所生,与魏琢也算是亲厚。 牧歌方一进来,便吸引了厅内人的注意。 说来,这厅内的不少人,已有数年都没见过牧歌公主了。 牧歌公主少时,便五官精致,美得像天境仙女。 如今年岁大了一些,看起来气质更加清冷沉稳。 即便齐国如今风雨飘摇,整个皇室都形同傀儡,可小公主的这几步,依然走出了一个王朝公主该有的姿态。 在场之人,不知是谁先反应了过来,立马起身行礼:“臣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魏王。” 之后,先后有人起身,包括魏家一众子弟,也都跟着起身拜见:“臣等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魏王。” 魏琢紧攥着牧歌的手,似乎生怕人跑远了一般,待他牵着公主落了座之后,才道:“都坐下吧,既是家宴,便不必多礼。” 落座之后,牧歌下意识便要收回手,谁知道魏琢这个时候,却握得更紧。 他这副姿态,分明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公主殿下,恩爱非常。 丝竹之声再起,牧歌坐在宴厅之中,与在场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不多时,外面来人,低声在魏琢耳边说了什么,魏琢这才靠在牧歌耳边说了一句:“你且吃着,孤王有事要议,待会儿就回来。” 牧歌的表情极为冷淡,直接将手从魏琢掌中抽了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琢也没恼,他似是有急事,起身便走了。 待魏琢离开之后,便有几位女眷前来敬酒。 连魏修也走过来,同牧歌赔罪。 旁人就算了,魏修态度恭谨,牧歌不免对着魏修点了点头道:“你不必挂怀。” 魏修笑了,他举起酒杯,对着牧歌道:“殿下不放在心上,臣不能不当回事,臣自罚一杯,给殿下赔礼。那日之后,兄长可是到臣的院子里,教训了臣好一通。” 魏琢此人防备心极重,哪怕是亲弟弟,他也不会全然的信任。 魏修自罚一杯之后,便回到原位落了座,而这个时候,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倒是款款而来,举杯对着牧歌道:“再过一阵子,公主殿下可就是我未来表嫂了。表嫂,这一杯,臣女敬您,您可不能不赏脸啊。” 这话实在是不敬。 这一整个晚上,牧歌都滴酒未沾,前来敬酒的女眷们,也多是不敢逼着牧歌硬喝的。 牧歌侧首看了一眼身畔的花婆,花婆低声解释:“殿下,这位是咱们老魏王妃的远方表亲,名唤秦梅,小名梅儿。老魏王妃膝下无女,极是宠爱梅儿小姐,自打梅儿小姐及笄之后,便一直在老魏王妃身边教养着。” 其实花婆解释了一通,牧歌也没理清楚这是魏琢哪门子的表妹。 不过老魏王妃母家姓梁,这梅儿小姐却姓秦,想来这表亲关系,一杆子支出了八丈远。 可就算如此,这梅儿小姐看牧歌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敌意。 牧歌虽长在宫闱之中,却也不是完全不通晓人情世故,从前,那些喜欢孔瑜的女子,也是用这般的眼神看着她。 牧歌声音冷冷的:“吾与魏王还未举行婚典,这声表嫂眼下还承受不起。” 说罢,牧歌便转而看着殿下的乐人,没再关照那秦梅一眼。 秦梅气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发作,她面上笑意满满,亲昵地在牧歌身畔坐了下来。 牧歌下意识拧眉看她,她却一脸挑衅地凑近牧歌耳边道:“不过就是一个落魄公主,整个皇室都依托魏家而活。您在我面前,摆几分的公主架子啊?” 牧歌下意识攥紧双拳,那秦梅见小公主怒了,便更加得意了。 “怎么?恼羞成怒了?你以为魏王哥哥娶你,就是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想要借你的身份,博个名罢了。你不过是有个公主的名位,背地里,还不知道要被魏王哥哥怎样折磨吧?” 秦梅见牧歌脸色越来越差,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放肆:“听说,公主殿下不知廉耻,中秋那夜,是自己个跑到魏王大帐,自荐枕席。我还听说,魏王哥哥当时,把公主殿下当成了牲畜一样,吊了起来……” 这些日子,牧歌在魏王府本就活得压抑。 今夜,魏琢将她带到这前厅里,听着这一众魏家人的欢笑声,牧歌如坐针毡。 如今,魏家却连一个远房表亲,都可以羞辱她至此。 当真是岂有此理! 一向娇弱的小公主,这会儿倒是动了怒,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拿起手边酒盏,哐得一下就朝着秦梅摔了过去。
第008章 相杀 ◎我要回宫,今日谁敢拦我?◎ 若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牧歌是断断不会理会的。 莫说是她压根不在意魏琢身边会有什么样的女人,就是从前孔瑜身边的那些女子,牧歌也从未计较过。 但是秦梅不该把牧歌的尊严,踩在脚底践踏。 牧歌意识到,一旦今日她忍了,那么从今往后,魏家所有的人,无论近亲还是旁支,都可以踩在她的头顶上。 更让牧歌崩溃的是,连秦梅都知道中秋之夜的情形,那是不是在场之人,都知道那一晚的细节?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她这位齐国公主,被魏琢绑着,吊了起来,肆意折辱? 原本欢闹的宴厅,此刻在牧歌的眼里,仿佛成了地狱场。 这群人如亡灵小鬼一般,在不知名的角落,取笑于她。 牧歌下意识后退,她甚至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 幽幽绿火,满厅哀乐,这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不是人间之物。 秦梅被温热的酒盏烫到了手,此刻,她正跪伏在地,哭泣不止。 “公主殿下,臣女只是想同您亲近几分,臣女并无恶意,您怎会如此霸道啊。” 青尤见牧歌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在一旁急得跺脚道:“撒谎!你方才分明用言语激怒我们公主。你一个鄙薄庶人,怎可冒犯公主殿下。公主不过是砸了你一下,你居然还敢指责起公主来了?” 宴厅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魏修见牧歌神情不对,几乎是下意识就冲到了牧歌身侧,低声提醒道:“公主殿下,快回神。” 除此之外,魏琢的弟妹和几个庶妹,也都围在了牧歌身畔。 老魏王在时,曾有严令,不得对皇室宗亲无礼。 魏家人大多恪守此令,即便知道皇族如今无权,也不敢轻易冒犯公主。 再者,其实知情者都看得出来魏琢对小公主有意。这可是未来的魏王妃,但凡是聪明一些的,都知道要巴结牧歌,而断不会蠢笨如秦梅,凑上去惹怒小公主。 这秦梅当年被老魏王妃养在身边的时候,确实有过让她做自己儿媳的念头。只是,魏琢一直不喜欢秦梅,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其实不单单是魏琢,当年老魏王给魏修议亲的时候,魏修也没看上秦梅。 秦梅容貌尚可,就是那性子,魏修实在是不喜欢。 这会儿,秦梅还要哭闹,魏修却冷睨了她一眼,怒喝一声:“闭嘴,你冲撞了公主,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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