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的好坏喜恶,都带着哥哥的记号。 所以,她将一切的亲近想法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是她最亲近,最崇拜的哥哥。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心思,竟然已经变了呢? 她不知再单单把沈让看做是哥哥,而是一个温柔英俊的年轻公子,让她如话本里的张小姐一般,春.情萌动,深深沦陷。 就算她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视自己如亲妹妹的男人动了心。 甚至,还想对他做一些很不合规矩的事,就像醉酒那日一般。 那哥哥呢? 姜毓宁想到那天,就不免想到沈让当晚倏然冷淡的态度,哥哥是不是被她吓到了? 一定是的,两个人当时离得那么近,她甚至都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哥哥却那么淡定自若,定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心思。 姜毓宁这样想着,忽然有些难过,又有些隐约的担忧。 如果哥哥知道,他视作亲妹妹的自己,对他生出了这样不单纯的情感,他会被吓到吗?会不会很失望地赶她离开? 姜毓宁埋着头胡思乱想,忽然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响起,将她的思绪一下子扯回。 她愣了愣,冲着门板问:“竹叶姐姐吗?” “是我。”是沈让。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姜毓宁明显一僵,来不及反应,就听到沈让道:“你没睡觉?那哥哥进来了。” 姜毓宁急声阻止,“不,不要不要进来!” 沈让听着她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没再推门,安抚道:“好,我不进来,你别急。” 姜毓宁这才松口气,让后飞快地从床上爬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直接冲到妆台上的铜镜前——双颊而耳朵都泛着红色,鬓发也因为刚才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而变得歪歪斜斜。 为了防止沈让看出异样,她先跑到桌边喝了两口冷茶让自己降温,又拿盆架上的凉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然后把簪子钗环全部拆下,长发散落,遮住了通红的耳垂。 虽然看上去有些散漫,但至少还能解释成刚睡醒起来。 姜毓宁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这才跑去开门,结果一下子没有打开——她竟然忘记自己锁了门。 又拨开门闩,才把门打开。 “哥哥,你怎么来了?”姜毓宁一边说话一边揉眼睛,故意装出刚睡醒的模样。 沈让站在门外,等她演完,才低头看了看她赤白的小脚,“去把鞋子穿上。” 姜毓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没有穿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跑回床边穿鞋。 然而刚坐到床沿上,她忽然看到乱糟糟的被子下压着一样东西,她奇怪地拨开被角,竟然是那本《春.情.密.事》! 千万不能让哥哥看见!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可是已经晚了,沈让已经走进了房间,眼看就要绕过屏风过来,若是她此时再拿着它藏到别的地方,肯定直接被逮个正着。 电光火石间,姜毓宁把话本往被子底下使劲一塞,挪了挪身子,直接坐到上面。 沈让走过来,便看到她垂着腿床边坐着,表情异常乖巧。 只是那两只搅动个不停的手出卖了她的心虚,沈让心底轻哂一声,目光不动声色地将屋子打量了一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视线落在了姜毓宁的绷得笔直的腰板。 她今日这么反常,又是装乖又是锁门,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藏了什么东西不敢让他看? 沈让心里想着,面上淡定如常,他走到桌边坐下,一偏头,却看见桌子上的茶壶和杯子移了位,甚至杯沿还有水渍,说明她刚喝了水。 感觉到姜毓宁看过来的视线,沈让转过头不再看,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如常问道:“竹叶不是说你要歇午觉吗?没睡着吗?这么早就醒了。” 姜毓宁听他的语气,悄悄松了口气,“我,我刚醒。”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紧张,怕被沈让看出什么来,连忙把话题抛回给他,“哥哥今天没有事吗?中午用膳了吗?公主,公主殿下知道你来吗?你怎么有空来?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一紧张,就忍不住话多起来,沈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姜毓宁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自在,摸了摸耳朵,问:“哥哥,你来这里,不会被人看到吧。” “不会,放心吧。”沈让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摸了一把桌上的茶杯,是凉的。摸完,还把茶杯和茶壶替她推回了原位。 再一扭头,看到墙边的妆台上扔着几样簪子,瞧那乱七八糟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是竹叶和竹苓放的。 所以,小姑娘刚才没开门的时候,是在拆头发,还喝了凉水,这是怎么了? 他微凝起眉,再度看向姜毓宁,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而她似乎十分紧张,他的眼神才刚递过去,她就不由自主地低头了。 这是心虚? 姜毓宁确实心虚极了,从小到大,她对沈让一向都是坦诚的,从来不会瞒着他什么。 可是现在,她变坏了,她 对自己的哥哥生出了别的心思,可是她不能告诉他。 就只能瞒着。 她有些愧疚,还有些紧张,生怕被沈让发现什么,好在,他语气如常,只是在关心她今日上午的课怎么样。 姜毓宁紧绷着神经,一一回答了,右手却悄悄背后,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被子底下,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哥哥离开呢? 她自以为动作隐秘,实际沈让早就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有些不悦地敛了下眉,并不喜欢姜毓宁有事瞒着自己。 想到午后樊际来报,说姜毓宁中午是跟着宣丛梦一起用的膳,两人在屋子里说说笑笑,很是投机。 沈让却并不想让姜毓宁和宣丛梦走的太近,担心她会带坏了姜毓宁,再看她这遮遮掩掩的动作,难道是宣丛梦给了她什么东西。 他虽有好奇,却并不急在一时,自然而然地说起别的, “听竹叶说,李嬷嬷罚你抄《茶经》?” 说起这个,姜毓宁就觉得有些丢脸,垂着头嗯了一声。 沈让不免觉得好笑,道:“正好我今日下午无事,就留在这儿陪你,你抄书,我看书。” 听见他要留一下午,姜毓宁先是高兴,又有些发愁,可还不等她委婉拒绝,就听沈让说:“叫竹叶给你梳洗打扮,我去那边的书房等你。” 说着,便主动起身,便另一边的书房走去。 姜毓宁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等沈让走远后,飞快地把话本卷成一团塞进袖筒,然后藏到墙角的柜子里。 却不知身后,沈让隔着屏风,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第38章 揉手 38. 在沈让跟前, 姜毓宁是半点都藏不住事儿的。 她藏好画册,还十分心虚地往沈让的方向看看,见他立在书桌前, 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东西, 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才终于落回了胸腔。 她招呼竹叶进来,梳妆挽发, 然后去书桌前找沈让。 沈让此时已坐到窗边的软榻上,手边的炕桌上摊开一本游记, 看得聚精会神,听到脚步声,他抬头, 点了点旁边的书桌,“你去写,我在这儿陪着你。” 姜毓宁点点头, 乖乖坐到书桌后, 开始写罚抄, 沈让看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 继续看手边的游记。 两人同处一室,却各自干着自己的事, 只偶尔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提醒着他们,有彼此的安静陪伴。 姜毓宁抄了小半个时辰后,手有些泛酸,她搁下毛笔, 忍不住偷偷去看窗边的沈让。 不知是不是因为夏天天气太热,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浅色衣裳, 是湖色锦袍,袖口和领口用银线勾着水波纹的纹样,午后阳光散落其上,仿佛泛着一层金光,更称得他面冠如玉。 此时,他侧倚着软榻,右腿曲着,姿态看起来有些懒散,肩背却是直的,挺拔如修竹,他一手翻书,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看起来很是闲适。 这样的他,好似一个午后偷闲的富家公子。 姜毓宁看着他,竟觉得有些新奇。 沈让早在姜毓宁搁下笔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动静,原以为她是抄得累了想喝水,没想到竟是把视线递到了他这边。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唇,只当没有察觉,就这么由着她看。 直到最后,姜毓宁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悄悄骂自己没出息。 她怕被沈让发现,赶紧收回视线,打算继续抄《茶经》,可是刚才抄了那么半天,手腕早就酸得厉害,她给自己揉了揉,又泛起来一些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没一口气写过这么多字呢。 沈让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终于抬起头,问:“怎么了?” 原本只是一点点委屈,被他这么一关心,就变成很多很多的委屈了。 姜毓宁不回答,瘪着嘴巴摇头。 沈让又如何不懂她的小心思,他把手边的书合上,朝她招手,“是不是手腕疼?过来,哥哥看看。” 姜毓宁这才走过去,原本想坐在沈让的边上,想了想又绕开,坐到了炕桌的另一边。 沈让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地问:“坐那么远干嘛?过来。” 姜毓宁犹豫不想过去,沈让直接伸手把她拉过来,在自己腿边坐下,轻斥道:“你坐的那么远,我怎么看的到。” 姜毓宁不说话了,乖乖摊开右手让他看,沈让托着她的手腕,果然有些红肿,还有握笔的骨节,也被磨红了。 小姑娘皮肤娇嫩,当真是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委屈。 沈让从前是舍不得她做这等枯燥又磨人的抄写的,但这次,他实在气她大胆,偷跑出公主府,还喝醉了酒,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敢去想。 他也是想借此给她一点教训,结果才半个时辰,小姑娘就过来撒娇了。 沈让心里还是心疼的,问:“抄了多少页了?” 姜毓宁不怎么敢抬头看他,闷着声音回答:“十九页。” 沈让瞧她这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轻压了下唇角,没再说什么,把她拉得更近了些。 他左手轻托住小姑娘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几乎完全包裹,右手掌缘抵在她的腕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揉,动作间,他掌心贴住姜毓宁跳动的脉搏,温热的触觉清晰地传至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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