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自然愿意为她分忧解难,转身大手一扬,喊道:“碎玉你来。”果不其然招呼来了一个沉稳大气的姑娘。 “碎玉一直负责大人书房的打扫,今日也是她干的活儿,就让她领着您去找找。”陈管事对于碎玉很是放心,知道她做事周到,不会手忙脚乱。 窈青抿唇点头,应了他的主意。 “小夫人这边请。”碎玉替她引路,一直从草地上的小道过去。 淋了一天一夜的雨,草地已经吸饱了水分,踩在上面软软的。错落的石板铺长在草间,左右对称,一一对应了人的脚步。 那边是贴墙的廊道,跨过中间的月洞门再走上片刻,就到了书卷气息浓郁的慎疏斋。 碎玉见书房的门一直阖上,便也只打算领着窈青在外面找找雪豆的踪影,只是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到一丝白色。 “小夫人要不去别处找找?”碎玉询问她。 窈青有些心不在焉,“那便去别处找找。”没走几步,她闲话似的问,“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你负责打扫书房,应该也很累。” 碎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没有的。” “大人的书房搁了那么多书,应该没有被打湿罢?”窈青好心问她。 脚下是细碎石子铺好的路,踩在上面隐隐可以感受到它的凹凸不平,走得久了还有些硌脚。 “说来也奇怪,今早奴婢去打扫,窗口边上全是雨水的痕迹,可是窗子却是阖上的,也不知那雨是怎样进来的。”碎玉有些想不通,只得摇摇头。 窈青正想一笔带过,没想到找了半天的雪豆就在那堆草丛之后,像是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顽皮小孩似的,又不知道怎么就愿意出来了。 “小夫人,雪豆!”玉扇指着它,也是喜笑颜开的,可不必再继续找它了。 雪豆还追着尾巴转了个圈,一张嘴咧的开心。 窈青默默蹲下来,再次伸出手掌悬空,等它将脑袋贴过来。 雪豆极有灵性,尾巴也摇个不停。窈青用最小的声音告诉它:“谢谢你雪豆。” 从偏南的慎疏斋到东墙边的绘雪阁,走上一趟也得一炷香功夫,窈青每走一步心都在下沉。 根据碎玉的说法,她昨日就是去了书房才对,还找到了那块石头。可是怎么一夜之间,大人和脆桃姐姐就都不承认呢? 看来他们都不想她知道关于子舒的秘密,所以故意隐瞒,那她就更要知道了! 冬月十四,窈青声称要出门一趟。只因临近月中,合该要去寺中上柱香。 这是京中众人常有的习俗,只要心怀诚恳的乞求上苍,就可保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窈青近来身子不爽利,这才好得彻底,也是时候该去寺庙拜拜佛烧烧香,祈福消灾了。 此次她要去的,是城东十里外的灵安寺,灵安寺向来香火旺盛,香客众多,诸人所求皆可如愿,甚是灵验。 她由玉扇陪着前去,一早便收拾好了行装食粮,乘着马车往城东方向去了。 说起玉扇,也不知怎么回事,脆桃身子受寒,一连好几日都在自己房里歇着,没办法侍候她,只能由玉扇陪着照料。 还好玉扇也是个心细的,照顾周到,不怎样亚于脆桃。就说在马车上,担心窈青坐得太久难受,特意给她按摩,再拿来橘子皮给她闻,缓缓恶心。 直到下马车,窈青都还迷迷漾漾的,不过她没忘记今日的要事。 这灵安寺光是草木就葱郁非常,别看是寒冬时节,可树木苍劲有力,就是再盖上一层厚厚的大雪都蓊郁茏葱。 正逢月中,不少人前来烧香拜佛,可放眼望去,多是些夫人娘子,身旁还少不得要跟着三五个婆子确保平安。 所以这层层石阶上人挤人,明明都十分疲惫,还得维持着大家风范,小心翼翼的喘气。 玉扇不放心,抱怨道:“这里人这么多,大家都在上台阶,哪里会安全?” 她是担心窈青看不见路,一脚踩空或是被人推挤了摔下去,又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护她周全。 本来窈青也不是非要去上香的。“好了,那我们先去求支签,待人少了再上去也不迟。” 灵安寺不仅仅是上香灵验,灵安寺的签也是十分灵妙,可以去抽一签试试,再听听是如何解签的。 “我早就听说灵安寺的签儿灵,那我们快去瞧瞧罢!”玉扇兴致勃勃,有想法也给自己抽一签,便立刻扶好她,拐弯去了老娑罗树下。 就在一方高地,这里有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根茎发达,枝叶遒劲,上面全系满了红绸带,搭挂着特制的小木牌。 这是灵安寺的宝树,听说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了,灵气充裕,佑人如愿以偿。 旁边还摆了一个简单的小木桌,上头随意铺了一层红缎子,又搁了一个巨大的签筒,里头存的满是签子。 只有一个像和尚又不像和尚的解签人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替人解说解说竹签。 “小夫人我看见了!”玉扇两眼发光,那树下的可不就是灵安寺的灵签了么?还有解签人!
第27章 赏梅 “哗啦啦”,从签筒里掉落出一支竹签。竹签啪的打在桌案的红绸布上,缓冲的这下,声音也只是微微。 这支是窈青摇出来的,她眼睛不便,只能交给玉扇来看,幸好玉扇识字,挨个字地念出上面的签语——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① 玉扇不解,抬头看窈青脸色不是太好,也只是小心扶着灵签给男人递了过去。 “大师呢?这签作何解?”窈青咬住下唇,有些紧张的意味。 早在玉扇念出签文前,窈青就已经很是紧张,手将袖口攥的紧紧的。 “此乃下下签。夫人你所求之事多舛啊!”解签者大差不差地看了一眼。 这些签文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一连多日解签,解的不是中签就是上签,再不然就是中下签,很少有下下签者。 她接过玉扇回递来的签子,狠狠捏在手中,脸色却有些苍白:“您不必说了,我今日是有别的要问。” 这倒是奇怪了,你不问签文,那你求什么签?那人怔了一下,摸不着头脑。 窈青别过头去,将那个问题问出:“若是有些事已经迟了一步,该当如何?” · 晚间的风雪洋洋洒洒,扑簌簌的落在门前的石狮子头上。 参政府诸人忙的不行,都在为连夜远行一事收拾行囊,备侯车马粮草。 朝堂上,因为顾忌到丞相一位的空缺,小皇帝听取明阳长公主的提议,要派人前去江陵拜访告老还乡的旧臣。 不巧,这活儿就落到了殷季迁头上。“褚太傅衣锦还乡多年,如今陛下有意请他回朝,以褚太傅才干,是该臣亲自去请。” 褚石溪是前朝旧臣,是当今圣上的太傅。当年先帝驾崩圣上继位,他也紧接着随之归田而去,算是退的突然。 可其才略高学不假,正是丞相一位的合适人选,须得有人将他请回朝廷才行。 领了旨,当晚就要出发前去江陵。却没想到,今日晚间突发降雪,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院落里的泥雪堆成薄薄一层,不少下人淋着小雪,要么准备好行装牵马去府外侯着,要么就出府前再打点府内事宜,交接工作。 硕大的芭蕉叶叶片盛积小雪,又不经意间被一阵风吹掉大半,泄掉一二点散白。 “小夫人当心脚下。” 玉扇打着一柄青纸伞,小心扶着窈青出来。 “雪天路滑,我知道的。” 她海燕色的裙裾轻扫脚下,朝着慎疏斋的方向,浅浅留下两对独特的脚印。 殷季迁果不其然就在慎疏斋外的檐下,身形瘦削挺拔,如云巅立月,清凌遥然。可他眼中蕴含着晚夜的漫天飞雪,却无端多出来一抹哀愁。 窈青的脚步轻轻,踩在雪上不出声,就立在湿漉漉的沾雪的台阶下。 “大人带些点心路上吃。”窈青亲手递给他一盒香甜软糯的糕点,是她特意做的。 风雪夹杂晚意,将一缕青直的发丝吹起,她立在伞下,却好像归属愈来愈远。 殷季迁蓦然跨下一阶,踩过地面上的小雪,弯身擦去她鞋上的雪沫。“今日有雪,小心飞雪弄湿鞋袜,受了寒可不好。” 她是第一次遇到他这样,细腻又十足温柔,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愧又爱的。 直到他直起腰身,低眉看了她一眼,终于再进一步,在雪伞下拥她,“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三月,我不在的日子,你要乖乖的。” 下次见,可能就要除夕夜了。她领口处的兔绒擦着他颈侧,惹人留恋。 不知为何,今日的风雪让人心无所安,也许是小雪下的突然,起了无依之感。也可能是江陵一行太过遥远未知,他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半晌,只得来她咽着嗓子回应:“嗯...”窈青把食盒递给他,“大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江陵偏南,气候温和,可也要提防水土不服之况。” 就在殷季迁前脚刚走,没有多久常管家就送来年将军夫人的请柬,是东园赏梅的。 “夫人您看...?”常管家拿不准主意,不知她愿不愿意去,只得捧着请柬杵在雪地里。 雪片洒在青纸伞上,白白绿绿的,衬着伞下的人。 窈青愣了一下,瞬间明白:“常管家将请帖给我罢。就是不知道年夫人派来的人有没有走?” 常管家一边将帖子呈给她,一边拍拍肩头的雪道:“回夫人,还在外面没有走呢!” 果然,玉扇回首看了一眼,门外确实还有马车的影子,只是被雪浇得要看不清了。 “替我回上一句,年夫人好意,那日我会准时去的。”伞下,窈青摸摸请柬,点头笑道。 那抹海燕色的衣裙在青伞的庇护下往回走,不曾沾染多少雨雪。 雪地逐渐加厚,几乎看不见地面的原色。 风雪声呜呜咽咽,待关了阁门,紧闭了窗扇才听不清楚,玉扇收好了伞搁在门外,见暖炉的热炭被人添过才作罢。 又翻箱倒柜找出手炉,怕她冷着,“小夫人先拿手炉捂捂,外面确实是冷。” 可窈青急着喊她过来,“帮我瞧瞧上头写的。”她眼睛不利索,又不识字,根本没有办法看那请柬。 幸好脆桃玉扇等人都是识字的,“这上头说是明日午间。本来时间定的是三天后,恰逢今日有雪,且瞧着不小,是赏梅的好时机。” 玉扇仔细过了一遍那请帖,高兴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陪同小夫人一起去年夫人那里赏梅。 梅花带雪,雪映梅花。那景致才好看呢! “对了,脆桃姐姐的病怎么样了?”窈青手里揽着金丝皇菊小手炉,忽然想起脆桃病了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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