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不曾在她面前表现过关切之外的情绪,她竟也不曾觉察到,如今若不是王大哥说起,她很难去反思。 樱唇微抿,愧疚地看向被点明心思而有些不知所措的姜贺,见自家爹爹这般拘谨,姜怀柔更是心酸,“爹,对不起,以前女儿有什么事总是瞒着您和娘亲大哥,害怕你们无辜被卷入洪流,却不想让你们心中酸涩,以后若有行动,女儿定斟酌相告。” 听着前面的,姜贺欣慰地差点老泪纵横,直到最后一句出现,荡然无存,“斟酌相告?!柔儿,你是要气晕你爹我吗?” 姜怀柔尬笑一声,“我,这,那个。” 王驿一阵轻笑地打破僵局,“得了,你们两个啊,都是太顾虑了,一个想着女儿不想让知道所以心里清楚也不说,一个想着爹爹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便坚持瞒着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亲人,你们说,谁对谁错?” 另一侧缓缓走来一位美妇人,巧笑嫣然,“那自然是没对也没错喽。” “娘亲/夫人/姜夫人?” 郑锦乔款款走至姜怀柔一侧亲昵地挽起她的手,“都说并肩作战过的情谊抵得上半条命,我也就当着王大人的面直说了。” 王驿定声道:“姜夫人但说无妨,若不是姜姑娘,便不会有今日的王驿,知遇之恩,感念在心。” 郑锦乔对这位曾经声名远扬的当朝丞相是心怀敬重的,“多谢王大人。” 又对上姜怀柔的目光,温声说道:“还记得之前咱们与尚夫人和承风一块去香料阁吗?你说你去无音阁,无音阁是什么地方娘清楚得很,那时娘便知道你真的是有自己的世界了,娘不反对。” “后来,你随晏王出海,听到消息时,其实爹娘早就猜到了你是偷潜上船的,又是什么理由值得你如此以身犯险?” “遇刺从来不告诉家里,只自己偷偷解决,可你是爹娘的心头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般坚毅果敢的心性,会是温室里养出的未经风雨的花朵吗?” “还有你书柜上放的那些书籍,随便拿出来一本都是顶尖的,柔儿,你还觉得爹娘什么都觉察不到吗?” 姜怀柔一时无言,小脸皱成一团,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姜贺直接看不下去了,心疼阻拦道:“夫人,要不算了吧……” 话音未落冷不丁地被郑锦乔给瞪得噤了声,“若我们还是对柔儿一无所知,待她有危险了该如何是好?”
第93章 在江南见过 姜怀柔眼角涌出泪花,一把抱住了郑锦乔,“爹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们推开。” 郑锦乔安慰地拍了拍姜怀柔的背,坚定说道:“不,柔儿,你记住,你没有错,这是你的选择与考量,爹娘只是希望你可以真正把我们当成家人,不必觉得有所负担,真正的一家人,是无论千难万险,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爹娘包括你大哥,都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姜贺也慈笑着摸了摸姜怀柔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姜怀柔隐去眼角的泪光,浑身上下似乎涌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好。” 只有王驿震惊愣在了一旁,什么叫“真正把我们当成家人”?听姜夫人的意思,难道姜姑娘并非姜家夫妇亲生的? 似乎是察觉到王驿的想法,姜贺朗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坐下细聊?” 姜怀柔心下微讶,不知道为何爹娘竟这么信任王大哥。 王驿迟滞一瞬,笑着应下。 凉亭里。 姜贺说起往事:“还记得十年前我领兵去青洲收尾,满城风雨,横尸遍野,收队时,我注意到灌木丛后面躲着一个小丫头,才七八岁的模样,面对铺天盖地的鲜血,也不害怕,也不哭泣,只是茫然四顾,后来带回去救治,才发现是头部受到撞击失忆了,于心不忍之下,便将这个小丫头收养了,也就是柔儿。” 王驿嘬舌,原来姜姑娘的经历竟这般坎坷,青洲?也难怪之前姜姑娘对忘川鸟和赤水了解地如此清楚了。 等等,不对啊!姜姑娘不是失忆了吗? 正要问,却不自觉地噤了声,赤水只有夜氏制得出来,在此之前,他权当是姜姑娘神通广大对赤水了如指掌,毕竟与青洲夜氏毫不相关。 可现在,姜姑娘是青洲人啊,这样一来,一切仿佛都说得通了。 但姜姑娘与夜氏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更匪夷所思的是,姜贺他们可知道姜姑娘已经恢复记忆了? 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听者是谁,说出来对姜姑娘怕是不利,所以王驿转了转目光隐去了心中惊奇。 姜怀柔自然也想得到这层关系,现在慕容凌夜那边正在布网,容不得差错,以防万一还是要打消王大哥的疑虑。 “可惜我八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年纪尚小,连东街西坊都记不过来,还是在爹娘和大哥的耐心教习下才渐渐步入正轨,有朝一日若是恢复记忆,只怕也是模糊不清了。” 姜贺却说:“记忆未恢复,是好的,柔儿的亲生父母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线索,再者,当时的情景本将军是见过的,恐怕是无一人生还……” 那么血腥的场面,说实话,柔儿失忆他多少是有些庆幸的,不然得给孩子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郑锦乔悄悄用胳膊碰了姜贺一下,示意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王驿则清晰了心中的疑惑,也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说能将赤水这种极难琢磨的东西学透并且在十年内轻松自如地制出解药? 看来是他多虑了,姜姑娘医术超群,对赤水有所了解也不奇怪,他能知道的,也不奇怪别人可以知道,不一定非要是恢复了记忆。 王驿坦声道:“青洲一事,着实有些过了,楚凉王当年是半分情面也不曾留,姜姑娘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姜贺看了看亭外自由翱翔的禽鸟,凝声说道:“那一年也算是多事之秋了,几件事尽聚在一块接连不断发生,先是夜氏被灭,百年望族慕容家族被抄家,乐安公主辞世,就连当朝丞相都……” 说到这姜贺也就顿住了,王驿也不由轻叹,倒不是感慨自身境遇,而是为民,为嘉宁,他虽已不是一朝重臣,但忧国忧民早已牢刻在心。 姜贺见此,沉了沉眸光,还有一件事他没说,也是他同王驿说这些铺垫的目的,不过不是现在。 “本将军也就不再耽误你们谈事了,不过时辰尚早,王大人若是没事的话走之前来一趟本将军的书房吧。” 王驿也不问为何,沉着应下,“那就烦劳姜大将军等候了。” 姜贺与郑锦乔一道离开后,姜怀柔看着依旧憔悴的王驿问道:“王大哥找我是为了……?” 王驿大致给姜怀柔讲清了当年之事,连方才姜贺透露的细节也一并不作保留地说了个详细,好让姜怀柔有个清晰的思路。 姜怀柔之前是从江老那听过一些的,但没想到这其中竟牵扯如此复杂。 王驿温声解释:“仅凭我一个废丞的力量,想要翻案的可能性不大,别人我也属实难以妥帖信任,想来只有姜姑娘最为可靠,我也当真钦佩姜姑娘你的魄力,若姜姑娘愿意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而姜怀柔杏眸眨了眨,不由浅笑摆了摆手,“王大哥是真的抬举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自是乐意尽力帮助王大哥查明真相。” 又紧接着提出自己的想法:“现在要紧的是先找到您的弟弟,王治。” 王驿心里感动,遇到姜姑娘,恰如雪中送炭,高山流水,忙正色点头,“没错,当年在京城,现在还是否在京城可就不好说了,找起来也是不易。” 姜怀柔撑着下巴思索,弯唇计上心头,“那就让他自己现身。” 她在京城待不了多久,魏远山的假期已经快要结束了,王治?姜怀柔蓦地一滞,今日那个挑事儿的管家好像就叫王治来着。 忙放下胳膊探究问道:“王大哥,我今日倒是见过一个叫王治的管家,当然重名的可能性比较大,您弟弟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驿先是不甚在意地温笑两声,“这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他逃亡在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若是他当了管家还名为王治,他在京城长大,怎么会没人认出来他?” 但也认真地回答了姜怀柔的问题,“要说特别之处,我弟弟他有后脖子有一颗痣。” 姜怀柔摊手,“那就不是了,我印象中那个人的后脖子并没有痣。” 指尖轻点桌面,“乐安公主身边的婢女可有打听?” “这个,还没有,姜姑娘的意思是……” 姜怀柔起身闲散踱步,她生存在你死我活的刀剑中不免想得多些:“我听说乐安公主死因不明,调查无果,便安了个伤心过度的由头,矛头才对向了王治,让他翻身无望,免了死罪都是万幸。” 王驿想起来也是心中惭愧,“韩丞相他们费了几天的心神才得此万幸,没想到今日才明白,就连怒不可遏的圣上都留了一线,放过了王治。” 姜怀柔:“也是趁了死因不明这个空档,证据不足,不然任谁说情都是没用的。” 王驿了然。 待商定计策之后,王驿便径直去了书房。 姜贺让人取来了珍藏多年的上好茶叶,亲自手法熟练地煮了茶,客气地将王驿请到了客座,看得王驿面色略慌,有些着急地作楫:“使不得使不得,姜大将军真是抬举下官了,您请坐。” 又拢起袖袍反请姜贺先坐下,姜贺不甚在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收回胳膊先坐下了,“王大人快尝尝,这可是本将军珍藏的好茶,平日里可都不舍得拿出来品上一品。” 王驿笑道:“下官素喜品茶,遇上好茶自是要好好品上一品了。”说罢,拿起冒着阵阵热气的清茶抿了一口。 不由眼眸一亮,他为丞相时,可没少买入上佳茶叶,因此也对茶叶的品质颇有见解,讶异惊奇地叹道:“这茶入口即苦,茶味清香奇特,回味甘甜淡如水,丝丝入舌,这难不成......是九域的茶叶?若真是,当真是让将军割爱了,要知道现在九域同嘉宁两地不相往来,想品一品这天下盛赞的茶叶可谓难如登天。” 姜贺大笑几声像是随意脱口而出:“咱们两个爱茶之人能有机会品一品,不瞒王大人说,其实也是托了煊殿的福。” 王驿放下茶盏,“哦?此话怎讲?”在江南时他便知晓姜姑娘与煊殿的关系,对此倒并未有所惊讶,看来姜大将军的态度是已经亮出来了。 “之前煊殿承圣上之意来将军府言事,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年纪大了容易骨质疏松,谁知道煊殿竟放在心上了,托人送了滋补身体的茶叶过来。” 王驿赞许地点了点头:“煊殿与姜姑娘无论是学识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般配,感情真挚,下官在江南时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着实令人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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