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说,入棺的时候,她看到了,你母亲脸色灰败,嘴唇发乌,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穗宁:“柳姨娘?她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夜湛:“我原本是想要问些你母亲从前的事,以后好说给你听,也是个念想。 “后来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便诈了诈,倒真抛砖引玉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后面想想,应该是我问的时候,为了避免露馅,没有说太清楚。 “模棱两可的话,让她以为我知道了什么有此一问,所以才露出了破绽,只是她并未说太多。 “之后,我让人去查了,当年你娘确实是中毒而死,而且没有行入殓礼便封棺,这不合理,怕是江诠心虚。” 穗宁听他说完,顿了顿,才开口: “我知道这个消息,是去年三月,约莫我母亲祭日前,听到了他和罗姨娘的对话。 “我母亲想和离,他不愿意……” 后面的话穗宁没有说,夜湛也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江诠是靠着卫琉璃起家。 江府的所有东西,包括这套宅院,都是卫琉璃的嫁妆。 若一和离,江诠面上过不去不说,还什么都得不到。 而且这个女儿,有卫府在,卫琉璃也能带走。 在这种情况下,卫琉璃只有死了,江诠的利益才最大化。 若不是还要和卫家保持联系,依江诠的心性,很有可能都不会让穗宁活着。 去年阿宁就知道了,他应该认识她早一些。 去年三月,他明明回来了一趟,却不知她的存在。 没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安慰陪伴她。 夜湛回握住穗宁的手。 当初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十分难过吧。 杀害亲生母亲的凶手,居然是亲生父亲。 在这种事情上,做儿女的没有立场。痛苦会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穗宁微微垂着眸,想到自己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跑到母亲的坟前哭了一场,一时悲从中来…… 夜湛看着这样的穗宁,心疼得不得了,没有再往下问下去。 却听得穗宁开口:“我不想认他。” 痛苦不会因为躲避而消失,就去直面它,正视它,讨厌的人讨厌就好了,而不是藏着讨厌强迫自己去爱。 “从前我真的很痛苦,他是我的父亲,我什么都不能做。 “但现在我知道,任何关系都有好坏之分。 “任何关系,都不应该只因为有一个称呼,便得良善。 “身边所有想维系的关系,只能因为有爱而存在。 “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不想维系这段关系。 “我想跟他脱离关系,正好眼下是个机会。” 穗宁说出这番话,浑身轻松。 其实,这件事,穗宁之前并没有想过。 在夜湛说到江诠卫琉璃之前,她都似乎忽略了她母亲的死这件事情。 在夜湛说起来,她又能实实在在的想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而有的症状。 夜湛听她这么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都会陪在你的身边,陪你一起面对。” 穗宁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向夜湛,有一种漂泊的船找到港湾的踏实感。 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嗯,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必担心。 “他害了人,就要付出代价。不过眼前婚事在即,不宜在婚事之前多生事端,等你回了王府,我再找合适的机会。 “江诠那里,你不想见他,避开就好。” 夜湛点点头:“好。” 二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把近几日发生的事情,面对面通了个气。 大约过了辰时,穗宁起身准备离开,外头流苏等着,见她出来,递上了伞,笑道:“湛王殿下,这是我们小姐准备的。” 穗宁回过头,看向夜湛,夜湛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流苏怎么乱说话,明明不是他准备的,但是,自己真的好失职,来得匆忙,把这个忘了。 “路上小心。” “好。”穗宁笑了笑,而后撑着伞没入雨帘中。 第203章 梨花涧 宁心院。 窗外雨声哗哗。 夜湛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雨出神。 回想到刚刚阿宁跟他说的那些话,心中满是心疼。 他想到自己去年三月回京的时候,怎么没来江府走一走,而是去了城外的北山。 若是那个时候能认识阿宁,该多好。 他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突然,似乎想到什么,叫来了流苏。 流苏鲜少见自家小姐如此急切,神情也一下严肃起来。 “小姐。” 夜湛:“江夫……我母亲的忌日,你记得吗?” 流苏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家小姐在考她,当即回答: “小姐,是三月十五。” 夜湛眉头微皱,三月十五,正是去年他回京那几日。 “我母亲,是葬在城外北山上?” “是。”流苏听到这个问题,很是疑惑,但还是回答了。 脑中一下想到三月时,自家小姐落水刚刚醒来那会,似乎就忘记了许多事情,难道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姐都忘记了。 想到这里,流苏不由得面露心疼。 夜湛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卫琉璃葬在北山上,之前柳姨娘说的时候也提到过,只是他并没有注意。 京城权贵之家,家中有去世的亲人,一般都是葬在东山和南山,葬在自己的家族墓地中。 而江诠,一介布衣,没有老人,老家在离京城很远的源城,没有家族专有的墓地。 卫琉璃葬在北山上,也说得过去。 他听说,有一些地质风水里,说枉死的人只能葬在北侧,才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认为,这应该才是江诠把卫琉璃的墓地选在北山的原因。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信息,不过是墓地的选择,并不能说明什么。 重要的是…… 夜湛看向流苏,问得仔细: “去年,我母亲忌日的时候,我是不是去了北山。” 流苏回答:“是,小姐年年都会去的。” 夜湛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是不是,穿了一件青色的素裙,脸上蒙了白色的面纱。 流苏:“是。” “那套裙裳,是青璃流云纱,夫人特意留给小姐的布料。 “小姐做了一套素衣,就穿了那一次,后面奴婢也没有见小姐穿过。 “至于面纱,小姐出门一般都会戴上。” 夜湛:“我母亲的墓地周围,是否有一处悬崖。” 流苏:“是,夫人墓地后有一处梨花涧,梨花涧走到头,便有一处山崖,奴婢和小姐还去过一回,看着可吓人了,山崖十分高,都不见底。” 夜湛闭上眼睛,眼皮却在疯狂跳动。 “去年,我去了梨花涧后面的山崖,对不对。” 流苏:“是。” 夜湛呼吸急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脑中出现一幅画面: 三月的北山,阳光明媚,林间的风却也透出一分凉意。 山下的花都要谢了,山涧的梨花,才刚刚含苞待放。 他难得从边境回来,皇帝让他看看京城的布防,他特地上了北山。 在北山的梨花涧,遇到了一个身穿青衣,戴白色面纱的女子。 远远的看过去,乍一见,还以为是九天玄女落人间。 她很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人吹跑。 她目光看向远方,一双眼睛净澈如溪,却染着哀伤和无望,让人一见便心情沉重。 她没有看见他,收回目光后,径直朝着山崖而去,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他几乎想都没想,便飞身上前把她拉了上来。 二人稳稳落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中诧异,满是惊魂未定和惊慌失措。 她低下头,似乎不敢看他。 他松开揽住她腰的手。 语气凉薄: “姑娘要寻死,在家里寻根绳子也好,往墙上一撞也行,何苦要找这么个地。 “看姑娘的穿着打扮,也不是普通百姓。 “若是姑娘身份贵重,消失在这北山,还得累得京兆尹大理寺城卫司的侍卫出动来寻。 “这梨花涧山崖底下,豺狼虎豹,野兽出没,为了寻姑娘的尸首,怕是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姑娘要死,我绝不拦着,还请姑娘另外换个地儿。” 对面的姑娘低着头,不说话。 四周静默,只有风拂过山林,呼呼掠来的声音。 还有鼻尖漾来的淡淡梨花香。 姑娘低眉,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更显得弱小无助。 夜湛到底心有不忍,转而又道: “姑娘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活着? “有多少人想活活不了。边境的战士为国出生入死,置性命于不顾,他们有多少人想好好的活着而不能。 “姑娘若有仇便去报,若有恩就去还。若有遗憾就去成全,死是多简单的事情,怎么还便宜了别人。 “姑娘看着,也不像是懦弱的人。” 他说完便离开了,却在暗处停留了许久,见到姑娘下了梨花涧,回到丫鬟侍卫处才离开。 原来…… 原来…… 这种事只是他人生中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他从未放在心上。 但若是阿宁…… 若就是阿宁…… 夜湛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一下庆幸自己曾经多管闲事。 一下心底又涌起一阵后怕。 阿宁似乎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 当时阿宁蒙了面纱,但他没有。 那样重要的场合,出现的人,阿宁不该对他毫无印象才是。 第204章 从前,阿宁可见过我 他睁开眼睛,看向流苏: “把去年我去北山穿的那套衣裳,找出来。” 流苏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照做。 只是她找了好几个箱垅,都没有找到。衣柜里都是近日会穿的衣裳,她才收拾过,这会又找了一遍,也没有。 “小姐,没找到,是不是在小姐收藏的那个箱子里。” 夜湛诧异:“我收藏的箱子?” 流苏点点头,心中暗道:小姐连这个也忘记了。 她从床底下搬出一个箱子。 这是一个材质十分好的红木箱子。 箱子的表面很朴实,没有什么花纹,一眼看过去十分普通,却落了一把样式复杂的锁。 夜湛盯着箱子看了许久:“打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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