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禾眨眨眼睛,没有抗拒他的接触,这会儿推开他,只会叫他更不信任她。 少女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他手掌之间,贺兰瑾心中猜疑被按下,低声问她:“那某是如何对公主求婚的?” “就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那样呗。”李星禾想尽了自己看过的话本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是吗?”贺兰瑾低下脸来凑近少女娇俏的面容,淡笑说, “那还真不像是某会做的事。” “做了就是做了,我还能用婚姻大事来哄骗你不成。”李星禾硬挺着不露怯,却在男人的注视下越发心虚。 她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合心意的美人,实在不想失去他。 “某不知心悦一人是什么感觉,不过听公主说起往事,某好像又记起一些来。”贺兰瑾温柔地注视着她,“若能得公主欢心,某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美貌的容颜近在眼前,李星禾吞了下口水,心脏扑通扑通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心中奇怪的感觉。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外,一声禀报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下人开口,声音紧张:“公主,圣上有请。”
第6章 “皇叔找我?”李星禾登时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这么快?” 皇叔日理万机,本以为这点小事要过一日半日才会呈到他面前去,一定是刑部那些官员怕担责,才急着去皇叔面前告她的状。 门外的下人小声催促说:“公主您快些进宫吧,来传话的公公已经在催了。” “知道了。”李星禾理了理衣裳,转身安抚美人,“我进宫一趟,你安心待在府里,外头起了风,你暂时就不要出去了。” 贺兰瑾点点头。 听到下人仓皇的语气,他也能猜到,圣上召公主入宫,一定是与自己有关。 他抬手为她系紧了雪裘的系带,扶正发间的金丝攒珠花,开口便自然而然说:“早些回来。” 耳边的话语温柔似水,感受到美人的示好,李星禾心中窃喜,抿嘴笑着应了一声,“哦。”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出府跨上马背,她意犹未尽的望向府中一眼。自己从小就一个人住,第一回 有人在她出门时,会跟她说一句“早些回来”。 贺兰瑾变成了讨她喜欢的样子。 真好。 在芷蓝的陪同下,李星禾一路奔马进宫,坐着马车的太监在后头拍马都赶不上。 进得皇宫,宫人引她进了勤政殿。 少女的脸被冻得通红,骑马过来,口中还呼着热气,刚在殿中冒了个头,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李星禾!” 李星禾定睛一看,皇叔正站在书架边上,手里紧紧的攥着念珠,看向她的眼神又是严肃又是愤怒。 “臣在。”李星禾走进殿中,熟练的跪了下去。 皇帝大步走到她面前,指着她气愤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从刑部大牢抢人,是朕太纵着你了,叫你变得蛮横无理,无视律法!” 李星禾低着头,冰凉的脸蛋被宫殿里的热气烘着,没一会儿就变得热乎乎的,红得像年画娃娃似的。 乖乖听完训斥,少女才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皇叔,反正您是罚了他在牢里服刑二十年,又没打算砍了他,臣把他带回府里,也是为皇叔分忧啊。” “替朕分忧?你办出这种罔顾律法又折损自身颜面的事,明日早朝御史台就得弹劾你,你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皇帝无奈的背起手,在她面前踱步。 谈起御史台,李星禾就不痛快。 一帮老家伙正事不做,净揪着朝臣们的私事不放,拿着礼法当天理,偏还都是些有威望的老臣,叫人轻易不能得罪。 她赌气道:“皇叔,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他们真要弹劾我,大不了罚我的俸禄,革我的职,到时我就带着贺兰瑾回封地去,也挺好。” “你还想带着他回封地?你想的美。” 皇帝余怒未消,只恨铁不成钢。 李星禾抬起头,再开口,语气变得正经起来,“皇叔别生气,臣想过了,这事不会闹大的。” “这事闹的还不够大?”皇帝的语气也一改愤怒,冷静下来。 “皇叔您想,贺兰瑾在朝为官那么多年,提拔上来多少寒门子弟,虽然他本人落罪下狱了,但是支持他的官员还有不少在朝为官呢,皇叔不也是顾及着他们,才没有处死贺兰瑾吗。” 皇帝眼眸一转,“接着说。” 李星禾微笑起来,“臣把他接到府上,往好了解释,那是臣看他重伤失忆,心疼他落魄颓败,无依无靠,才执意把他接到府上照顾。” “那往坏了解释呢?” 少女稍微顿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说:“那就是臣觊觎他的美色,把他抢回府里做侍君。” “你还学会养侍君了!”皇帝一时气急,差点把手里的念珠朝她甩过去。 李星禾下意识侧身躲了一下,机灵道:“皇叔息怒,这不是应付外面人的说法吗,皇叔又不是不知道我与贺兰瑾素有仇怨,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皇帝仔细想了想,李星禾虽然骄纵不听劝解,但在一众皇子公主中,也就只有她还没通人事,洁身自好。 如此一看,她说的话也并非不可信。 李星禾偷看着皇帝略微动摇的表情,继续说,“贺兰瑾本就有罪,关在大牢里,朝中人有了心思都能去见一面,说不准就被他几句话挑拨起了异心,不如就幽禁在臣府上,一来断绝他与朝臣间的交流,二来,他一个文人落为侍君,败坏了名声,日子一长,他在朝臣中也就没那么大影响力了。” 听到这里,皇帝终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原本贺兰瑾犯的就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是为推行过于激进的改革,触犯了朝中世家大族的势力,过程中又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欠了几条人命,才不得不将他治罪关押。 处死他会触怒改革派,不处罚又会得罪世家,朝纲一乱,还谈什么治国安邦。 皇帝这些日子一直在安抚两派,被李星禾闯出来闹了这么一出,反倒将所有的怒火都引到她身上了。 “好吧。”无奈中带了几分舒心。 “多谢皇叔谅解。”李星禾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样磕一下,她纳贺兰瑾入府这件事就在明面上敲定了。 皇帝俯下身来提醒她,“此事绝不可轻动皇太后,她一直在为你物色驸马的人选,若是知道你养了这么一个人在府里,非得气坏了身子不可。” “臣知道了。”李星禾微笑答。 “朕还要看其他的折子,你就先回去吧。”皇帝捏了捏眉心,抬手打发她离开。 李星禾这才放下心来,“臣告退。” 走出温暖的勤政殿,猛地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给冻了一个激灵。 脚还没踩下台阶,就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来,身着紫袍的男子抬起手来,客气地对她打招呼,“禾妹妹。” 李星禾站在原地,屈身回礼,“见过堂长兄。” 大皇子走上台阶来到她面前,凑到她面前小声说:“我听说你从刑部大牢……” “是我干的,皇叔已经把我叫进去骂过一顿了,堂兄也想来教训我一番吗。”李星禾不悦地扭过头,她知道自己这事做的冲动,但也没有错到任人训斥的地步。 见她不高兴,大皇子忙放轻了语气,和善道:“禾妹妹不要误会,我是为你担心,毕竟那贺兰瑾城府深,妹妹又与他素有旧怨,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为兄是怕你被他所害啊。” “他敢害我,我必会让他付出代价。”李星禾狠狠咬牙,在大皇子面前表明态度。 大皇子这才住了口,客套说:“妹妹有靖北王遗风,自然无所畏惧。” 听到父亲的封号,李星禾眼神一沉。 “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等大皇子应答,就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她走下台阶,耳边还能听到大皇子走进了勤政殿。 “儿臣参见父皇。” “外头天冷,皇儿怎不添件衣裳?” 父子之间最寻常不过的对话,却叫李星禾觉得陌生又遥远。 她拢了拢衣裳,心中怅然若失。 顶着寒风走到宫墙外,芷蓝走上来为她披上了雪裘,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圣上可是斥责公主了?” 李星禾摇摇头。 “那公主怎么不太高兴似的?”芷蓝拍了拍马背,扶她上马。 “没什么。”李星禾心情低落,不想再开口。 芷蓝没有再追问,二人一同回府。 严寒冬日总能勾起人对家的思念,不管外头风雪多大,家里总能有一团温暖的火焰,一家子围坐在火炉边,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可惜这样的温暖,她从不曾过拥有。 快到公主府门外,李星禾猛然想起,她离开的时候,贺兰瑾曾经跟她说过“早些回家”,她虽然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有贺兰瑾在……是不是也算是有了一个会爱她的人? 毕竟,那个傻瓜忘却了一切,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呢。 想到这里,少女脸上愁云渐消,赶到了府门外,拉住缰绳停马的时候,却不见府门里有人等候。 期待落空,李星禾鼓起了腮帮子,下马走进府中,就见伺候贺兰瑾的阿福正候在正厅外。 她没顾得上打理阿福的问安,直接撩开门帘走进正厅,果然看到身着青衣的美人坐在厅上,手边正在用小炭火烤枣子,飘出来的味道甚是香甜,叫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贺兰瑾转过头来,见是她,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她身边。 不等他开口,李星禾抢先责问:“你怎么不出去接我。” 红扑扑的小脸鼓得圆圆的,像被凤仙花染过的糯米团子,看上去很生气,却叫人害怕不起来。 “公主不是说过,不让某抛头露面?”贺兰瑾为她摘下雪裘的兜帽,理了理被压乱的发丝。 “你还敢顶嘴,我说不让你抛头露面,你就不会带张面纱,站在门里等我吗。”李星禾赌气地转过头不给他碰,抬手打掉了他触碰自己的手掌,不满道,“一点都不用心。” 少女侧过身,冻得通红的小巧玲珑的耳朵便露在了他面前。 贺兰瑾心感愧疚,明明想对她好,却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得妥当,让她失望了。 他搓热了双手,将手掌覆在她耳朵上,感到手下触碰到的身躯微微一怔,并没有拒绝他的示好。 “是某错了。”贺兰瑾俯身在她耳边认错。 耳朵被人捂在手里,冰冷的肌肤仿佛坚硬的冰块一样在他手中慢慢融化,李星禾也察觉到自己对他发脾气是有些不讲道理,就顺着台阶下去,不再跟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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