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反应,正在对着微笑的皇后与皇太后都冷了脸,皇后欲言又止,还是皇太后先开口说:“禾儿,选驸马不是儿戏,世家把人送过来,你若不挑一个,岂不是伤了诸家和气。” 李星禾走到她面前,尝试着撒娇说:“皇祖母,我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怎能潦草地定下大事,皇祖母若有心,平日里叫他们对我多殷勤些就是了。” 听罢,皇太后叹气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呢?没有驸马的名分,人家为何要对你献殷勤。” “不舍得对我示好,光靠着相貌家世,就想做我的驸马吗?”李星禾小声嘀咕。 “禾儿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叫人听了笑话。”皇后笑着劝解说,“自古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父母不在了,便由我与太后来……” 话没说完便被李星禾打断,侧过身来接话说,“父亲母亲虽然不在了,但他们也并不能替我做这个主。” “嗯?”皇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即近,李星禾打眼望过去,满心期待,招呼她到身前来,“芷蓝,快过来。” 紧接着众人就见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小声喘息着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上一团金镯子,那镯子细小精致,却并非一对,而是好几个叠在一起,叠的也不工整,互相交错着,看上去很乱。 皇后与皇太后打量了半天也没看懂那是什么,更不知李星禾又要闹哪一出。 李星禾拿着那些金环,走到世家公子们面前,举起来介绍说,“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九锁连环,若有人能完好无损的解开它,证明此人有慧心,才有做我驸马的资格。” 众人听着,互相对视着,蠢蠢欲动。 一人开口道:“我来试试。” 李星禾便让宫女将连环送到了那位公子手中,那人上手开始解,金环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甚是悦耳,费了好一番功夫,却一个都解没下来。 那人自知无法解,便将连环递给了其他想要尝试的人。 九锁连环在诸位公子之间传递,听得金环碰撞之声未有停歇,始终没有解开之喜,皇后和皇太后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众位公子小声商量,或是紧张,或是烦躁,忙碌半天也只解下了两个金环,剩下的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众人挨个摇头,直到最后一个手握连环的人也道,“在下无能。” 连环便交由宫女还给了李星禾。 本以为他们的才智加起来至少能解到第五个,没想到才解下来两个。 李星禾原模原样把解下来的金环装了回去,对他们说:“既然无人能解,看来我的缘分不在此处。” 听罢,皇后着急地在身后劝道:“禾儿,要不然你再看看,这些可都是世家挑上来的,你不嫁,可有的是人抢着想嫁。” 好像她有多么看重世家似的。 李星禾挑了下眉,对着众人拱手作揖,好声好气道:“那便祝各位公子早日找到如意娘子。” 说罢,才回身对皇太后说:“皇祖母若没有旁的事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见她这就要走,皇后着急的站起身来,“禾儿,此事不由得你任性!” 李星禾偏过头去,恭敬道:“亡母的遗愿在此,臣不敢违背。” 皇后被噎的一时语塞。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再张口,皇太后便叹着气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吧。” 李星禾微笑答:“多谢皇祖母。” 说着便将连环扔给芷蓝,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背对着众人,踮着脚尖的步伐轻盈,落在身后人眼中,却各有心思。 “太后。”皇后盯着李星禾的背影,皱着眉对太后说,“长公主本就不遵礼法,生性骄纵,太后怎能这样纵着她胡来。” 皇太后揉揉太阳穴,摆手遣散了面前十几个青年才俊,才道:“你也看见了,她对此事并不上心,那些孩子生的都不错,她竟一个都没有看上。” “成婚是大事,怎能只看皮相。”皇后凑到她身边,在耳边小声说,“那几个都是从世家挑上来的人,家中父兄多有高官厚禄,待日后辅佐储君,个个都是前途无量。” 说的话越小声,皇太后听得表情越认真,最后才反问:“听你这话,你是已经拿定了人选?” “臣妾不敢擅作主张。”皇后扶着她起身。 一行人往宫院里走,皇后闲聊般随口道:“只是有位崔家子,性情温和憨实,父亲是户部尚书,兄长在中书省任职,那孩子虽去年落榜,但很用功,母家是江南有名的高门,禾儿若嫁过去,便是两家之喜。” 皇太后点点头,“是不错……可禾儿不点头,再大的喜事也办不了啊。” 她虽然希望孙女能早些成婚,定下心来,却不想因此事坏了祖孙之间的感情,宁愿慢慢打算。 本不欲再说,却听身旁的皇后忽然哀叹一句,“唉,禾儿糊涂啊。” 向来和善的皇后能说这种话,定是禾儿又闹出了麻烦。 皇太后追问:“怎么说?” “臣妾不敢多言。”皇后立马低下头去,胆怯不语。 “嗯?”看到这反应,皇太后越发好奇,眯起眼睛来看她,“你有事瞒着哀家?” “臣妾不敢。”皇后小声说,“是圣上不许臣妾乱说,怕您身体不好,知道那些糟心事,会气坏您的身子。” 听上去像是他们都知道这事,单单瞒着她一个人。 皇太后微有怒意,加重了语气,“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什么事能让哀家气坏身子。” 像是被这气势给吓到,皇后干脆停下了步子,躬身请罪:“臣妾真的不能说,圣上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迁怒于臣妾的,请太后娘娘不要再问了。” 看着温顺的不成样子的儿媳,皇太后骂也不是,生气也不是。 干脆唤宫人过来,“小顺子。” 小太监从身后随从的队伍中走出来行礼,“太后娘娘。” 皇太后吩咐说:“你去宫外头查一下,长公主最近做了什么事,回来报知于我。” “是。”小太监领了吩咐,转身离开。 皇后偷瞧着,低头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
第26章 离开御花园后, 心里总算轻松下来。 走在朱红的宫墙里,李星禾仰头看着头顶四方的天,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知从何时起,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尽管自己与其他两位公主合不来,也早已经习惯了皇后对于亲生女儿的维护,可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插手她的婚事, 刚才那急不可耐的态度, 足以看出,皇后是有多想她与世家结亲。 她又不是傻子,昨日宴席见大皇子与世家相谈甚欢, 又碰上今日之事, 就大致能猜到, 皇后是将她当成了政治资本与世家进行利益交换, 为的让大皇子坐上储君之位。 皇后从未待她非为宽厚, 大皇子与她只有面上的兄妹之情,徒有礼数, 并不亲近,她怎会甘愿成为他们的棋子。 李星禾不由得叹了一声气。 视线转向堆在墙根下的雪,路上的雪已经被扫过,但脚下的砖缝中仍然被白雪塞满,一条条笔直的白线,填满了这条路。 她并不喜欢进宫。 进宫也只会见皇叔和皇祖母, 见皇叔多是为公事, 而在皇祖母面前, 她从来都是个孩子。 她以为一切都会如常, 不想脚下之路未有变化,人心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不明白皇祖母是有心与皇后一起安排她嫁入世家,还是被皇后言语蒙蔽。经过今日,她也就看清了,皇祖母并不懂她。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在皇祖母眼中,与其他的皇子公主并无二致。 可自己却总是贪心着想要皇祖母多疼疼她,宁愿少进宫来,也不愿意与其他的人一同侍奉在皇祖母面前,眼见着自己唯一的祖母去疼爱别人,无时无刻不被提醒,自己分到的只是几分之一。 许是自小就没有得到过偏宠,所以心中才会不安,害怕失去。 抛却旧事,至少她要成为自己心上人的唯一。 贺兰瑾…… 反应过来自己在心底默念的名字,李星禾心尖微颤,意外于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他,更意外的是,想到还有一个贺兰瑾陪在她身边,心中便释然了。 提着红裙子跑到墙根下,抓了一把雪握在手里,冰凉的温度一下子就将她的手指冻得通红。 “好冷。”李星禾打了个哆嗦,将手中攥好的雪球狠狠的扔在了墙上。 雪球在朱红的墙上被打散,就好像她的坏心情也被团成球,扔出去,打的稀碎。 心情松快了,人也已经到了承乾宫外。 对门外的太监道:“听闻圣上身体不适,本宫特来看望,烦请公公替本宫禀报。” 听罢,小太监回答:“圣上不在宫中,正在勤政殿看折子。” 李星禾意外道:“早朝未开,圣上怎得还要批折子?” 小太监答:“朝臣递了折子进来,圣上担心误了国家大事,便都一一批阅,哪怕到了佳节,也不肯有半分松懈。” “谢过公公。”李星禾立马转道去勤政殿,心道皇叔不是生病了吗,为何还如此勤于政事。 不多时便来到了勤政殿外。 对门外的宫人禀报过后,李星禾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身后的殿门关上,她下跪行大礼,“微臣叩见圣上。” 过了一会儿,面前才传来一道虚弱而沙哑的回应,“咳咳……起来吧。” 李星禾抬起头来,就见堆满奏折的书案后坐着一人,正是她的皇叔,却是身形消瘦,面色蜡黄,额头印堂处隐隐发黑,俨然一副重病之态。 李星禾大惊,起身道:“臣上次来见皇叔,您只是有些咳嗽,不过一月有余,怎的病重至此。” 皇上手里拿着一本折子,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朝中事务繁杂,世家势大,相互之间利益交换,抱成一团,甚至干预立储之事……朕只担心,真要听他们的立了大皇子,这李氏江山,便要拱手让给他人了。” 说罢,眼神又重新落回奏折上,一边阅着,拿着朱笔在上头批示。 笔杆子一时没拿稳,晃荡两下,直接从他手中掉了下来,李星禾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也随着这笔杆子一同滚了下来。 这还是她治国有为,精明强干的皇叔吗,还不到五旬的年纪,竟显出如此老态。 她第一次直观的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未等侍候在一侧的宫人上前,李星禾抢先一步近到他身前,从桌下拾起了朱笔双手奉回。 从旁劝谏道:“皇叔担忧此事,何不如朝臣所言,推行改革,打压世家。” 皇帝从她手中接过了朱笔,听她说完,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无奈的转回去看奏折,“若朕再年轻十岁,尚有余力能掌控诸臣,如今,咳咳……身体不济,权力下放,朕也只能勉强维持朝中平衡,若再生变故,怕是非要流血清算才算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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