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打探漂亮姑娘去了。”房鸿渡身后的薛贺文掩扇一笑。 卢霄来了兴致,“哦?整个帝京的名门闺秀还有谁是你房鸿渡不认识的?” 房鸿渡被打趣也不恼,振奋道,“今日下午,大理寺门口来了位世间罕有的天仙儿。真是可惜,我抽空出去一睹芳容的时候,刚好被人给接走了。”他说着,目光却渐渐聚焦在了不远处跟人举盏交谈的独孤珩身上,“诶,那人是谁?今日就是他把那赛天仙儿的姑娘给送上马车带走的。” 众人顺着房鸿渡的目光回头望,范嘉璿说,“哦他啊,他就是幽州刺史之子独孤珩啊。之前来京途中遇刺大难不死的就是他。” 薛荷文问,“房贤弟,你说那赛天仙儿的姑娘该不会是国丈府上的千金们吧?” “应该不是。若国丈府有这般风姿秀美的小姐,以国丈爷的性子,早就他替女儿四方扬名,张罗贵婿了。而且,我好像听独孤珩称那小娘子为戴姑娘……”房鸿渡有理有据地否定说。 “戴姑娘?该不会是戴太后娘家的侄女儿戴雅篆吧?听说她之前因病一直寄养在城郊的佛寺内,这些日子才进京。” “不会吧,独孤珩也是才来京城,他怎么会认识戴太后娘家的小姐?”卢霄渐渐放低音量,“而且我听说太后娘娘此刻将这位闺秀接入京城,是为了给天子选秀的。” 身为魏阙才俊,为了一个小女子你一言我一语费如此口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热烈探讨时政大事儿呢,裴赴远看了都直摇头。范嘉璿提议说:“房少卿若实在好奇,直接去问独孤珩不就好了?” “不可,不可。”一来,他跟独孤珩本就互不认识,二来,他有自己公子仕人的矜持。私底下悄悄打探便罢了,哪里有初次见面就问人家身边女子是谁的?万一真是他来京城后的通房相好什么的呢?多尴尬。 蠡老亲王落座后,今夜酒宴正式开始。大家各坐各位,乐坊的艺人们也登台起乐奏舞。裴赴远还是不忘对小表弟关怀道,“你刚想说什么请求接着说。” 范嘉璿朝他感激一笑,“表哥,你可听说过远山公子?就是跟独孤珩一样大难不死的那个定北侯府的幕僚。” 裴赴远略略点头,“然后呢?” “我的那位清交素友就是他。虽然与他仅有两面之缘,不算深交,但我还是蛮欣赏他的。与我差不多的年纪,就敢只身闯荡江湖,且才名远播,气质纯净,真是难得。” “远山……黛远山?”裴赴远喃喃着,若有所思。 范嘉璿答,“对,远山公子他就叫黛远山,而他要寻的朋友也名唤远山,不过跟表哥你一个姓,姓裴,裴远山。” 向来泰然处之的裴赴远瞳孔地震,听小表弟接着描述,“这裴远山大概二十三四岁,是从扬州来帝京任职的。若非黛远山兄弟说这人是去年在北方跟他结识的,而且又是在三司机构内就职,仅仅是个芝麻豆大的小吏,我都险些以为他要找的朋友是表哥你了。” 裴赴远恍然大悟!心底有六分确信和四分近情情怯的紧张,那么多的蓄意和巧合,都在证明一个事实——这黛远山一定是他派人寻遍北国的黛云软!他曾以远山为名欺哄她,而扬州产的桂花味儿桕油烛是仅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暗语。女暗卫雪翰传来的消息说黛云软被突然冒出的娘家亲戚带去了北地的故乡,而那远山公子刚巧是年初发迹于幽州的! 所以,她是不辞辛苦、路远迢迢地来找他了?心跳加速跳动的裴赴远倏地起身离席,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她,一刻都不愿忍耐。范嘉璿赶忙追出去问,“表哥你去哪儿?” 去哪儿? 去给你找嫂子。 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上却轻描淡写地摸了摸范嘉璿的脑袋,“我府上还有些事儿忘了处理,你替我跟蠡王爷和卢霄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 裴赴远刚唤温玖去牵宝骏,秦副将正巧赶来,将今日在大理寺门口偶遇疑似女恩人的事儿禀明。秦岁晏原以为自家主子或许会露出一丝惊喜,谁曾想他依旧是那副恬然淡定的样子,“知道了。”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这半年来是谁不准雪翰回京还不断增遣人手去北方找女恩人下落的? 秦岁晏见温玖从马厩里牵来宝马,而晚宴还未过半,便问,“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国丈府。” 嗯...而且是夜潜国丈府.......
第27章 比起郭城众坊的不夜繁闹, 贵族权臣们居住的内城则雀静了许多。黛云软早已经潜入了梦乡。借着朦胧月光,凝望着美人恬静柔和的睡颜, 坐在床侧的裴赴远终于按捺不住沸腾的心情, 隔着空气轻轻摩挲起了她娇嫩的玉颊。 他不忍惊扰她安睡。想到她因自己与定北侯的宿怨,险些跟王知彦一样成为刀下亡魂,无辜被害, 心中登时悔恨交织,辗转难安。就在前两天,他甚至还对她动过杀心!天知道, 若她的芳魂被斩于白露横江之地,他该有多痛心断肠。 翌日清晨,黛云软早早起了身, 并未察觉异常。穿戴好男衫, 便想去看独孤珩收拾好没有。独孤珩昨夜醉酒,此刻正在喝醒酒茶。本来还想回去再补个回笼觉,但见黛云软已经拾倒好了,便不好意思再拖延, 强打起精神, 与她去前厅向国丈爷辞谢。 几个独孤家的堂兄弟手折杨柳,一路相送到十里长亭外。半道上范嘉璿也赶来了。日风和暖, 在众人帐饮歇脚时, 他拉着黛云软去了依依垂柳旁, 将那一包桕烛交予黛云软,很是歉意地说道,“远山公子, 之前是我范某逞能了, 范某没能在这三天内替你找到你的那位朋友。我想我们或许搞错了一些方向, 他大概不是三司官署的,甚至远山只是化名也不好说?你说希望那位友人寄桂花味儿的桕油烛给你,我如今虽未能帮你找到他,但扬州的这款蜡烛还是替你弄来了。希望你能喜欢,也能减轻些我心底的惭愧。” “范公子有心了。”黛云软收下了范嘉璿的心意,并宽慰说,“范公子不必因此歉疚。你不嫌麻烦,肯帮我寻人,早就已经给了黛某我宾入如归的感动。此番入京,有幸与范公子结识,是黛某的福分。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还望范公子珍重,我们来日再见。” “唉,此生最憾别离。远山公子,珍重。”范嘉璿拱手回礼,掩盖心中淡淡的失落。 这次回幽州,为了避免再遇到仇家刺客,国丈府硬是给独孤珩安排了二三十个精兵护送。大伙儿行了一日路,趁着天黑前终于寻到了一处落脚的驿馆。 日斜之时,黄云照渔樵,旅舍内攀墙的夕颜凋谢,杜鹃声声凄艾。 离开了国丈府,没了做客他人檐下的约束,独孤珩迫不及待地实施起了占有佳人的想法。总算逮到了独处的时候,他轻悄悄地推门而入,见黛云软独坐在窗棂旁,眉心轻蹙,似有心事萦绕,忙上前表关心,“黛姑娘,这是怎么了?” 见男人靠近,黛云软谨身退后,“咱们都起身回幽州了,还是没有阿葭的下落,心头愈感无望。” “我想你那仆人吉人自有天相,你莫要多虑。你放心,咱们就算回了北方,国丈府这边儿我还是安排了人继续寻找她的。” 恰好这时,护卫的领头冯七寻来,叩了叩门,说是饭菜已经做好了,请二位下楼用膳。 黛云软对独孤珩说,“独孤少爷,你先去吧。今儿奔波一日,汗湿青衫,身子不爽,我先换身干净的衣裳。” “嗯,好,那我先下去等你。” 独孤珩深知自己还不能太过猴急,于是先行下楼。反正很多事情吃饱了才有力气……转身离开时,不知腰间环佩落下,被黛云软发现拾起。她追了出去,正要出声叫住独孤珩,却恰好撞见冯七问他,“珩少爷,小的刚也是无意听见,且听得不大真切,是有什么寻人的任务要吩咐给咱吗?” 独孤珩拿起折扇锤了锤冯七,“冯七,下次可不准偷听爷的墙角。没事儿要吩咐你去做的,你们只管保护好小爷我的安危就是了,寻什么人啊?不过一条奴籍贱命罢了。那人待在我那远山‘小兄弟’面前,反而碍我事。” 碍事儿?碍什么事儿?主人家打什么算盘,冯七作为奴才也不敢多问。 其实,独孤珩始终就没委托过国丈府去沿河打听黛云软的侍者的下落。在他看来,阿葭那家伙之前在船上就寸步不离地护着黛云软,而且对自己的眼神极其犀利不善。若是真把这样一个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的保镖给找了回来,他还如何能近得了黛云软的身? 侧身站在楼梯间的独孤珩余光瞥到了身后的一抹青色衣衫,霎时间僵硬住了。反应过来后懊恼不已,“黛姑……黛公子你听我解释...” 乍然意识到自己被欺骗的黛云软眸光寒如冬月飞霜,音色低沉似雪窖冷泉,“我就知道不该对独孤少爷的品性抱有期望。” 她转身回屋,就要反锁木闩时被手疾眼快的男人用力拦住,“柔嘉姑娘,你误会了,我早就让国丈府帮忙寻人了,刚才只是冯七问我需不需要他也帮着找人,我心想专人专事儿,他要护送咱们回幽州,哪里抽得开身一心二用?” “独孤珩,你不要再假仁假义了。之前在幽州你就对我暗下毒手,为人手段实在卑鄙。若非为了安全护送王二公子的骨灰回去,我定不愿与你有任何往来。” “你……你已经知道了?可是柔嘉姑娘,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是女人,若我早一步知道,对你怜爱有加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派人伤害你呢。”独孤珩惭愧难当,但还是暗含威胁地说道,“柔嘉姑娘啊,你就让我进去吧。咱们如此僵持着,只会引来越来越多的人旁观,到时候人人都知远山公子是女子了,你可别怨我啊。” “你在要挟我?” 黛云软抵着门的手一瞬间有些松动了,独孤珩趁虚而入,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冯七嘱咐道,“你给我看紧门口,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麻溜地反锁门窗后,独孤珩对着被逼入死角的黛云软道,“柔嘉姑娘,原来我也想与你慢慢来的,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所谓面目,我还真怕你就此跑了。我独孤珩是幽州刺史的嫡子,堂姐贵为皇后,伯父又是国丈。你若跟了我,从此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须再假扮男人抛头露面讨生活?今夜,就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吧!” 黛云软朝着这个企图侵犯自己的男人一巴掌抡过去。看似娇弱的女人在险境中迸发出的力量让独孤珩措手不及。火辣辣的疼痛让逐渐撕下君子伪装的男人终于恼火了,像个猛兽一样将女人压倒在床榻,无视女人的叫喊和抵抗,一心想要痛快宣泄压制了一路的欲丨念。 “砰——”的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冯七被人一记凌空飞踢连同碎裂的木门掷到了两米开外。欲行不轨的独孤珩被吓得一个激灵,匆匆起身应对。只见一身高八尺的男儿破门逆光而入,就算一袭常服也难掩清贵俊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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