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越糊涂,心口莫名有些焦急,她忙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杨无行慌乱地看向地面,长指挠头,思考着怎么说。 程泽事先了向杨无行了解过情况,看杨无行踌躇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冷静开口:“皇宫传去的战报是假的,回府的消息也是假的,王爷真实的情况比这还严重,如今北漠的药阁阁主已经动身前往陀城,只是从北南下距离遥远,王爷如今只吊着一口气,不知能不能撑得到。如果王爷倒了,陀城必将沦陷。” 钟离笙:“那你们还不快去,为何还要回来?!” “从祁京南下,纵马,日夜不停,半月便可到达。王爷对王妃有情,王妃若此时陪伴在王爷身边,或许能撑到药阁阁主前来。”程泽面无表情地说着,目光犀利:“这,是我与无行的想法。王妃可以选择拒绝。” 杨无行连连点头:“对啊王妃!求您了去建议下我们王爷吧!他晕倒的时候叫的都还是你王妃你的名字!” 钟离笙还是有些纠结,半月后,杜满颜会出府前往永安寺祈福,这是她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不是何时会再遇见。 程泽看见她犹豫的样子,眯了眯眼睛,“无行,王爷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呢?” 杨无行此行本是奉楚北川昏迷前下令来送和离书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他挺不过来了,到时仇家必定找上门,钟离笙届时可以凭借和离书摆脱与他的关系,保她无恙。 “程泽!”杨无行激动面朝他,“不是说了,此事不能说吗?!” “难道你想抗命吗?!” 一句话,堵得杨无行哑口无言,他咬着下牙,纠结了一阵才从贴身的口袋处拉出一个信封。 钟离笙疑惑接过,摊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猛然皱缩。 “王妃。”程泽此时不合时宜的开口,“你不是问我们为何回来?” 他闭上眼睛,仿佛再心中下了什么决心,再睁开眼时目光坚定,言语字字珠玑:“为什么王爷要谎报伤情,王妃想过为什么吗?” 钟离笙失神地抬头望他。 “因为王爷要撑到这封和离书送到王妃手中,此刻若王爷将死之事传开,您自当无疑。” “王妃又可否知道我们王爷为何受的伤?” 钟离笙皱眉,隐隐觉得与她有关:“为何......” 程泽笑了一声,摘下杨无行马头挂着的一个灰色麻布袋:“因为我们王爷啊,知道王妃右手有疾,需要笑面阎与百面娇才能痊愈。” 钟离笙视线从程泽脸落到他手中的麻袋上,“所以...这里面是....” “这里面正是笑面阎!”他将东西扔给红青,目光始终不移片寸。 “王爷才不是为了刺探什么狗屁军情而是为了帮你!一个夫君不在身边就敢会见其他男子,乘着夜晚胆敢偷窃帝王信函不顾王妃身份的你!” “你以为当初王爷为什么会不顾反对,冒着君威也定要在大殿上求娶你!因为有人跟王爷说,你被下了禁婚令!” 所以,他本来就没抱着陛下会点头的期望,只是想帮她解除禁婚令吗? “你以为当初王爷为什么要接下北漠赈灾的命令?王爷以前从来不会再大仗之后在出京,可那时仗才刚打完多久?王爷身上的伤都还未好全,可他只不过知道那是你的家乡,便要前去,哪怕心知肚明牧季霖欲鼓动你谋反,王爷想的也是如何助你!” “……” “大婚前,王爷亲自采来朱砂研磨,整整一月的婚书制作,全由王爷一人所做,不让他人假手。每一个字,王爷都小心极了,生怕写错写多白费了一月的心血。” 传闻,用朱砂做的婚书,上面的字千年不化,象征千年不变的爱情。 钟离笙说不出话了。 “程泽……”杨无行有些不敢置信,面前这个情绪波动的人是程泽。也更不敢相信,原来私底下王爷竟然做了这般多的事情。 “当初你掉下山,王爷比任何人都要快慌张,我们都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冲下了去。”程泽越说,一个大汉也红了眼,“王爷待你此般深情,你还要犹豫不去见王爷吗?” 此刻,钟离笙莫名想起梦中父亲说过的一句话:活着人永远比死去的人更重要,有些情错过了便是永远错过了。 她现在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何临死要给母亲和离书。 恐怕为的,是心中那份沉甸甸,不敢言说的爱…… - 从祁京南下,整整半个月,她几乎没怎么阖眼,马死了一匹又一匹,人却始终不觉得累,只闭眼片刻就能赶一天的路。 到陀城那一日,场面想象不到的有序。或者说是一种常在表面的严谨。 城门入口,派重兵把守,不准出,更不准进,城墙上也又一排拿着弓箭的兵,密切关注空中的情况,一只信鸽从城墙角飞出,一箭穿喉,落到她脚边。 杨无行递了牌子,守着的人才放他们一行人进去。 听他说这是为了防止敌国奸细混入城内。 可钟离笙知道不止如此,像这般严密的防守,一是为了有人进城打探消息,也是为了防止消息的泄露。 此时,楚北川的状况定然不妙。 城内得百姓的生活井然有序,仿佛丝毫不为不远几公里外的战事担心。 这便是楚北川带给大家的安定感吗? 杨无行的带领,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陀城的太守府,守在外边的人不多,就两个,但是进入里面,看守的人一层叠一层,严丝合缝。 一行人越走越快,绕过一个个长廊,花园,最后到了最东边的那间厢房外。 才刚踏进院子,浓烈的血腥气味溢满鼻尖,厢房的大门敞开,丫鬟一个接一个朝外搬出血水。 程泽与杨无行同时面色巨变,跑了进去。 此行钟离笙只带了红青一人,看了她一眼,让她去打探城外的情况后,红青转身,才有些忐忑地跟了进去。 才踏进门槛,就听杨无行喊。 “怎么回事?!” 初卿云捏着一把扇子站在床边探头看床上的情况,“王爷做噩梦,伤口裂开了。” 程泽推开小厮,露出一个身位瞧见床上的人,面色发白,毫无气血,左胸口有一道一指长的刺伤,浑身上下捆着许多止血带,“王爷到底怎么受的伤。” 初卿云余光瞧见门外走进来一人,眼中也只是诧异片刻,才开口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 大祁打南离的战事,因为祁夭九的彻底投诚确实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但这对楚北川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应对之事。这次大战本该在一月前大祁反攻就该结束。可就在那天前夜,楚北川埋伏在南离的人传来消息,南离最靠西北的一座悬崖上,疑似有笑面阎的踪迹。 再过半月会下一场暴雨,现今去取,最是宜。 于是楚北川就推迟了这次的反攻,待取药归来再行决断。可军中有人将此事泄露,导致楚北川被人南离人围困。 “药是拿到了,拼命送了回来。可身重数剑,胸口心脉也差点被人刺穿。” 钟离笙安静地听着,察觉到初卿云是不是瞥向自己的视线。 “叛徒抓到了吗?”程泽冷声问。 初卿云摇头,“未曾,此人隐藏得极好,找了许多替罪羊,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脸愁容的望向床上,“如今南离已知晓王爷病重,正在没日没夜,连续攻打陀城。王爷若再不醒来,陀城危矣。” - 到陀城的当夜,南离打过来了。程泽、杨无行、初卿云都被迫上城应敌。钟离笙只能呆着屋内,听着远方喧嚣的战斗声。 时至半夜,城外的声音还没停。连着赶路身心疲惫,朦胧之间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她惊醒。 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窗外的月光清清冷冷地照到地面上,借着这点微薄的光亮,她抬头顺着声音望去,楚北川不知何时已经满头是汗,紧蹙着眉,一下一下狠狠摇头,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仿若陷入了梦魇之中。 她走过去,尝试地叫了他两声。没应。 抓过铜盆中壁上的脸帕,浸水、拧干,拂去他额间的汗。渐渐地,他安静下来了。可在她端盆转身出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吼叫。 “阿笙——” 害怕、彷徨、无措、愤怒、癫魔。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响,每一句都直击她的心,裂开一条缝,长出嫩芽,生长,开花。 放弃手中的铜盆,她转身冲过去,抓住那种在空中乱挥无措的手。 “我在——”
第68章 鸳鸯交颈 楚北川梦见了很多事,可他一件都记不得。好像自己经历过,又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久,“我在——”。 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像沙漠中的苦行者久逢甘霖,像沉海的无助者获得一口空气,更像濒临死绝的人遇到了神的救赎。 他就这么一路寻着,然后醒了过来。 床头的软榻上坐着一个身影,在醒来之前,他分辨出了那个声音,带着某种怀念欣喜地看过去,眼睛聚焦的那一刻,光暗了下来。 榻上嘘眯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醒了过来。一转头,看见楚北川醒了之后,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扔掉手中的折扇跑了出去。 没一会带着几个背着药箱的太医跑进来。 待太医彻底帮楚北川检查过后,确认无误。初卿云才松了口气。 “王爷,你可算醒了。”他盯着一双青黑的眼抱怨道:“这半月来都是我守着你,整宿整宿彻夜未眠啊。” 楚北川手掌覆盖在左胸的伤口上,眉头动了一下,“这昏倒的半月,城外情况如何?” 初卿云右手食指刮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什么,因困倦无神地眼中多了一丝光亮:“南离知晓王爷身受重伤,对陀城地进攻一次比一次凶,但都被无行他们挡下来了。” 楚北川皱眉,抬头:“程泽回来了?” 初卿云一转眼珠子,点头,“对,在知道你情况地时候就回来了。”忽然正声:“他是王爷身边地副将,有他在加上无行才能镇得住群龙无首的定北军。” “祁京城呢......她,如何了?” “很好!”初卿云答的干脆,“东西送到了,王妃也用了,鹿老亲自把的脉,只要调养些时日王妃右手上的余毒就清干净了。” 良久,楚北川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 不顾太医与初卿云的反对,楚北川穿上衣服就要亲自前往前线看一看。初卿云拗不过,只能让几个太医扛着重重地药箱跟着,一群人朝着城东军队驻扎地之地走。 路上,初卿云不断与楚北川说着这半月来的战事。定北军群龙无首原本是占下风的,但是因为巢石及时送来弓□□让人赶制出来,加上程泽与杨无行亲自杀敌才渐渐转回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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